《鬼渡》白矖师尊

5、观星夜话

　　今日过河人不多，想起家里的病人和身边的小狗，饮溪想趁别的船家回去了，自己好多挣些，于是回地迟了些，想着慕彻虽虚弱，到底热下粥和药的力气总归是有的，想起他，撑船时力气都格外大些，那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曾经找了那么久的人，现下就在他家里，船客多有嘲笑这撑着船还傻笑的船家，他倒不以为意。

　　回家路上，抱着小狗的步子特别轻快，今天不一样，家里有人在……

　　哪知一到家门，却不见屋里头亮灯。

　　他唤着慕彻的名字也不见有回应。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推开房门，空空如也。

　　他走了？

　　饮溪的失落从心中涌起，向四肢蔓延，瞬间手上的力气锐减。

　　“小狗，爹爹给你做吃的，你自己玩。”一句话说的无限落寞。他放下小狗，便往外走。

　　即便他只是郡王府的仆从，到底还是自己攀不上的，他该是回去了……

　　饮溪揭开锅盖，一团焦黑不明物映入眼帘，他明明是留了半锅粥的，即便是慕彻吃了，也不该变成这个样子！

　　“呃……那个……饮溪……是我不小心烧干了，我不会……”

　　饮溪未转身，嘴却咧到了后脑勺，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随之有所收敛。

　　“我以为你……回去了，与郡王府相比，我这确实什么都没……”饮溪看着他的模样，惊地把自己接下来的话给吞了。

　　只见他一脑门子的虚汗，高高挽起的裤腿连带着脚和手都沾满了淤泥，肩头还有点点殷红渗出：“我想着补偿些……我试着去抓鱼，奈何没好利索，到底还是……”只见他摊开了两只手，两只手里都是螺丝，“好像不太够吼……”说完还奉送一个尴尬的微笑。

　　饮溪最后的注意力全在他那苍白又冒着虚汗的脸上，疾步上前，一把掸掉他手里的螺丝，拖着他道水缸前，一手舀水，一手搓着他手上的淤泥，洗完了手，又蹲下身替他冲了脚上的脏污。

　　整个过程两个人都没说话，待到饮溪起身，却见慕彻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要说什么又忘记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微微山风吹起二人的发丝，执手相看的二人，让小狗的一声爹爹给回了神。一低头，小狗一手抓着一人的裤腿，摇着他们。

　　“你快进屋，我替你打水，换身衣裳你好好休息……”说完抱起小狗，就要往灶边走。

　　“小狗我带屋里去……”他抓着饮溪的衣袖。

　　“好……”饮溪抱了小狗进屋，又火速钻了出来，头狠狠撞上了慕彻的心口。揉着头，没抬头绕开他，快步走向灶台。

　　慕彻微微一笑，换了衣衫，逗着小狗。

　　慕彻捡的螺丝，到底还是让他捡回来冲洗干净养在了水缸里。

　　吃了夜饭，三个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慕彻一颗颗给小狗介绍着星星的名字和故事。小狗这颗狗尾巴草顷刻间就钻进了他的怀里，朝他喊着爹爹，惹得饮溪又好气又好笑。

　　饮溪矫正他要喊叔叔，他却一直喊着爹爹。

　　很快小狗便迷迷糊糊的在慕彻怀里睡着了。

　　“饮溪……小狗的母亲……”他终是问出了口，此前醒来看到这屋子的模样，觉着这屋子里没有女人的痕迹，若是曾经有过，那么现在定然也是不在了的。

　　饮溪一笑，摇了摇头：“小狗是我捡的，想来也是因了他那眼睛。”

　　须臾无话，一阵风来，小狗又往慕彻怀里缩了缩。

　　“回去休息吧，你还伤着……小狗这样也睡不安稳。”

　　慕彻听话地抱起小狗，稳稳放在了床上。

　　剩下的问题就是那窄床谁躺。本来屋里头还有张木板的，只是在王老四五七那日饮溪一道烧给他了。

　　慕彻让饮溪休息，他白日里要行船，还要照顾小狗。

　　饮溪让慕彻休息，他的伤还没痊愈。

　　几番来回，饮溪最终决定将条凳拼到床沿。他身材小，铺上褥子，小狗塞在中间还能挤挤。

　　今夜月光透亮，到了深夜，饮溪没有半分睡意，也许是那条凳睡得不舒服，他望着床里头想。

　　“饮溪，你为何这般信我，不怕我是坏人吗？世人所做之事皆有所图，不是吗？我什么都报答不了你的。”黑暗中传来了慕彻的气声。

　　他竟然也没睡！

　　“我不图你什么。人活一世，命最重，换作他人我也会救的，再说，你若是坏人，晨起就好逃走了，若要我和小狗性命。我们爷俩怕是看不了今夜的星星。你、我、小狗，本都是孤零零的苦命人……”

　　“你信我所说的？”

　　……

　　“你对我说谎了吗？”

　　“没有，我如今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没有骗你……”

　　“嗯，睡吧，你伤还没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