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渡》白矖师尊

6、战战兢兢口难张

　　翌日醒来，饮溪摸着半亮的天起身，煎了药，热了粥。

　　算算小狗也该醒了，盛了热粥晾着，等他洗漱完正好能吃。

　　端好碗，却听得屋里头传出小狗咯咯咯地笑声。

　　他蹑手蹑脚走进，探了探头，发现慕彻盘着腿，小狗正在他怀里，被他挠痒痒挠地四脚朝天。

　　“小狗，你爹爹来了！”

　　见被发现，讪讪一笑，大方入屋，抱起小狗：“叔叔的伤还没好，不准瞎闹，来……洗漱完吃朝食。”边说边抱着小狗往屋外走。到了门口，回头又朝慕彻道了句：“药和粥都在灶头……”

　　慕彻一声“好！”，二人双面见喜。

　　用过朝食，饮溪抱着小狗打算出门，慕彻想留下小狗，一是他能照顾，在家也是闲着，二来，小狗跟着饮溪行船也着实不方便。

　　饮溪看着小狗，终还是没同意。

　　“你好好休息，可千万别在出去折腾了！”饮溪再次嘱咐。

　　慕彻点了点头，脸上的落寞确实藏不住的，也许他觉得饮溪还不够信他信到能把孩子交给他。

　　“你……等你伤痊愈了，小狗跟你再熟一些，便由你带着。”没等慕彻回应，他便抱着小狗出了门。

　　只有慕彻一句响亮的“好!”从身后穿来。

　　一个月后，慕彻的伤痊愈了，这一个月里他真的遵着饮溪说的，没有离开家门，至少饮溪出门前和回来后，他总是在的。饮溪夜间会给他炖上一碗鱼汤，从不间断，河边行船，要鸡要鸭困难，一碗鱼汤终归还算得容易。

　　他自己也学会了热粥，在饮溪的指导下知道了山上的野菜，补了屋子的漏……他还想修篱笆，让饮溪给制止了，伤在肩头，不让他做太重的活儿。于是，之后半塌不塌的院子里每天都能多些山上捡来的木头。

　　这个月里，小狗学会了说“叔叔，饭饭，抱抱……”，一回家就会从饮溪怀里滑下，直奔叔叔的怀抱，因为叔叔会给他讲故事，会逗他玩，不会说不可以，不要动，不会大声喊小狗的名字……

　　慕彻也让饮溪打听过陆大公子的事情，虽然下手之人尚未抓到，可最近官府松懈了不少。据说郡王爷和夫人中年丧子，尤其是郡王夫人，说是得了一场大病，再就是民间添油加醋的一些议论，说郡王爷为富不仁，为贵不义，为官不廉，河神发怒收了他儿子诸如此类……

　　慕彻听了倒也波澜不惊，只低着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小狗。

　　饮溪张了张嘴，有句话从慕彻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他脑袋里徘徊不去，却始终没有胆量问出口。

　　“怎么了？”慕彻抬头看着饮溪。

　　“没……小狗睡了，你放他在床上吧，我去洗衣服了……”灰溜溜转身出门，搬起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搓着衣服。

　　一只手伸了了过来，马上被饮溪掸掉：“你别做这些！”

　　慕彻也不争，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一旁陪着他。
　　饮溪看着他，怎么都不能和那个当日喝他的玄衣少年，华船上的‘白衣仙人’联系起来。

　　虽然两者如梦如幻，可他更喜欢现在的他，现在的他随意，而且脸上时不时堆着笑意。恬淡如水的日子，他想细水长流，他怕问他身子好了是不是就要回去了？一问，他第二天会马上毫不犹豫的离开。

　　“饮溪，你想过给小狗找个娘亲吗？他到底还小……”慕彻凝视着饮溪。

　　饮溪低了头，认真地洗着衣服：“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哪个姑娘肯跟我，我有小狗知足了。”

　　“若有呢？”

　　饮溪抬头，正正迎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嘴，到底还是低了头，奋力的搓着衣服：“不会有的，就是肯跟我，也不会要小狗，所以……就这样吧……”

　　慕彻没有再说话。

　　直到饮溪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在饮溪抬头的瞬间，他别过了头，看着被苍翠包裹着的屋子，微风扫过，齐齐地朝他点头致意。

　　转头再看看认真洗衣服的饮溪，脸上不觉浮起笑意：“饮溪，这地儿可真好……”。

　　第二日，小狗没有跟着饮溪行船，这是他从被饮溪捡到后第一次跟他分开。饮溪莫名有些不舍，可离开的时候看着小狗和慕彻在屋里头玩的很开心，明显自家爹爹不见了的小狗丁点没有在意。

　　饮溪深吸一口气，出了门。

　　到了渡口才意识到不对，那与他父亲一同行船的船老大第一眼便发现他没带小狗。

　　“饮溪，孩子呢？”

　　饮溪忘记这茬，他家是没人带小狗的！

　　“在……在家呢，我……我家来了个远房亲戚，对！他们那闹旱，昨夜到的，帮我看着呢……”

　　“什么远坊亲戚，你是不是捡了个讨饭婆当媳妇了？哈哈哈……”船老大调侃。

　　“周叔，别拿我开玩笑，我没……真就是个远房亲戚！”饮溪莫名脸上有些烫。

　　周叔见他这模样，拍了拍他的肩，正经道：“饮溪啊，我是看着你大的，你爹不在了，你既叫我一声周叔，我定是向着你好的，你说亲戚就亲戚，有人给你带着小狗，到底身边松快些，小狗也少受些罪，往后就好好过日子，等你想好了，把人带来给周叔瞧瞧。”

　　饮溪只点了点头，周叔满意地回自己船上去了。

　　饮溪今日收工很早，火急火燎地回了家。

　　隔着塌了一半的围墙，看见小狗正一头鸡毛地坐在地上，手里还有一根彩羽，正打算往嘴里塞。

　　“小狗！不能吃！”饮溪一声喝，小狗闪亮亮的眼睛盯着饮溪。

　　饮溪一个箭步，拽下他手里的鸡毛：“叔叔呢？”

　　小狗手往墙外一指。

　　“我在这！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墙外慕彻探出了头，头上也插着鸡毛，跨步入内：“抓了只山鸡，想炖个鸡汤，没捆好，让他逃了，刚抓回来！”他抬了抬手里已经被拧断脖子的山鸡。

　　“你……”饮溪语塞，孩子都啃上鸡毛了，他竟还在抓山鸡……虽然山鸡也很重要……

　　退毛炖汤，今晚的夜饭特别的好。小狗一人就把两个腿给啃了，还足足喝了一碗汤。

　　饮溪洗着碗，看着院中带着小狗在院子一来一往玩球的慕彻。

　　‘若这样一生，多好……’这个念头一起，他瞬间狠狠拍了自己脑门一记。

　　“你怎么了？”他这一记引起了慕彻的注意。

　　“没……有只虫子……”

　　慕彻“哦”了声，继续陪着小狗玩球。

　　饮溪继续洗着碗，心中思虑着，若是慕彻知道他的心思，怕是会害怕地马上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