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真的没有弃养灵宠》池翎

14、第 14 章

　　裴千越这一睡，又睡了足足三日时间。

　　这几日，趁着独处的时间，风辞帮裴千越仔细检查过一遍。

　　裴千越这状态并非简单陷入沉睡，他如今的模样，其实与修行者打坐入定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区别在于，修真者打坐入定，是以自身修为将识海稳定至休眠状态，以便于进行一些修行，亦或者神识离体。而裴千越，他似乎没有办法将识海控制在一个稳定的状态，因此只能借由外物强制休眠。

　　简而言之，他失控了。

　　至于这失控的原因是什么，裴千越如今的识海太过平静，风辞暂时还瞧不出来。

　　想知道真相，只能等他清醒之后再问。

　　……虽然风辞也不觉得这人清醒的时候会和他说实话。

　　某种程度上，现在意识不清的小黑，的确比清醒时候可爱许多。乖巧，听话，坦率，和三千年前一样粘人。
　　当然，这些仅仅只是某些时候。

　　神识不再受到控制后，小黑蛇回归了身为蛇类最原始的动物本性，但蛇的本性……

　　还挺一言难尽的。

　　风辞住进临仙台后，充分发扬他身为侍奉弟子的职责，除了陪现在心智只有一条蛇的城主玩耍外，还顺便将那仿佛被劫匪洗劫过的大殿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了一通。
　　裴千越这殿内有书籍上百，法器上百，加上前几天被他意识不清时破坏的家具陈设，要完全整理好，是个大工程。

　　风辞现在对自家小黑蛇有些愧疚，正想做点什么补偿，遂也没用灵力，全程亲力亲为。

　　这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比较难以忍受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不时要来添一添乱。

　　比如现在。

　　风辞正在修补一套书页散落的秘籍，一颗修长圆润的蛇脑袋缓慢从桌案下方探出来，爬上桌面，蹭了蹭风辞的手腕。

　　风辞顺手揉了它一把，道：“自己先玩，我把这里弄完。”

　　也不知这本秘籍是不是特别难看，在神识的摧毁中受灾格外严重。书籍装订处被完全破坏，大半本书页散落得到处都是，风辞花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全部找全。
　　找全之后，还要复原修补。一来二去，便冷落了那位蛇大爷。

　　小黑蛇在风辞手腕边蹭了几下，见后者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低下脑袋，身子缓缓缩了回去。
　　而后，转变方向，顺着风辞脚踝往上爬。

　　几日相处下来，风辞早习惯这家伙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缠，懒得阻拦，随它去了。

　　小黑蛇沿着风辞的小腿一点点爬上去，身体缠绕在腰腹处，尾巴悄悄剥开那繁复的衣衫下摆，往里探去。

　　风辞被冰得一个激灵，手一抖，指尖被锋利的书页划破一条口子。

　　这混账玩意在碰哪里？？？

　　三千年了，风辞还从没让任何活物近过身，何况是那种地方。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竟然抓了个空。
　　小黑蛇始终处于半透明的神识状态，这种类似魂灵的状态下，可以自由隐藏身体。只要他想，就可以不让风辞碰到他。

　　风辞碰不到他，但它可以碰风辞。

　　蛇尾变本加厉地卷上去。

　　“嘶——”

　　陌生而冰凉的触感让风辞头皮发麻，他掌心凝起一点灵力，伸手探入，将那条无法无天的小黑蛇抓了出来。

　　“你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啊。”风辞把黑蛇拎到面前，耳根难得有点发烫，“别以为我真舍不得揍你。”

　　到底是谁教出来的蛇，这么爱往人家衣服里钻。

　　真是没礼貌。

　　小黑蛇只是蜷缩身体，尾巴尖抖了抖。

　　风辞还当它又在装可怜，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却意识到不对。

　　他被划破的伤口还流着血，一串血珠沿着指尖往下淌，滴落在蛇身上，瞬间便被吸收殆尽。小黑蛇颤抖得愈发厉害，蛇头扬起，那双空洞灰白的瞳孔与风辞对视。

　　一股汹涌的灵力威压自他掌心荡开。

　　风辞下意识松了手，蛇身在落地前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虚空中。

　　不，不是消失，而是被召回了。

　　裴千越的识海……苏醒了。

　　.

　　风辞快步走进密室。

　　萧却说过，他点的安神散只是辅助裴千越，使其识海处于平稳。裴千越能否醒来，又何时醒来，还要看他自身调息的成果。
　　但显然，此时的苏醒绝非调息完成。

　　密室里没有人。

　　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床头的香炉被打翻，香灰散了满地，已经彻底熄灭了。
　　整间屋子空空荡荡，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建造这间屋子使用的玉石能完全隔绝灵力感应，风辞哪怕身处其中，也感觉不到裴千越在哪儿。他放稳了呼吸，绕过床边的幔帐往里走，刚走到床的另一侧，忽然被一个力道掀翻出去。

　　背部触及冰冷的玉石床榻，压在他身上的，已不是那冰凉柔软的蛇身，而是一双手。

　　风辞抬头，对上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这下风辞总算知道，裴千越为何宁愿使自己意识不清，神识失控，也要强制让识海沉睡。

　　那张俊美的脸上，玄色的蛇鳞从脖颈开始，延伸至侧脸、额头，一点点浮现出来。
　　而他的眉心，赫然显出一条血痕。

　　那是即将入魔的迹象。

　　风辞的神情变了。
　　一股许久不曾出现的愤怒从他的体内迸发出来，那是已几乎存在于他灵魂深处数千年，被天道刻入骨血的本能。
　　——对魔的憎恶。

　　风辞猛地抓住裴千越的手腕，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杀了他。”
　　“魔都该死。”
　　“这是你的职责，只有你能办到——杀了他！”

　　风辞面无表情，空闲的右手凝结灵力，虚空之中，浮现出一把附着淡金色灵力的纤细长剑。
　　剑身剧烈抖动着，发出澎湃的剑鸣。

　　那是风辞三千年不曾出鞘的配剑。

　　剑名千秋。

　　屋内的灵力威压顿时高得常人难以承受，就连伏在风辞身上的裴千越也难耐地皱起眉。他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用双手用力按住风辞肩膀，微微偏头，神情带着点困惑。
　　二人身上的衣服、发丝，都在那强烈的威压下无风自动。

　　裴千越眼前的黑绸恰在这时滑落下来。

　　露出了那双瞳孔极浅，空洞，却漂亮的眼睛。

　　风辞将要握住剑柄的手猝然一顿。

　　这是风辞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幻化人形后，那双眼不再像蛇身那般突兀。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眼尾修长，眉眼却犹如琉璃般清透，淡淡望过来，眸中仿佛淬含霜雪。

　　又仿佛一泓清泉，将一切仇恨和暴怒洗涤一清。

　　风辞闭上眼，强行将翻涌在血液中的愤怒平息下来。

　　他在干什么？
　　这小蛇等了他这么久，只为等来他这一剑吗？

　　屋内的灵力威压缓缓散开，细长仙剑消失在虚空之中。风辞长舒一口气，松开了裴千越的手腕。

　　“等你醒了，最好能好好向我解释。”

　　屋内的剑拔弩张随着风辞这句话消失殆尽，风辞仰面倒在玉床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裴千越仍然伏在他身上，神情茫然而平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风辞轻轻推他一下：“起来，我看看你识海是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后，风辞也看出，裴千越其实没有完全入魔。

　　魔有两种，天生与后天。
　　天生的魔生来就有魔心，只能修炼魔功，生性嗜血狂暴，无法控制。这一类魔，在三千年前已被风辞诛灭。至少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小世界里，已经彻底绝迹。
　　而后天成魔，在这世上不算少见。

　　修真者从筑基开始，修炼途中便会遭遇各种危险，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而一旦走火入魔，识海内生出魔心，逐渐侵蚀神识，便成为了真正的魔。

　　至于裴千越，许是他那令识海平息的法子起了效用，他的魔心尚未将他吞噬。但这魔心究竟该怎么解决，还要看令他走火入魔的原因是什么。
　　风辞和魔打交道不知多少年，转瞬间便在心中思索起法子来。

　　可压在他身上那人并不懂他这些良苦用心。
　　他的行为依旧像条小蛇一样，双手按着风辞的身体，头低下来，埋在风辞脖颈间轻轻嗅了嗅。

　　化作原型的时候，这些动作他没少做，如今换回人身，却显得过于亲昵了。风辞不适地偏过头，裴千越没有继续凑上来，而是换了个方向。
　　他一点一点挪过去，用冰凉的嘴唇含住了风辞受伤的手指。

　　风辞知道多半是他的血不小心唤醒了裴千越沉睡的识海，因此，早在进这密室之前，就将那小伤口治愈了。
　　可裴千越不知道。
　　他只是埋着头，在风辞指尖细细舔吮。

　　半魔化下的裴千越口中生出尖齿，锋利的齿尖划过刚刚治愈的伤处，有点发痒。

　　风辞受不了这痒意，轻轻瑟缩一下，却被裴千越更加用力地按住。

　　在他识海中翻涌的魔心并未完全平复下来，他用那双空洞的眼睛与风辞对视，清透浅淡的眸中隐隐闪过红光。

　　尚不知道裴千越入魔的原因，风辞这会儿可不敢刺激他，只能乖乖放松身体。

　　裴千越终于放弃了指尖那小片肌肤，他一手扣住风辞手腕，整个人重新压了上来。

　　接着，他偏头，一口咬在了风辞侧颈。

　　两颗尖细的牙齿刺破颈部动脉，滚烫的鲜血汹涌而出，被裴千越尽数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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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ua蛇有风险，主角修为高不怕，现实中被蛇咬请尽快就医~
血的问题下章有解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