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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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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问题吗?”利利把藤上源一的手拉下来。藤上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和局促,利利看了,一笑而过后道:“你的那一部分,不想回答就算了。那孩子呢,你让他一个人在丛林里生存,真的没问题吗?”
藤上的表情放松了点,将目光放远:“他有天赋庇隐。只要小心一点应该……”
“哦这样……也是,你比臧流‘多一只眼睛’嘛。”
“是很难受。”
在利利还在猜想让藤上入魔的家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捕捉到一个幻听般的声音。回过神,看向藤上源一——他探出半侧身体,以倚靠空气的姿势去触碰海水。水珠顺着胳膊上的肌肉曲线滑到耳畔;大概是很舒服,他大把大把地抓起海水洗脸,一轮接一轮,给人一种他一直在洗、洗了很久的感觉,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承认。
“哎呀哎呀,不要搞得那么悲情嘛,”利利于心不忍似的,“你可是要继承矿山的男人,只有无矿可挖能让你觉得不爽。”说完,老头子一巴掌拍在脸上,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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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流不在,温皿还没有赶回来,少部分知情的兵卫也搜查到原处去了。白寄轲绕道回了舟城阁,从大门进,堂而皇之。
一楼门口的守卫谨慎地表示奇怪:“咦,白大人为什么在这里?而且您好像受了伤,不要紧?”“刚才楼上爆炸,阁下不是派人去搜查凶手了吗?”白寄轲的解释的时候径直往里走,“那是我的房间,凶手想抢走我的扣灵券。蒙阁下及时出面解救,我伤得轻。”
士兵礼貌地表露担忧,连连点头“哦哦是这样”。
“广场上仪式在即,阁下带我走的窗子。”白寄轲煞有介事地指指楼上。
白寄轲丢了,臧流不会张扬;对于底下没必要知道实情的人,自然能瞒就瞒。抓住这一点,趁消息传开之前,白寄轲要回来顺走点东西以傍身——舟城阁有一室,储存大量庇隐;种类繁多的庇隐来历各异,用于奖赏外人或满足内部人员需求。若好好挑选,白寄轲从那里获得庇隐能力,无疑既方便又能保证质量。
“受阁□□谅,我先回来休息。”白寄轲捂住擦伤的地方,吭吭吭胡乱咳嗽几声,引得众门卫诡异地挑眉。“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房间,留步留步。”白寄轲匆匆替门卫拉上大门,放轻脚步上楼,凭感觉往最高处走。
阁内此时寂静非常,渗透着外面遥远的声音,感觉愈加空旷。
然而,接近最后一层时,白寄轲竟然听见有人反向走来。他下意识掩藏;但那人似乎故意要与人碰面,加快脚步,不待白寄轲转身,两人的视线便接触在一起了。
白寄轲临场想了几句和留守阁内的士兵插科打诨的话,但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是个着便装的女孩。不论从年龄、装束还是气质来看,女孩都不属于舟城阁,就跟是掉进了什么空间洞穴之内的东西、误入凶险丛林一样。
女孩身材娇小,长发乌黑顺直,两颊和鼻尖处淡淡的自然粉色,在莹白肤色的衬托下诱人可爱。白寄轲觉得女孩特别漂亮,同时想着,换作其他同性,大多数人肯定会伴随心跳加快的情况而充满表现欲和保护欲。
哪个士兵在楼里藏人等机会见面呢?
白寄轲突然觉得怪对不起守卫。
胡思乱想一阵,白寄轲压下双手做了个不用害怕的手势,再合十双手说声抱歉,绕过女孩,继续上楼。不料,竟听一阵令人吃惊的轻言细语:“不是米米呀……明明说好今天上楼坐坐的。嗯……你怎么回来了呀?”
白寄轲扭过头,愣了愣。
女孩微微笑,提起裙子走了几步,隔两级台阶仰头看着白寄轲:“嗯,认识哦。因为我和米米一直住在这里哦。”说完,认真想了想,又道:“我猜猜你为什么回来……是不是想找适合自己的庇隐?你现在在外面很危险的,确实应该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呢。”
白寄轲愈发惊异:“你是?”
“吉娜。”女孩介绍自己说。
“……”
“存放庇隐的地方不在上面,那扇门后面是天台。”女孩勾了勾手心,“跟我来吧,米米觉得你很有趣,也想和你说说话呢”白寄轲将信将疑,走完最后几级台阶,见得铁门紧闭,上面拴着生锈的普通铁链。
忽然手被握住了。
女孩拉着她继续往前走,铁门居然如若无物;两人轻易穿过,转瞬,容纳了广袤舟城的视野在眼前展开。所谓“天台”,只是三步远的窄地;人若是垂直掉下去,便能在舟城阁大门口砸烂。
吉娜侧头偏向白寄轲:“我没骗你吧?”
尽管所处空间并非所寻之处,但眺望之感令人不得不流顾一阵。白寄轲从“彼方”坠下,到被臧流收为己用关进房间,其间平平淡淡,眼睛对于这座城市从未饱览。一瞬间白寄轲受到了名为“恢弘”的冲击,哪怕他身为彼方之灵。
片刻,白寄轲反应过来,余光里的吉娜并未向远处投注目光;而且他品味出,那种转身就要走的急切来自厌恶而不是厌倦。
等到被吉娜引导到舟城阁存储庇隐的地方,白寄轲从“米米”身上感觉到了更加强烈、毋须契机触发的厌恶感。
“米米”坐在储藏室墙壁上一格空掉的架子上,不怕冷似的,垂下黝黑而修长的腿,冲底下进门后四处探找的两人吹了声口哨。吉娜抬头和米米对视一眼,米米点过头,正准备跟白寄轲搭话,却见后者无视自己、开始顺着梯子往上爬。
觉察到些微愤怒,白寄轲腾出一只手问了个好。
然后继续向上。
舟城阁的庇隐储藏室位于地下深处;曲折得草率的冗长通道连接着这里与外部世界。进入储藏室后从底部仰望,只见黄昏和黑夜交混,孕育恐吓入侵者的幽秘。不论是从最简单的推论的角度还是气息感知的角度,这里最最强大的庇隐都应该储存在顶部。白寄轲今天明摆着就是反抗了臧流;彼方之下,整个大地几乎无处容身。亡命天涯的家伙必须得到力量。
盛过放“庇隐”的空架子,从下方到中部再至于更上方,呈现“少、多、少”的状态。理论上说,未被人接纳之前,庇隐的准确品级和效果都是未知;但既然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藤上源一这种具有“窥看”扣灵券点数能力的人,那么,能够“窥看”庇隐内部的能力便不难被想到。
“所以才会这么精细地分类啊。只是不知道舟城阁里拥有这种能力的是谁。”粗略阅读储存架上描述“庇隐”的笺注的同时,白寄轲在心里默念。直到被人抓住衣角,他才在“米米”的瞪视下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专注。
“没有吉娜你还真进不来,别忘了谁在帮你。”小麦肤色的女孩伸出拇指指了指鼻尖,再拽了拽,差点把人从梯子上扒拉下来,“好奇一下我们是什么人,好歹问一句,这种礼貌都没有?”
“先谢前辈一句,之后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不会推辞。”
白寄轲认真的表情和带有戏谑意味的语调不相符;“米米”由此怔了下,白寄轲趁机往上爬了几级,和她拉开距离。
“服从舟城的规则的人,服从‘岛屿’规则的人,”白寄轲说,“大地允许这两类人存在于明处,但谁都能想到,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被清清楚楚地归类。既不属于舟城,也不属于‘岛屿’,这种意义上说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路的了。”
“米米”慢慢眯起眼睛,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有酒好跟这家伙干杯。
“你先上去吧,最上面肯定有适合你的。”女孩豪迈地示意“让行”。白寄轲“敬礼”“接旨”,正要继续,又被突然被叫住:
“喂,你要不要当老大啊?”
“行。”
白寄轲暂时转过来,手肘勾住梯子,放眼望尽黑暗,仿佛搜罗着舟城里所有蜷缩待化的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