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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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沈星君」，掌夏，御雷、雨、电、火。
沈无非朝祭坛下看了一眼，开始了这场没有演练的表演。举手投足间，竟也电光火石、翻云覆雨。
方才，木之微在他望过去的瞬间，就冲着他竖起了拇指：棒棒哒。
还不是只竖了一下的那种，左右手轮番上阵，像加持了灵力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你最棒」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向沈无非砸来。现在，他的心里堆满了「你最棒」，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位置留给「一定会糊」了。
齐涯教他的心法由心而出，融贯全身，一招一式都变得顺理成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沈无非甚至觉得，此刻的木之微不是在台下坐着，而是就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与他共同进退。
——
“别怕，别理那些人说的什么。明天，有我呢。”
——
观众甲：“这……真的是沈无非么？”
观众乙：“不是本人吧？不是传闻他连入门级的仙家拳，都没有一套能打完整的么？”
观众丙：“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被夺舍了？”
观众丁：“是封神之后的神力加持么？这简直脱胎换骨啊！”
……
在众人眼里，此刻台上的沈无非有如神助；
在齐涯眼里，这是他的学生那么久以来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在木之微眼里，这就是他的小可爱「本来的样子」。
*
封神大典结束后，两位新晋神君的身影并排出现在「祈天殿」外。他们此刻正要去「承天宫」拜见神尊，这也算是「十二星君」受封后的固定流程了。
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夏天的炙热，一个是冬天的无瑕，
一个沉稳安静，一个欢乐跳脱……
？？？
这命格，是不是写反了……
木之微：“诶，你刚才，可以啊~~「实沈神君」~帅哦~”
「欢乐跳脱」的肩膀顶了顶身边的「沉稳安静」，“我就说你一定行吧~”
沈无非：“哪里，你就不要寒碜我了「析木神君」！我那些过家家似的雕虫小技，怎么能你比呢。”
木之微：“话是这么说没错。”
沈无非：……
木之微：“但你干嘛拿自己的短处跟我比呢？每个人都有长处，你的好，自己不知道么？”
沈无非：我……
“「析木神君」，「实沈神君」。”
俩人的话头被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打断，才发现不知何时，「鹑火星君」加誉已站在面前。
“「鹑火神君」。”两个小辈一同行礼问好。
“两位毋需多礼。倒是老夫方才有急事，错过了两位的封神大典，还望两位「神君」海涵。”
这话是对着两人说的，但加誉的眼睛却一直只看着木之微。
沈无非只当老「神君」眼里还看不上自己这个便宜「神君」，并未多想。木之微却是心知肚明。加誉此刻那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杀意滔天。
木之微心道：「方才的急事」怕就是给儿子收尸吧。
木之微：“「神君」哪里的话，您主「死道」、掌「罚」，这千万凡尘的生死轮回、天地三界的天道法度，都在您手里抓着，说您日理万机都不为过，您要真的为了我们这点小事误了大事，我们才罪过呢。”
木之微并不想在此刻与他起冲突。虽然加仕凰造的孽，都够死个百八十回了，自己替天行道于理并无不妥。但于情，那死的毕竟是人家亲儿子，能骄纵成那样，加誉这做父亲的平日里对他有多宠，便可见一斑了。
但木之微客客气气的回应，听在加誉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味了。尤其是木之微提到他方才去办的「大事」，更是话中带刺一般猛扎他的心。
——
昨晚加仕凰的两个跟班连滚带爬地跑来找他，颤颤巍巍了半天，除了「救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加誉认得这俩人，平日里与仕凰形影不离。此刻却……
不好！
加誉意识到出事了，却想不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等他把儿子从困魔阵里捞出来，人已经面目全非。
以「鹑火星君」的实力，他可以在弹指间让困魔阵灰飞烟灭。但他入阵救人却足足花了六个时辰。原因无他，在群魔万象中，连他这个亲爹都认不出哪一个才是加仕凰。
在困魔阵里每多待一刻，加誉对木之微的杀心便多一分。当他终于从阵中出来，却恰好听到那「玄枵星君」传遍三界的神喻：“礼成，恭迎「实沈星君」「析木星君」”。
接着，便是众仙朝拜，无论此刻是否身在祈天殿，除了「神尊」和「十二星君」外，天界但凡有灵之物，哪怕一草一木，都会臣服于那股神威之下。
加誉看着脚下两个面露尴尬却不得不跪拜的喽啰，轻嗤一声后，就着他们跪着的姿势，拷问起昨夜的来龙去脉。
起先，俩人因害怕被一同问罪还支支吾吾，试图混淆视听把过错全部推到木之微身上。
加誉却不是莽撞无脑之徒，加之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直截了当地拆穿了俩人的鬼话连篇，“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还有半句虚言，「神罚」……”
不等加誉说完，吓破胆的俩人便一边嗑头，一边交代了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加誉：“两个蠢货，还没用刑，只是吓一下就都招了。就这点能耐还妄图诓骗本君替你们出头？此事涉及木之微，木辰定会彻查。本君难道任由你们诓骗，再去「神尊」面前倒戈，置我于不仁不义么？吾儿生前所犯种种，想必也是受尔等蛊惑！”
跟班甲：“神君，神君，我们没有，我们都是为七公子马首是瞻的！”
加誉：“既是如此，那便去陪他吧！”
——
沈无非：“「神君」，昨夜我收到「神君心令」，命我前往「云海之巅」，我即刻便前去了，却并未见……”
木之微：哎～这实诚孩子，不知自己被骗，还想着向加誉澄清自己并未违令。啧啧啧～太好骗了，我还是得多看着点啊！
加誉：“昨夜本君另有急事脱不开身，让你白跑一次了。”
木之微：哟呵～这是连表面上的客气都不想维持了，刚才还「老夫」「神君」的，现在就「本君」「你」了？「你你你」叫谁呢？！我家小可爱和你平级了知道不！！！
木之微：“我们现下正要去「承天宫」觐见「神尊」，「鹑火星君」……「你」要一起么？”
加誉：你！
加誉：“两位新晋神职，想必「神尊」有很多教诲，也许还想说些父子间的私房话，本君就不叨扰了。来日得空，再与「析木星君」续话！”
说罢，加誉拂袖消失在了眼前。
*
这段不愉快的插曲过后，「安静沉稳」就更安静了，一言不发地走在去「承天宫」的路上。
木之微：气死我了，我是不是和姓加的有仇啊？好容易把小可爱哄开心了点，就来捣乱。
看着沈无非垂头丧气的背影，木之微在心里把加誉从头到脚骂了一通，算是出了气了，才屁颠颠地跟了上来，继续他的哄人大业。
“诶～”木之微又拱了拱沈无非的肩，“你信不信，我现在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无非：……这么明显的么？
木之微：“你肯定在想：我总算知道加仕凰那讲话阴阳怪气的调调是出自哪里了～”
木之微学着沈无非平日里说话的语气，柔柔的、轻轻的，没有攻击性；但话却依然是木之微的风格，说出来不带根刺好像会把自己卡死。
木之微不仅学语气，还学动作和神态，自顾自完成了表演，便维持着「木无非」的姿势等夸，结果沈无非却一时愣了神，只傻盯着木之微看，完全忘了捧场。
……
这就，很尴尬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木之微面带微笑，没有张嘴，而是从嗓子里飘出了三声憋着笑的乌鸦叫……
“嘎——嘎——嘎——”
“噗——咳咳咳咳咳～～～～”「安静沉稳」也有没憋住的一天，差点刚晋神就把自己呛到归西。
待到终于咳顺了气，沈无非抹着眼角的泪，第一次主动对木之微开口道：“你说，「鹑火星君」可是不高兴了？”
木之微：？？？
木之微的关注点全部都在「石头也有主动打开话匣子的时候」上，完全不在意什么「蠢货星君」，“啊？不知道呀。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无非：“方才，你最后那句话，没有尊称他为「神君」，而是以神职的名称代之，末了还直接用了「你」……”
木之微：嗯～～小可爱这是把我的随口一说颠来倒去地品了多久啊？我这点小心思全给他看出来了。
木之微：“这值得生气么？我们之间不也是「你」「我」相称的吗？”
沈无非：“我们……”
沈无非被木之微的理所当然问懵了，直觉想说「我们不一样」，但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奇怪。
他和木之微……并不是能顺理成章说出这番话的关系。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们之间连话都很少。
木之微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但这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旁人看来，他沈无非性格孤僻，与谁都不多言，更不用说交心了。除了先生齐涯外，沈无非几乎没有亲近之人。
沈无非依稀记得，自己刚化人形那会儿，一度是很依赖木之微的。木之微也很照顾他，就像是哥哥对待弟弟一般，宠爱，护短。
沈无非觉得，这是俩人之间同样无父无母，又同样被木辰收养而自然形成的一种属于兄弟间的惺惺相惜。他非常地珍惜和敬重他眼中的「哥哥」还有「父亲」。
直到有一天，他试探着叫了木辰一声「父神」，得到的却是「我不是你父神」这样的回答……
之后，他便搬出了「承天宫」，也接受了自己只是「曾经寄养」而非「收养」的身份。而他的「哥哥」也像是要和他“撇清关系”一般，从他的身边“消失”了，除了同在问思堂听讲外，与他几乎没有交集。
这样的木之微，却在昨晚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对，木之微并没有变，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阳光明媚、光芒万丈。只是他的光，经过了昨夜……今晨再次升起后，不再绕着沈无非走，而是大剌剌地照在了沈无非的身上。
沈无非：……昨夜……
木之微：“当然，我们不一样～但「蠢货」自己不也这么和你说话的么？难道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这些虚礼么？”
木之微并不知道沈无非这一瞬间里的思绪万千，还“不知好歹”地冲着他眨了眨眼。他眨得「一脸无辜」，沈无非却是全身过电，继“呛死”之后，第二次阵亡。
……
沈无非终于活着到了「承天宫」。
眼下要死的是木之微了。
但木之微不怕死，尤其是不怕在木辰跟前作死。
当他看到原先在承天殿外驻守的一对雄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蹙着眉、绷着脸的「雪人」，一路上都只顾着逗别人笑的木之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笑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木之微几乎是滚进承天殿的。
沈无非其实也想笑，但他看到正襟危坐的木辰，还是有点怵的。当年的心结在那里，即便之后木辰待他还算和蔼可亲，他也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
沈无非拽了拽木之微的袖子，示意他克制一点。木之微很听话地收了笑。两人齐齐跪下听训。
木辰从一大早就被木之微这个“逆子”气得头晕脑胀。他让门外的雪狮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然后把雪人搁那儿杵着，就是为了让木之微有点自知之明，能灰溜溜地进来低头认错。
结果……
「神尊」真的很生气！
他本来给两个孩子都备了贺礼，准备上演一出温情脉脉的父慈子孝。此刻，他正在认真思考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派个木之微来收他！
木辰：木之微，你给我等着！
木辰看似大度地不再与熊孩子计较。他讲了些「天下苍生，尔辈来担」之类的嘱托，便唤来了一早备下的厚礼——一只灵猴、一头松狮、一匹宝驹。
木辰：“无非，此乃「觜火」「参水」两位仙君，原是你父神座下护法。你父神羽化后，便是他们代为执掌「实沈宫」。今后，他们便听你令行事了。你在司职上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请教二人。”
“是。”也许是「父神」两个字戳到了沈无非的痛处，他回答地分外疏离，像是不愿多说一个字。
“哇～老头，你看看人家父亲给传的宝贝，你不能输啊！”倒是木之微替他说了不少，活络着殿内的气氛。
“此马唤「一尘」，是为父当年的坐骑，你若是敢欺负它，你就完了！”木辰连讲话的调调都不由自主地被木之微带偏了，心中更是恼怒，“行了行了，拿了宝贝就赶紧滚吧。”
……
*
临滚出承天殿时，木之微还接到了一个让他欢喜让他忧的天令。
木辰：“既已封神，今日起你便住「析木宫」吧，别留在我这儿碍手碍脚的了。”
木之微：“真的？遵命~谢父神~”
终于可以脱开老头的“监视”搬出去单住了，木之微简直如鱼得水、欣喜若狂，接令都是少有的乖巧。
但当他骑着一尘，一路向北……北……北……，感觉已经走到了天荒地老，还没到「析木宫」的时候……
木之微：握草，老头对我的惩罚敢情搁这儿等我呐？直接发配边疆了？
待到他意识到，沈无非的「实沈宫」与他的「析木宫」分处天南地北的事实后……
木之微：老头，你狠！
茫茫天界浩渺无边，东西南北分为四象：青天、白穹、朱宇、玄旻。
是夜，位于玄旻之际的「析木宫」一阵孤鸣；
位于朱宇之颠的「实沈宫」却……。
沈无非认为，自己是个闷葫芦，按照「子肖父」的说法，沈琰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性格，那沈琰的座下护法以及「实沈宫」内一干人等，想必也是一脉相承的。
果然，当他推开宫门，看到的就是这喧天的锣鼓，这五彩的礼炮，这盛大的欢迎仪式……
沈无非默默退了出来：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么？要不我重新进一下？
一刻钟后，沈无非终于明白了，没有和热情如夏的「实沈宫」一脉相承的，是自己这个长偏了的「实沈星君」……
沈无非：……倒是木之微，更像是这里的人呢。
沈无非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白天时一直在身边蹦跶的身影。
想起了他，不知怎么地，嘴角就弯成了一轮新月。
此前不曾站在你的身边，所以不觉这匆匆百年枯陈乏味。
沈无非轻轻摩挲着唇角。
从今往后，怕是再戒不掉这番滋味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实沈宫」的宫门就被拍响了。“啪……啪……啪……”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
沈无非看着门外的一人一马：……
木之微：“嘿，早啊~”
沈无非：这也……太早了吧……
沈无非：“早……你这是……”
木之微：“呵呵，我就是想来问问，你这儿，有人能聊天么？”
沈无非：？？？
木之微：“我那儿的人都不理我……”
沈无非：？？？
木之微：“也不是不理，就是不管我说啥，他们就「是」「好」「是」「好」……可是我，一点都不好啊……”
沈无非：呵呵呵~看来长偏了的不止我一个。
木之微：“然后我发现，他们平时几乎都不说话的！太可怕了！！那是人待的地方么？老头以前是怎么待下来的？他平时也不这样啊？他！他一定是为了昨天雪人的事情故意整我的。这老头，你别看他……”
木之微突然停下了“叭叭叭”，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沈无非……
沈无非：……
木之微：“诶！诶诶！你别也不说话啊？你……理理我啊！”
一瞬间，木之微几乎怀疑是不是老头背着他下了「不许与木之微说话」的天令。他摇着沈无非的肩膀，目光戚戚。完全没有「神君」的威仪，倒像是个吃不到糖在耍赖的小孩。
糖……
沈无非的目光突然锁在了木之微的唇上，那是他昨夜翻来覆去回味的……糖……
木之微：“诶~你别不理……”
沈无非觉得自己中了邪，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封住了这双唇，“嘘~我没有不理你，实在是……插不上嘴。”
木之微：……
一尘：谢天谢地，终于有人能堵上这张嘴了！
木之微：“偶哈有贵后尼句哈。”
沈无非：？？？……#*~＊(解读中……)叮～
沈无非：“你说”
一尘：这都能听懂？
沈无非挪开手指，让木之微说「最后一句话」。
木之微：“那……啥……我能住你这儿么？”
沈无非：……
一刻钟后，看着置身于「实沈宫」的木之微如鱼得水，眨眼的功夫里就和觜火、参水，以及护院甲乙丙丁戊己庚、侍官壹贰叁肆伍陆柒打成一片……
沈无非更自闭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