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竟也

69、第 69 章

　　常夏和乔念回到“哇塞”，老远就听到了招财“欢迎光临”的大嗓门。

　　尽职尽责的招财正在梳理自己翅膀上的毛，听见客人进门的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抬头就喊，喊完才发现原来不是便利店的顾客，而是它的“野生家教”，那个名字叫做林焕的两脚兽。

　　“野生家教”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两脚兽，林焕管他叫“锦鲤”，听说鱼类只能活在水里，小半辈子都活在笼子里的招财对这位“锦鲤”表示出了无限的同情。

　　它用塑料球一样的两只眼珠盯着卢雨看，卢雨平白无故被一只鸟深情注视，感觉很不适应，他伸手碰了碰林焕，问：“招财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盯着我看？”

　　林焕瞥了眼笼子里的小黑鸟：“可能是要吃的吧。”

　　林焕问过柏箐，从店里找出招财的饲料，打开包装袋正想往食盒里倒，阳帆从楼上下来，一个尔康手叫住了他：“手下留食！”

　　招财一个扑腾蹦到食盒上，对着林焕手里的食物望眼欲穿，没想到林焕一下子停住了手，袋子里滚出两粒饲料，招财赶紧低下头啄吃了。吃完抬起头，就看见阳帆拿过饲料袋子，封好塑封条，摆在了鸟笼旁边的收银柜台上。

　　招财品了品嘴里的余味，看得见却吃不着，心如死灰。

　　“我今早刚喂过它，别给它吃多了。”

　　“你找我们来什么事啊？”林焕伸出一根手指进鸟笼，被招财泄愤似地啄了啄。鉴于这个“家教”长得帅还给它喂吃的，招财没有下力气，啄手指的动作看上去更像是逗着玩。

　　“商量点事。”阳帆说。

　　“怎么就你在家，夏夏呢？”卢雨问。

　　“这呢，”常夏走进店里，“我刚和乔念去看高考放榜了，你们要商量什么？”

　　阳帆看了一眼正在给冰柜补货的柏箐，对着众人说道：“假期打工的事，上去说吧，楼上有爷爷做的木瓜凉水。”

　　眼看着五个人就要上楼，招财歪了两下头，却发现实际抬脚要走的只有三个人，剩下两个还站在原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它听不懂的语言，看样子，怎么还有点急眼。

　　招财旁观了一会林焕和乔念拌嘴，别的不说，它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人类嘴皮子功夫的厉害，看热闹之余，招财两只小眼睛动了动，迸出两道精光。

　　乔念拿起饲料袋，打开塑封条往食盒里倒了一点，招财有奶就是娘，瞬间倒戈，把它那个吵架还吵不过这个长毛两脚兽的便宜“家教”抛在了九霄云外。

　　招财一边吃，一边拿塑料球瞪了林焕一眼。林焕撸袖子就要去逮这只黑鸟的尾巴，被卢雨和阳帆架住拖上了楼。

　　楼梯上，阳帆把林焕交给卢雨，自己走到林焕身后，拉过常夏让她站在乔念和林焕中间，强行把两个人隔开。

　　“夏夏！小帆！”

　　店门口传来一个喊声，常夏和阳帆回过头，看见常铭之从车上下来，然后他绕到后车座，打开车门抱下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六七岁左右，一头泰迪犬一样的自然卷，团头团脑的，一下车就一秒钟都不想在常铭之怀里待，跳下地火箭发射一般当头砸进了常夏怀里。

　　“六一，你怎么来啦？你们放假了吗？”
　　常夏把这个名叫六一的“小火箭”扶稳，取下他猪猪侠图案的儿童书包，没想到现在小学生的书包这么沉，差不多是五只体重巅峰的胖仔，常夏一只手差点没拎住。

　　“夏夏姐姐我帮你。”六一奶声奶气地说着，乖巧地接过一只书包带子双手提着。

　　常铭之停好车走进店，笑着跟几个高中生打了招呼，低下头摸了摸六一的头对常夏说：“你舅舅和舅妈出差，听说你放假了，就想让我们帮着照看六一两天。”

　　果然每个高中生假期都逃不过被亲戚家熊孩子支配的噩梦。常铭之工作上还有点事，放下六一就又匆匆出了门。常夏领着六一上了三楼，把小自然卷放在客厅，自己和阳帆、乔念下去找阳澄光端木瓜水，顺便到店里去拿零食。

　　三楼客厅就剩下林焕、卢雨两个少年和六一一个少年儿童大眼瞪小眼。

　　“哥哥给你放电视看吧，你想看哪个动画片？”卢雨握着遥控器，温柔地笑着问六一。
　　小自然卷六一一改之前在常铭之和常夏面前软糯乖巧地模样，坐在沙发上悬着两条小短腿，小大人一样回卢雨：“谢谢，我不看动画片。”

　　“不看动画片你还背个猪猪侠的书包？”林焕觉得这个小家伙蛮有意思，忍不住出声逗他。

　　“这是我妈买的，我跟她说过很幼稚，可是她不听，她说小朋友就应该背着种的。”

　　林焕看着儿童书包上舔着棒棒糖的猪猪侠，问他：“你上几年级啊小朋友？”

　　“一年级，明天考完试就二年级了。”

　　“你明天考试？那你还不快看书复习。”

　　“一年级的题目很简单的，我闭着眼睛都能考双百，不用复习，”六一从歪着头看了看林焕，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焕。”

　　“哪个林？”

　　“双木林。”

　　六一拉开书包拉链，从包里掏出拼音本，握着铅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林”字。

　　林焕看着他写完，夸了一句字不错，就看六一拿铅笔杵着下巴接着问道“焕呢？”

　　“一个火一个……算了，”林焕接过铅笔，“你应该不认识，哥哥帮你写上。”

　　林焕的字是公认的好看，他在歪歪扭扭的“林”字后面添完“焕”以后，用余光都能看到小家伙眼睛里溢出来的崇拜。

　　“林焕…”六一举着拼音本，看了看本子上自己和林焕写字的差距，顿时感觉刚才那一句“字不错”是哄小孩的话，小家伙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颇为大气，他想了想，认可地在林焕名字后面添上了“哥哥”两个字，“林焕哥哥，”六一转过头，“你期末考试考了几分？”

　　林焕被问得一口白水差点呛嗓子眼，他可没有六一小同志那种自信，敢放出“不用复习也能考满分”的狂言，他作为一个每天被周练和月考来回碾压，还要被高考这个一洪水猛兽穷追猛打的苦命高中生，哪成想自己长到十七岁，还是摆脱不了被问成绩如何的阴影。就算是刚刚写字露了一手，博得小家伙一点懵懂无知的崇拜，林焕在成绩问题面前还是不免得有点英雄气短。

　　他转移视线，把话头引到了卢雨身上：“六一，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对哦，”六一小朋友虽然看着机灵，但毕竟单纯，很容易上当，他转向卢雨，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等一下，凭什么卢雨一来就被叫哥哥？
　　林焕不服道：“你个小自然卷怎么回事？怎么小小年纪还会区别对待呢，对我就直呼大名，对他上来就喊哥哥？”

　　六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因为那个哥哥看上去比你靠谱。”

　　“嘿你个小鬼！不光区别对待还以貌取人是吧，你们老师怎么教你的？”林焕伸手挠了一下六一的痒痒肉，六一一脸“这个哥哥除了字写得好简直一无所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动手动脚的林焕和一脸嫌弃的六一，这么一看，年级大的那位似乎更像熊孩子。

　　卢雨坐在一旁轻声笑了一下，赶在林焕把六一的自然卷揉成鸟窝之前拉开了他。

　　卢雨平视六一的目光，对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卢雨，卢是“马作的卢飞快”的“卢”，雨是“画船听雨眠”的“雨”。”

　　这两句小诗整的，让我们只有一年级知识水平但是好学乐学的六一小同学深深为之折服，对这位“看上去挺靠谱”的小哥哥好感一下提升了几个度。

　　六一眨巴着星星眼把铅笔和拼音本推到卢雨面前，卢雨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林焕旁边，又问六一：“六一是小名吧？你大名叫什么？”

　　“柏润，松柏的柏，滋润的润。”

　　“我帮你写上。”

　　卢雨的字笔风不明显，下笔没有林焕那么飘逸，但是写在规范的格子里却显得格外标致和工整。

　　六一捧着拼音本，翻开封壳，对比了一下自己写的名字和卢雨给他写的名字，愈发地对卢雨肃然起敬起来。

　　果然，高中生就是高中生。六一这么想着，重新翻了一页没写过的本子递给卢雨：“卢雨哥哥，你帮我在开头写一个名字，我要照着练！”

　　卢雨依言给六一写了名字，顺便还从语文课本给上挑着给他写了几个生词，让他可以照着摹。

　　六一如获至宝地收好拼音本，正好常夏他们回到楼上，六一一个飞扑扑向常夏，手舞足蹈地把刚才的事对她讲了一遍。

　　常夏：“那你有没有谢谢小雨哥哥？”

　　六一扒拉着常夏手里的零食，挑了一包果冻和一袋小熊饼干抱在怀里，先是尖着童嗓仰起头喊了句：“谢谢夏夏姐姐！”

　　然后他吧嗒吧嗒地跑到卢雨跟前，撕开包装袋，抓了一把小熊形状的饼干放在卢雨手心。

　　“谢谢小雨哥哥！”

　　林焕争宠似的摊开手掌：“那我呢？”

　　六一看看袋子里所剩不多的饼干，又看看林焕渴望的神情，皱着小眉头纠结了一会，拿出一块小熊，放在了林焕手里。

　　林焕看着这个还没他腿高就双得一手好标的小自然卷，开始深刻反思自己“人帅字好的大哥哥”形象。

　　卢雨拿起一块饼干正要往嘴里送，林焕伸手捂住六一的眼睛，凑上前从卢雨唇边把饼干抢了过来。

　　“我的小熊断了只耳朵，我尝尝你的。”

　　卢雨：“……”

　　落后常夏一步拎着零食进客厅的阳帆和乔念：“……”

　　林焕的脸皮这种东西，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阳帆把果汁壶装着的木瓜水放在茶几上，常夏拿了几个纸杯过来，第一杯倒给六一，然后顺着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阳帆，你刚刚说找我们来是商量假期打工的事？”卢雨问。

　　“对，有同学推荐了一个补课班，说是我们可以去帮忙讲课。”

　　林焕撕开一包薯片，一边“钓”六一一边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打工做兼职来？”

　　“因为缺钱啊。”乔念从林焕袋子里抓了几块薯片，因为六一一直盯着她，所以她慈悲为怀地给了小朋友两块。

　　然后盯她的人就换成了林焕。

　　“问你了吗？文科生，话多。”

　　“理科生，小心眼。”

　　阳帆：“虽然乔念一棒子打翻一船理科生的做法不对，但是她的话确实没错。学画画很烧钱，我爸妈他们工作忙，消息电话都不一定能及时回，我不可能去问爷爷要钱吧，所以我就想自己也多少赚一点攒一点，以便应付意外情况。”

　　“这是你的理由吧，我听你的意思不止打算自己去，还要拉上我们一起？我们同不同意还是其次，那个补课班要的了这么多人吗？”林焕问。

　　“当然要得了。”阳帆说。

　　“谁说的？”

　　“尹秋。这家补习机构就是尹秋推荐的。地点就在我上课那个画室的四楼，我上次从画室回家遇到她，送她回去的路上她跟我说的。”

　　“尹秋？”林焕把薯片连袋子塞给六一，一脸惊讶地问阳帆，“这工作是她介绍的？”

　　阳帆点点头。

　　“可以啊这丫头，”林焕说，“看上去唯唯诺诺的，没想到还挺有门路，有点意思。”

　　六一抱着薯片喝着木瓜水，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用眼神示意卢雨自己想吃桌对面的辣条，卢雨探过身去给他拿，常夏帮他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满，一桌子人围着伺候他一个，而六一本人却对几个哥哥姐姐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只是自顾自地低头看着漫画书。

　　卢雨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和辣椒，问阳帆：“我们去能干什么？”

　　“就给低年级上课，小学初中之类的，”阳帆接着说道，“常夏和乔念是为了bravo的音乐会门票，所以已经答应了，你们俩参不参与自己决定吧。”

　　“算我一个。”卢雨笑着说道。

　　四个人齐刷刷地看着林焕。

　　林焕松开从六一怀里抢糯米糍的手，“呵”了两声说道：“我家锦鲤宝贝都去了，我当然也得陪着他去，有钱干嘛不赚，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