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205、忆仙姿——追忆

　　八个月后清明夜
　　晚膳后，宁子昭和玄墨离留在品竹轩共饮，玄靖轩撑了一把雨伞，与宁世馨外出散步。
　　“馨儿，近来可好？”
　　“都好，你和干爹呢？”
　　“还是那样，爹经常会对着娘亲的画像发呆。”
　　“那日我还好奇爹为何要重画一幅风筝图，原来是送给干爹了。”
　　兄妹俩走到宝墨园附近，听得里头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玄靖轩驻足不前，对着宝墨园的围墙发愣。
　　“那是良哥哥的儿子奕弘，下月就满一岁了。”宁世馨有些欷歔：“同一年里，宁家添了一个男丁，却去了娘亲和姑奶奶。”
　　“天道循环，周而复始，大抵也是如此吧！”玄靖轩叹道：“若我长进些，大概娘亲也能抱一抱孙辈才走。”
　　墙内的欢声笑语显然刺痛了兄妹俩的思母之心，于是他们快步走进花园，待听不到声音了才再度开口。
　　“娘亲生前总让我们要学会做自己，而不是别人眼中的模范人物，更不是人云亦云的普罗大众。你想寻一位真心喜爱的嫂子，我这个妹妹的当然会支持你。”
　　“我也是感叹罢了。你还记得我十八岁生辰那日，娘亲跟我说了什么吗？”
　　“记得，想起来也真好笑。那日娘亲喝醉了，揪着你的衣领警告你不要随便找个不喜欢的女子成亲，然后生个小崽子让她不到四十岁就做了奶奶。爹和干爹拉都拉不住她，而你羞得脸又红又白，我们在旁边笑得肚子都疼了。”
　　“娘亲还最不喜欢我们在人前喊她娘亲、舅母、伯娘、姑姑这类称呼，嫌我们把她叫老了。我记得她教霆哥和翊霖喊她姐姐的时候，伯娘气得脸都白了，直接上去问她什么意思，还好被伯父劝住了，不然还得打起来。”
　　“要真打起来，娘亲定然比姑姑厉害多了。”
　　“那还用说，伯父虽厉害，可一个人怎敌得过我们两个爹呢？再不济还有小舅舅这个援手，伯父是毫无胜算的。”
　　“说来你有探望过小舅舅吗？我这大半年来只顾着代理家主职务，都没能抽出空去陶溪镇看一看他。”
　　“正月时去过一趟。小舅舅还是老样子，有灵珑照料着，也不至于太憔悴。他也十分想念娘亲，经常让灵珑化成娘亲的模样陪他喝酒。我劝了一轮，希望他能早日从娘亲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
　　“哥，其实你有没有觉得小舅舅对娘亲的感情不止姐弟那么简单？娘亲说是在陶溪镇捡到小舅舅，然后认了他这个弟弟，而小舅舅是把她当做半个母亲一样的长姐。可我如今长大了，总觉得小舅舅似乎……”
　　“馨儿长大了。”玄靖轩状似无心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记得青夜的故事吗？”
　　“记得，青夜就是娘亲的上一辈子，而娘亲这辈子回来就是为了与爹爹他们再续前缘。”
　　“馨儿，很多事情都不必寻根究底的，你当上家主后就会更明白这个道理。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与我们无关，也轮不到我们置评。你只需知道，爹还是爹，舅舅还是舅舅，这样就足够了。”
　　宁世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
　　兄妹俩安静地走了一段，玄靖轩瞥到静修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望向他们，便随口问道：“听说你决定终身不嫁？”
　　“若我为家主，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确实，我不过担心你老来无依。守孝期间，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看能不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以为你会让我放弃当家主。”
　　“怎会？娘亲说，要做自己。”
　　“当家主是我从小的愿望，如今也快要实现了。哥，你呢？”
　　“我没你那么远大的志向，发现自己想要什么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我只记着娘亲的原则，不害人，存善念，在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同时为他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我会代替娘亲照顾爹终老，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为妻，跟霆哥上战场挣点军功，教养好自己的孩子，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你还要照顾我这个妹妹。”
　　“说实话，在玄家，往后的日子我应也说不上什么话。霆哥日后继任家主，翊霖是亲生兄弟，怎么也比我这个堂兄弟感情来得好。不过你放心，他也是你的表兄，定会支持你的。”
　　“可霆哥哥不单是我的表兄，也是良哥哥和世平的表兄。”
　　“论血脉，你到底还是近一些的。承晖是未来的白家主，他不偏向你这个表妹还能向着谁？当然，我也会多挣点军功，争取说话有力些，能帮多少就多少了。”
　　“唉……我不想走到那一步的，希望良哥哥和世平不要与我相争。如今整个宁家就只有二叔公一家子齐齐整整的，若同室操戈，那跟当年的高家有什么区别？”
　　“说起高家，你还记得那次娘亲带我们去看青夜从前长大的地方吗？”
　　“那时我大概四岁，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有几座很漂亮的宫殿，不过都荒废了。”
　　“也是因为高家彻底败落了，爹和宁叔叔才肯让娘亲旧地重游。青夜走过的路，住过的地方，工作的地方，白夜和凛夜被打造出来的地方，我们统统走了一遍，娘亲也给我们说了很多从前青夜的故事。”
　　“你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印象，好像有个很可怕的地牢，还有一处很阴森的山洞还是悬崖什么的。”
　　“你怎么只记住了那些可怕的地方呢？”
　　“其他的我真没什么印象了，可能那时太小了吧！要不我们找时间再去一趟？”
　　“你想去也没得看了。如今那里已经进驻了新晋的仙门家族，从前一些痕迹早就没有了。”
　　“到底是哪一家？我以后总有机会去看看的。”
　　“就是十年前崛起的凤家，跟高家一样，不过他们只铸造兵器，不造其他器物。人家都用了十年，你大概也看不到什么了。”
　　“好吧！”
　　兄妹俩正好回到品竹轩，玄墨离见宁世馨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她是否玄靖轩欺负她了。
　　“没有，干爹。我们只是聊到我四岁时娘亲带我们去了一趟高家，可我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宁子昭闻言轻叹：“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想不起来也罢。”
　　玄墨离也道：“是啊，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不必强求。夜了，你们早点歇息吧！”
　　两个孩子依言去休息了，而宁子昭和玄墨离又就当年青夜之事秉烛夜谈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