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69、躲猫猫

　　许辰星回家乡几天都没睡安稳。照顾许博不是件轻松的事，他的性格向来倔强，又总时不时提到过去，不论是美好回忆还是吵架片段，都像在给许辰星添堵。
　　被他影响，许辰星心里老想到各种相关不相关的事情上，甚至想起不少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旧事，那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等到许博被推去手术室那天，他的心情倒是奇怪地平静下来。
　　不想在医院等候，许辰星索性出了门。

　　这是座新旧城区分明的城市，医院修在交界处。老城区是青山绿水，极具特色的民居点缀其间，栈道依山而修，一圈圈绕下来，石阶在百年中被踩得光滑。新城区则是整齐划一的高楼大厦，道路宽阔笔直。
　　母亲成名早，但初期不算有多少商业价值。直到她的商业片走红，他们便从老城区的旧宅搬到了新区，靠着新建的城市剧院。

　　仔细想想，或许家庭的割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许辰星悠悠叹口气，往老城区走去。他不清楚自己想去哪，可能只是想逃离医院的压抑气氛，正好又被许博叨叨太多，竟然自己也怀旧了。
　　他根本没看路线，直接上了附近站点的某个公交车。

　　车在楼宇间穿行，许辰星对着窗外发呆，看见许多熟悉的地点。
　　比如街心公园，护城河堤，他的小学，初中……他在学校门口下了车。此时正是周末，学校周边没什么人，卖小吃文具的一条街没有平日喧嚣，老板们无所事事地看手机。
　　许辰星一家一家路过，在路的尽头停下了。

　　这里过去是家租售碟片的店铺，他曾经在这里混迹过许多时间。那时候父母没时间管他，回家太无聊，他也不算擅于社交的人。
　　这家店总会放些电影，老板一边看店一边打发时间，许辰星总喜欢跟着他看，带着点我妈妈就是演员的骄傲。

　　现在时过境迁，看得出它从曾经好几个店面变换成只有一个，后面又兼职卖杂志报纸，现在里面还放着些小说。老板早就从大叔换成了个年轻人，认真地打游戏。
　　只有门上的海报还彰显着它曾经的经营目的。
　　许辰星盯着它，忽然想起当时和老板的对话，问他一个小孩为什么喜欢来看电影。

　　那时候母亲的事业蒸蒸日上，许博尽心尽力地辅助她。
　　答出因为我想做演员的许辰星，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他们会走上怎样的道路。

　　“喂，你——”
　　耳边响起声音，是店老板。看得出他只是想敷衍地招揽客人，却在看到许辰星的脸后愣住了。
　　许辰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摘下了口罩。

　　电光火石间，他堪称拔腿就跑，转眼离开这条巷子，叫车去了医院。

　　在医院等了几个小时，许博终于出了手术室。
　　许辰星只远远地望了他一眼，许博就被推去了重症监护室。医生给他说许博要观察几天，建议他这两天也休息休息，出院后许博还需要照料。
　　叮嘱完，医生便匆匆走了。许辰星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突然感觉到了疲惫。

　　他简单收拾东西，回了家。洗完澡躺下的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好像睡了个非常非常漫长的觉，深沉得连梦都没有，在这段时间算是相当不错。
　　许辰星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在这么严肃的时期，他居然又变成猫了。

　　许辰星不知道自己该惊讶还是愤怒，多种情绪千回百转，最后留下的是沉默。
　　算了，许博这两天不需要怎么照顾，医院要联系人，如果找不到他，他还留了叔叔的联系方式。他是许博的弟弟，兄弟二人关系不差，只是许辰星和他完全没交集而已。

　　既然如此，就当在这里休假吧，许辰星想，反正会被齐光小心照料。
　　只要齐光不再疯狂吸猫就好。他在家吗？

　　许辰星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聆听屋子里的响动。
　　工作时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演戏，都是角色在想什么，回家后又出于外力老追忆往事，还要担心许博。
　　现在他居然变成脑子可以一片空白，不用考虑任何东西的猫猫了。猫咪只用操心自己的吃喝睡觉，还有逃离主人的魔爪。
　　……非常平静。

　　某种不合理的，久违的安宁笼罩了他。许辰星理解了一下最近小猫在干什么，发现它正沉迷于和齐光捉迷藏，难以自拔。
　　虽然许辰星知道齐光肯定清楚猫在哪，但猫咪的记忆中藏身于各种难以抓到的高处角落，齐光肯定怕吓到它导致掉落受伤，不能直接动手。
　　很好，这下有办法躲开齐光了。

　　许辰星舒服地窜到书架顶端，来自人的最后一丝良知让他没有把书架上的东西蹬下去。巡视一圈，他趴到了角落。
　　这里视线宽广，如果齐光出现，他还能抢占先机。

　　书房阳光正好，照不到他，却能感受到光线的暖意。
　　许辰星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他的状态最近不好？”
　　许辰星迷迷糊糊地听到这句话，怔忡地抬起头。
　　这是齐光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老严，我不想和你说了，我不如去撸猫。”
　　对面是严导。
　　许辰星瞬间支棱起来，听到最后一个词时差点炸毛。
　　不行，他得躲起来。

　　就在许辰星打算跑路的时候，门铃居然响了。
　　许辰星一激动，把他面前的一块精美的，不知来历的毯子划拉出一个洞来。
　　有客人？

　　来者似乎是有约在先，他听见齐光不紧不慢的问候，和对方毕恭毕敬的，激动的声音。
　　“齐总，这次能和您合作真是我们的荣幸！”
　　“我们……”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被邀请到了书房隔壁的会客厅座谈。
　　许辰星略微松了口气，又开始好奇他们要说什么。
　　仔细想想，他还真没怎么见齐光工作过。

　　他们首先寒暄了片刻，对这里几乎没有居住痕迹的装修风格做了礼貌点评。

　　话题又转向了，终于开始说他们合作的是什么。
　　许辰星听了片刻，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来头。这是个慈善机构。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们没有聊多少钱的话题，普通的捐钱，扶持小公司都一笔带过。重点讨论的，居然是齐光帮忙落地的技术。
　　什么给山区孩子实时反馈的投影网课，还动用资源联系学校，给当地提供设备，甚至考虑了电力和网络支持。
　　还有极端天气辅助野外工作的智能机器人，科幻般的外骨骼，还配了对应的培训课程。

　　这些都不是用齐光的名义做的，甚至和齐家无关。齐光用了当年学生时代创业的公司名字，又选到这个低调的住处碰面。
　　他平日就很少抛头露面，许辰星怀疑对面根本不知道他们对接的人是齐光。
　　怪不得他们没有聊任何齐光产业相关的事情，也没有像其他商业伙伴一样赞美下齐光在文娱产业目前的收获。
　　他们只像朋友一样，对一起完成的成就进行总结。

　　偷听中，许辰星又趴了回去。刚刚急于躲避的慌张已经消散，现在他们的对话还挺有意思。
　　听着听着，他的嘴角甚至泛起一丝笑意。

　　对方两个人说话的风格差异很大，一个冷静客观聊工作，另外一个比较浮夸，很像是齐光的粉丝。
　　这个话题聊深入后，崇拜之情简直能从声音就听出来，似乎马上要起身给偶像一个拥抱。

　　“像您这样厉害的人愿意帮忙，简直就是神在怜爱世人！”对方喋喋不休。
　　许辰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神呢，他想起昨天男人满屋找猫的样子，估计看到这一切的神明都会无语。

　　他甚至听出来齐光的语气也尴尬起来，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夸张的修辞。
　　这无疑让许辰星的心情更好了。他毫无良心地在心里狂笑，往门口凑得更近，想认真品品齐光这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回答——

　　他一脚踩空了。太过认真，他忘记书架边这根横梁因为气温的原因经常是湿的！

　　小猫咪发出一声惨叫。

　　许辰星紧紧闭上眼睛，屏气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肯定没事的，之前又不是没这样摔过。
　　但他内心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好像连心脏都在痛苦地抽搐，因为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从高空坠落，那天阴冷的风似乎从未远离，此刻勒住了小猫柔软的脖颈——

　　窒息感转瞬即逝。他落到什么有力的，温暖的东西上。才在医院出现过的，熟悉的气息温柔地出现。

　　是齐光。他居然直接从对话中离席，进来接住了自己。
　　“不躲了？”男人冷冷地问，拎起垂头丧气的小猫咪。

　　许辰星呆呆地看着他。
　　齐光表情严肃，语气冰得发狠，力度也不轻，肌肉绷紧，平时简直能吓坏小猫了。

　　但许辰星发现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眼里居然流露出了……恐惧。

　　许辰星内心倏地感到了愧疚。这不是他的身体，是齐光珍视的猫咪，齐光自然怕它受伤。他不该冒险。

　　何况，他似乎看到过齐光这样的表情，似曾相识地，曾经出现在真正的许辰星面前。
　　在他遇到意外的时候，在他受伤的时候，甚至在他们之前共进晚餐的时候。只是许辰星没有这样仔细，近距离地观察过齐光的神色。

　　难道……齐光也在恐惧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