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60、在展馆的二人

　　虽然满心无语，闻到食物香气的瞬间，许辰星突然觉得自己饿了。
　　他跟着齐光找了个位置坐下，望着人来人往，有点恍惚。
　　这几天他都沉浸在杂乱的回忆中，好像和真实的世界隔了层纱。

　　现在这纱揭开了，伴着灌汤包，小馄饨和皮蛋瘦肉粥的气味，旁边一桌高中生还在热烈抨击昨天的月考卷，声音大得周围人都能听见。

　　“你想吃什么？”他听见齐光问。
　　“都行。”许辰星小声回答，没睡醒一样。
　　齐光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直接往点餐的柜台走去了。
　　许辰星发现对方今天少见地穿得休闲，满脸严肃地混在这种市井小店，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有点想笑。

　　他收回视线，又不经意间扫过隔壁正在剥茶叶蛋给孩子的年轻妈妈。

　　说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下厨做饭。她会做些精致的点心，只是难以用来充饥。
　　许博更是炸厨房的代表人物，三个人常年靠楼下的几家店过活，直到许辰星长大到能够自力更生。
　　他倒是也已经对食物不再有高要求，来者不拒，能吃就行。

　　可惜他母亲没有机会吃上他做的饭。
　　至于许博，许辰星没有关心过，不过他后面陆陆续续找过好几次女朋友，想必总有人能不让他饿死。

　　想来有几分讽刺。许博花了大价钱装修厨房，却根本没人使用。许辰星对它的印象只有争吵。

　　“在想什么？”齐光的声音响起。看来他穿过人群回到座位上费了不少力气。
　　“没什么，”许辰星望向升起蒸汽的厨房，“家里的事情。”
　　“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想起来，还梦到过几次。”

　　“可能是因为大师的缘故，”许辰星喃喃道，“他让我想起我妈妈。”
　　“这么说是不是很奇怪？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她。”

　　“我知道，”齐光说，“我看过她的作品。她很了不起。”

　　许辰星笑了笑。
　　“是的。不过让我因为大师联想到的不是她的作品，而是她突然离开。”
　　“现在想想，我好像根本不了解她。是她让我想当演员的，从小我就反复看她的电影……”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带了点自嘲。
　　自诩为母亲最长久和忠心的观众，当她需要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齐光忽然递了餐盘过来。
　　早餐好了。
　　许辰星从沉思中回过神，差点被汤汁烫到。

　　“这样。”齐光点点头，像在表示听到了许辰星的话，“你家养猫吗？”

　　这是什么问题？许辰星有点没跟上。他刚刚不是在说自己母亲吗？
　　“没有，”他犹豫着答道，“我妈妈对猫毛过敏。为什么问这个？”

　　“我看你这么会照顾猫，以为你很有经验。”齐光说，“看来你是从别的地方学的。”

　　许辰星差点呛到。
　　还有个这么大的人设漏洞他忘记补了，他还以为齐光不会提呢。

　　“咳，因为我有个朋友是兽医，之前和他学过几招，”许辰星急中生智，“主要是因为喜欢。”
　　“他也说我有天赋来着，可能是缘分吧。”

　　“喜欢猫？哪种？”齐光不紧不慢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辰星总感觉他看起来很危险。

　　“什么猫都可以，雨露均沾，”许辰星努力挤出深情的神色来，“每种猫都很可爱。”
　　“你看，就像我们节目里那些，”他开始清点猫咖里的打工小猫们，毕竟他不记得其他素材，“比如小爱……”

　　等许辰星吭哧吭哧说完，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味道不错，只是可怜的许辰星无心细品美食，注意力都用来忽悠老板了。
　　也不知道是谁更惨。
　　回到车上时，许辰星只觉得心很累，连刚刚接完钱亦声电话时那种兴奋，急迫的感觉都没了。

　　“说起来，你又为什么会养猫？你看上去根本不是养宠物的类型。”
　　许辰星确认现在齐光是往目的地开后，百无聊赖地问。

　　齐光握方向盘的手一顿。
　　这么多年，看过他对待龙龙的人都大为震撼，把他视为天下第一宠猫人士，需要去医院看看那种。
　　说出这种评价的人，许辰星是第一个。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许辰星打了个哈欠，“直觉吧。”
　　“不过，你是个好主人。你一看就是那种……就算不喜欢也会好好照顾它的类型。”

　　车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轻柔地送出热风的声音。
　　齐光笑了。
　　“龙龙是别人送的礼物。你说得没错，我本来没有打算养猫。”

　　没有回答。齐光往旁边看了眼，发现许辰星又睡着了。
　　看来吃顿饱饭重新唤醒了熬夜党的困意。
　　这次他的睡相舒坦了许多，至少没再皱着张脸，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像吃到糖果的小朋友。

　　齐光忽然对自己绕路的行为很满意。
　　他把热风开大，调低透光度，把刚才的行为全做了一次。
　　然后在等红灯时，又摸了摸许辰星柔软的头发。

　　许辰星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哼哼声，仿佛在抗议。
　　这次他没有留恋地蹭齐光的手，只是偏过了头。

　　齐光心里出现了一点点不满。他悻悻地看向许辰星，甚至有了要不把温度降低的邪恶念头。
　　这样许辰星就会下意识地跟上来吧。就像猫一样。

　　算了，这么做不太妥当。
　　齐光内心的理智偏向了道德一侧，他遗憾地在心里叹气，收回手——
　　许辰星的头继续往外偏，正好在这时刻，碰到了。

　　齐光只感觉有什么柔软的，温暖的东西触到自己手心。
　　就像有蝴蝶短暂地停留，他握住了颤抖的蝶翼。

　　他蓦地回神，看见许辰星睡得正香，脸上因为环境温度高泛出来点红晕，嘴唇的颜色尤为深沉。
　　明显地说明了自己刚才碰到哪里。

　　齐光深吸了一口气，踩下油门。
　　突然出现的加速度让许辰星的梦境颠簸了下。他不满地碎碎念一句，又回到了梦乡。

　　“醒醒。”

　　“我又睡着了？”许辰星瞠目结舌，“我睡了多久？”
　　“一路，”齐光懒得和他废话，“下车。”

　　许辰星尴尬地笑了笑，做出乖顺的样子。
　　毕竟这地方还是他说要来的，现在直接薅老板当司机了。
　　这种领导拿麦我切歌，领导夹菜我转桌的行为，很像是明天就要因为左脚先踏入办公室被开除……

　　他陷入失业幻想中，脚下一滑，被齐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小心。”齐光语气里多出无奈来。
　　许辰星莫名想起那天在水库，齐光也是这种腔调，跟哄孩子似的。

　　他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收了那些心思，跟上齐光的步伐。
　　通宵虽然补了觉，不知道是不是车上睡的姿势不对，他总感觉双脚发软，走路绵绵的。
　　偏偏齐光走得贼快。

　　许辰星纠结了几秒，决定放弃治疗迎接社死，拉住了齐光的手腕。
　　“我没力气，扶我一下可以吗？”他小声说，不自知地有点祈求。

　　齐光的身体好像僵了一下。
　　“可以。”

　　于是许辰星放心地分担了大部分重力过去，安全感地十足地蹭着齐光绷紧的，有力的小臂。
　　不错，想起了还在当猫时路都不用走的人生。

　　他们就这么走到了目的地，看到一座破旧的小房子。
　　许辰星忽然想起，他刚刚在车上竟然没做噩梦。

　　门虚掩着，只贴了张纸条写着电话，让访客自行联系。
　　许辰星一看就认出是钱亦声给自己的那个。他了然地拨过去，报了钱亦声的名字。

　　不知道钱亦声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对面的人一听语气就兴奋起来，连连欢迎他——直到许辰星说自己是钱亦声朋友，他本人没来。
　　姑娘冷漠下来，让他有什么感兴趣的自己看，有想要借走的在门口登记。

　　许辰星挂断电话，只觉得心情复杂。
　　好歹目的是达成了，结局是好的……他刚想和齐光吐槽几句，突然觉察出齐光表情不对。

　　糟，他刚刚提了钱亦声的名字。

　　许辰星马上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表情公事公办，语气漠然客观。“我们进去？”

　　齐光点头，许辰星不敢多看他，径直往门里走。

　　说是展馆，其实就是个略显破败的，没人用的房子改造而成。能看出修它的人精心设计了布置，可惜后面没有被好好维护。
　　墙上贴着一些乐谱的手稿，合照，低处还挂了两把吉他。很多内容许辰星都在网上看到过，没想到实体版本在这里。
　　他绕到另侧，脚步停下了。

　　这里贴着的是信件，字迹潦草，充满激情，有点不好认。
　　许辰星看了半天，勉强识别出来应该是在描述自己的灵感，自己有多沉迷于创作，以及思恋爱人。
　　最后部分不齐全，想必收件人不愿分享。

　　看来他们的联系远比想象中紧密，钱亦声说的情报是正确的。

　　许辰星走向下一封，注意力突然被远处架子上孤零零的笔记本吸引了。

　　它看起来非常普通，甚至没有被小心地收藏好。
　　但许辰星认得它——它是大师自己用的笔记本，一度有收藏家高价寻求，可惜在他死后就消失了。
　　没想到在这里。

　　许辰星颤抖着又拨出了电话。
　　“那个笔记本可以借走吗？”

　　“笔记本？”对面明显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可以，那都不是展品，不是她留下的东西，是有一天别人寄来的包裹。”
　　“你记录一下，直接拿走吧。”

　　电话挂断，看得出对方完全不了解它的价值。

　　许辰星简直呆住了。
　　她的侄女不清楚，怎么她本人也没好好保管？
　　他们家看上去并不富裕，许辰星可以理解他们拿去变卖，但无法理解他们弃若敝屣。

　　茫然间，齐光已经把笔记本取来了，轻轻在许辰星身上一拍。
　　“别多想。”他说，又一次把许辰星的思绪拉回现实。
　　“里面应该有你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