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57、录像带

　　自从上次被齐光抓了个正着后，许辰星改过自新，没再去过红杉水库。
　　事后想想，冒雨去的确有几分危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沉浸在剧本或者故事里，就会轻易忽略现实问题。

　　更何况还有个神出鬼没的老板盯上了自己。
　　太折寿了，下次一定注意，许辰星想。

　　可惜问题没有结束。
　　现实里的许辰星好好待在家里，梦里的许辰星反复出现在水库，混着小时候的记忆，还有大师的片段。

　　他甚至连续地梦到了母亲雨中流泪之前的争吵。除开许博让童年的他印象深刻的摔东西，酗酒，他这次听清了对方吵架时的嘶吼。
　　“放弃吧，你看看你对这个家做了什么！”
　　反反复复地一句话，许博说了很多遍，从来没有得到回应。
　　之后便是两个人的沉默，许博爆发。

　　他到底要母亲放弃什么？许辰星不理解。
　　有几次争吵发生在母亲从红杉水库回来，好像许博的反应会更大些，而母亲会更恍惚。
　　但许辰星仍然无法拼出完整的真相。他宛如拿着拼图碎片的孩子，却遗失了盒子上的完整图案。
　　梦里他的大脑在尝试组装一个答案，可惜没有成功……还总是拼到别的地方。

　　比如大师的往事。

　　许辰星幽幽地长叹一声。
　　他不仅在揣摩大师上没有进展，还搭进去了向来优秀的睡眠质量。
　　真是笔亏本买卖。

　　唯一的好处是，在噩梦里他能看见母亲。他太久没有见到过她了。

　　太亏了。
　　在少见地，因为状态不好被严希痛骂后，许辰星再度在心里发出感叹。
　　他没和严希说过自己在理解人物上遇到问题，只想靠自己解决麻烦。
　　不过这样下去，他的问题估计要传到齐光耳朵里，然后麻烦变得更麻烦……

　　许辰星哀嚎一声。理论上，他和齐光平时根本没机会见面。
　　结果就是每次见面都是他刚好惹上什么麻烦，非常尴尬。
　　他得找个理由把看出来他有问题的严导敷衍过去——

　　许辰星正苦思冥想，忽然有个人挤到他身边来了。

　　“心情不好？”钱亦声笑眯眯道。他被邀请给这部电影作曲，还顺便演了个炮灰角色，当作彩蛋。
　　自从上次许辰星中途抛下他走掉，谁也没怪谁，他们的关系倒是更近了。有时候共同经历一件尴尬的往事，倒有助于友谊生长，类似于某种坦诚见到对方真面目的机制。
　　一句话总结，懒得客套了。

　　“别打趣我了。”许辰星面无表情道。
　　“你可得支棱起来，”社交达人钱亦声说，“我今天吃到瓜，你们老大最近压力很大，听说他家里对他投资这部电影很不满。”
　　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带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许辰星没有笑。
　　“我知道，”他说得很慢，“我会好好演的，不辜负他。”

　　钱亦声只想开个玩笑，看许辰星一脸严肃，自己愣了愣。

　　“算了，”他放弃般道，“说点别的。”
　　“我带来了能减轻你压力的情报。”

　　“你还记得我说的，大师有个不为所知的爱人么？”
　　钱亦声说完掏出来一张照片。
　　“多么缘分，本地音乐圈的都市传说居然是真的，简直于有荣焉。”

　　许辰星凑上前去。

　　他第一反应是哪里来的照片糊成这样，钱亦声是不是被人骗了。大师的脸非常模糊，五官都看不清，表情更不用说；他怀里的人因为姿势原因，直接看不到脸。
　　这评价卡在了他喉咙里，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大师的动作和平时不同。
　　他正紧紧地，亲密地抱着对方，看起来都快把对方从地上举起来了，像恨不得和对方融为一体。

　　而众所周知，大师是个极度讨厌与人身体接触的人，和队友们都保持距离，更别说跳水什么的。
　　他还是个自带忧郁气质的歌手，平时不怎么去酒吧，反而喜欢去独自看画展——大师这个外号有部分来源于此。
　　可照片里的人骄傲又活泼，仿佛要给全世界展示自己的爱人。

　　“怎么样？”钱亦声得意道，“这可是我小心收集到的情报，感动么？”
　　“对方是谁？”许辰星问。大师的绯闻对象不少，居然有个这么劲爆的没有被发出来？

　　“她很低调，”钱亦声解释，“而且大师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暴露她。媒体自然不想惹他。他不希望有人打扰。”
　　“现在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

　　许辰星点头。

　　“因为那天演出时我见到了她们家的其他人，”钱亦声的语气再度得意起来，“大师孤苦伶仃，他的爱人倒有个亲密的侄女。”
　　“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只是得到了一个私人展厅。”

　　许辰星一愣。
　　“没错，”钱亦声笑道，他终于说到最关键的部分，“这个女人给大师办了个私人展览，里面全是他们的东西。”
　　“与其说是给观众的展览，更像是给她自己编织的回忆吧。不管怎样，她侄女同意我们去看看。”
　　他递给许辰星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地址。

　　“不用提前预约，甚至不用联系，”钱亦声说，“我上次去看了看，里面全是灰，没怎么被打理过。”
　　“如果你想借走什么东西，和我说一声就行。”

　　“谢谢。”许辰星低头看那张纸条，认真道。

　　“客气，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钱亦声笑了笑，他的声线带着种别样的吸引力，可惜眼前的人好像从未注意过。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竞争意识，毕竟上次效果不好。”

　　许辰星抬起头，脸上浮现出茫然来，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
　　这并不重要。
　　钱亦声笑着挥挥手，去忙他的工作了。

　　他边走边回头了一次，看见许辰星已经在认真地看那张纸条，对着手机地图找位置。
　　片场不自然的光线下，许辰星的皮肤显得莫名苍白。

　　是错觉吗，钱亦声想。他总觉得许辰星瘦了。

　　许辰星毫无被观察的自觉。他无比珍惜地收好地址，又回严希面前挨骂去了。
　　这时他状态变好不少，严希的怒骂变少了，换成了阴阳怪气。

　　而许辰星始终在控制不住地想象钱亦声提到的事情。
　　大师的情史泛滥，但都很短暂，没听说过有谁长久地陪伴他。
　　他的人生跌宕起伏，极盛期的狂热粉丝们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能博得他的喜爱……低迷的时候也曾独自徘徊在深夜的小巷里。

　　有谁没有离开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从片场到医院，许辰星都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今天许博的状态不错，透析后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还关心了下许辰星的事业进展。
　　许辰星很想用少不了你的钱堵回去。最近的噩梦让他看到许博就心烦。
　　可是许博比他梦境里的男人苍老许多，好像连那些争吵的时光都已一去不复返。
　　更别提他们久远的，称为幸福家庭的时间，许辰星尚且认为父母相爱。

　　而如今视线交错，他看到男人略显浑浊的眼珠。
　　许辰星心里一动。
　　“红杉水库……你还有印象吗？”他问。

　　“你说什么？”许博疑惑道，“我没听清。”
　　许辰星犹豫了下。
　　“算了，你休息吧，”他最终放弃了，“我再和医生聊聊。”

　　他起身出门，许博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该干嘛干嘛。
　　许辰星回病房时，看到许博已经睡着了，神色平静。

　　好像许辰星的话没给他带来任何触动，他甚至没想起来这个和妻子紧密相关的地点。
　　当时浓烈的爱恨，现在只剩漠然，感情化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怎么可能长久，许辰星想。他再度对钱亦声带来的八卦产生了怀疑。

　　就算那时候，他都怀疑许博有没有意识到母亲异常的原因。
　　分享欢愉很容易，承担痛苦却很难。

　　大师遇到了这样的人吗？

　　从母亲身上学到的经历，他自己倒是从未有此奢求。
　　许辰星摇摇头，最后看了眼许博，往门外走去。

　　或许是因为过于心不在焉，他没注意自己的耳机线挂到了许博的包上——

　　砰。
　　包整个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滑出来一地。

　　许辰星悄无声息在心里骂了一句。
　　床上的人睡得还熟，没被吵醒。
　　他蹲下身，认命地把东西塞回去。

　　有个触感奇怪的玩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摸起来……很像一盘磁带？
　　它被小心地装在黑色的袋子里，被保护得很好。

　　可它根本不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东西。
　　许辰星皱起眉头，仔细看上面的标签。

　　只有一个日期。
　　推算过后，许辰星发现，这正是母亲拍最后那部电影的时候。
　　他瞬间想到的是难道许博想办法搞到了那部电影，但旋即推翻了这个假设。如果真是这样，许博就不用天天来烦他了。

　　那这是什么？
　　许博甚至天天带着它。
　　他的心狂跳起来，随意地把许博的包一放，离开了医院。

　　像只过了几个镜头，许辰星就到家了，开始播放它。

　　他做好了看到花絮或者什么电影片段的准备——放出来的却完全不一样。
　　许辰星讶异地盯着屏幕。

　　画面里是他家。镜头对着客厅，年幼的自己认真地玩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