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再次闪现的齐总 ...
-
雨打在窗台，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年幼的许辰星抱着玩具熊，怔怔地看着外面出现传来声音的位置。
他忽然发现阳台上并非空无一人。
母亲正在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往外望，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雨很大，他看得出她的长裙已经湿透，裙摆垂到地面宛如被打翻的，蔓延的颜料，染上了脏污。
会感冒的，许辰星心里油然而生出这个念头。
他丢下小熊，冲阳台门跑去。
跑着跑着，风带来了奇怪的声音，混在雨落中。
许辰星愣在了原地。他发现母亲在哭泣。
泪水混着雨水从她脸上滑落，难以分辨，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她的神色非常悲伤，脖颈的肌肉绷出优美，脆弱的曲，面容却不显得扭曲。
小时候的许辰星尚且不具备长大后演戏时出色的揣摩，理解人心的能力，此时却感到了奇怪。
因为她没有任何愤恨或者痛苦，像只是单纯地，深深地感到难过。
妈妈怎么了？
许辰星迈向她的步伐停住了。他恍然四顾，发现周围多了很多东西。他好像才看到它们。
摔在地上的花瓶，酒杯，书，还有本来放在沙发上的靠枕，中间深陷下去，活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突然想起来，父母刚刚争吵过，或者说是他爸单方面的情绪崩溃，摔东西……
嘈杂的回忆戛然而止。现在没有他爸的影子，只有愈发猛烈的雨声，和阳台上哭泣的母亲。
许辰星跌跌撞撞地避开了路上的玻璃碎片，跑向母亲。
“妈妈！”他喊着，不顾瞬间扑面而来的雨水。“你在哭什么？”
女人惊愕地抬头，马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张开手臂——
许辰星扑了个空。
他瞪大眼睛，满心的惊讶和难过，看到眼前的阳台空无一人。
只有雨声继续，打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四周骤然变暗，世界像蜡块般消融幻化。
他坐在桌边，头痛欲裂。
钢琴散发出木质的气息，混着酒味。桌上放着一整瓶威士忌，还有个脏兮兮的杯子。
他怀里还抱着吉他，紧密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居然带着一种暖意。
许辰星叹了口气，又拿起桌面上的谱。
他已经写了一大半，也让队友听过，反响不错。
夜深人静，跟着窗外的雨声，他又试了一遍。
琴声中断，许辰星起身，暴躁地把谱子撕成了碎片。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内心依然像有火在乱糟糟地烧着。他急切在桌上翻找，找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东西——
打雷了。
像有人在他耳边丢了个炸弹，许辰星从梦里惊醒。
他愣神了好一会，盯着天花板发呆……终于从幻觉般的思绪里寻得清明。
不是小孩，也不是“大师”。他不过做了连续的噩梦。
耳际的雨声依旧，许辰星恍惚地坐起身，发现外面确实在下雨。他忘记关窗，风挟着嘈杂的声响灌入房间。
怪不得他梦到了大雨。
许辰星缓慢地跳下床，走到窗边。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又和现实接得紧密，好像雨把两边连在了一起，呼吸都是一样的潮湿气味。
……真的是梦吗？他似乎真的见过，母亲在他面前流泪，在他们争吵之后。当时发生了什么？
大师的事自然不知道真假，只是那刻的焦灼，郁闷真实地自心底生长。就像他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演好对方一样。属于许辰星的烦恼奇妙地嫁接给了大师，两个灵魂发生共振。
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许辰星，而是同样挣扎的大师本人，许辰星呆呆地想。如果是大师站在这里，他会干什么？
他的视线慢慢地扫过整个房间，这里都是许辰星的东西，不会勾起大师的兴趣——
毫无波澜的眼神停留在猫咪雕塑上，宛如和猫咪对视。那是不属于许辰星的东西，神气地傲视整个空间，像个小小的守护神。
许辰星浑身战栗了一瞬。
那种若有若无的，做梦的恍惚感忽然消失了，彻底得像破掉的肥皂泡。他想起了齐光，接着是严希，是他们拍过的综艺和要拍的戏，还有他要照顾的父亲……关于许辰星的一切回到了这具身体里，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回来的还包括对寒冷的体感。毕竟他在狂风骤雨中开窗睡了一晚上。
最近是不是过于纠结了，许辰星有些无语，怎么都神志不清了。
他摇摇头，打开了电脑。
时隔多年，水库的联系电话早就不能用了，他昨天特地问了号码查询专线，找了个看起来最相关的机构，问水库现在的情况。
对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单位了。水库没有人管辖，那边现在就是座荒山。考虑到建筑物没有维护，很有可能走着走着桥就塌了。
许辰星听完就放弃了官方道路。
巧合的是，他搜到了最近去过红杉水库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网上多了一些喜欢探险废墟的人，每个地方都有几个这样的自媒体。
红杉水库堪称他这代人的童年回忆，几乎能说是本地这类博主的优质选题。
许辰星对比了他们视频里几张地图，又统统给人发了私信——有个热心的回复了他，此时图标正闪烁着。
点开来，是条语音。
“兄弟，你也喜欢这个？”大哥的声音十分粗犷，“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我知道附近还有好玩的。”
“红杉水库的地图你照着我们的去就行，别走山路，水泥路是安全的。不过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想不起来，你得自己找找。”
语音结束，对面发了张图片过来，是个手绘的，歪歪扭扭的路线。
许辰星谢过对方，出了门。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语音播放的时候，猫咪雕塑上的蝴蝶结隐约闪着蓝色的光点，隐藏在柔软的布料下。
跟着上面的路线，许辰星到达了水库。冒着大雨的情况下，能说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栏杆锈迹斑斑，山上的路快被杂草布满，还有石阶已经被冲落到水里，好在大坝本身和它附属的，许辰星说不出名字的结构都很完整。
走在路上，他甚至想起了往事，是怎么跟着父母，三个人在春天来郊游……还有靠后的，独属于母亲的记忆。
她应该来了不止一次，光是自己跟着的就不止。母亲说有个角度看上去和她戏里的布景很像，所以她来找感觉。
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次数多了以后，许博却开始埋怨她，在许辰星面前也不停。
灰色的大坝上已然爬满青苔，宏伟地往外延申，宛如没有边界的，无情的石壁，衬出人的渺小。
面对它，许辰星陷入了回忆。
他实在想不起许博生气的缘由，倒依稀记得母亲回来后的神色总是怪怪的，很恍惚，有时候自己叫她也不应。
这时候许博总是又会发火——当时母亲到底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他忍不住看向更高的地方。没记错的话，母亲是走到了更高的位置，比如他头顶上的桥。
看起来倒是依旧牢固，视频里也有人上去。许辰星开始找台阶。
高处的金属结构锈得更厉害，甚至能闻到味道。
许辰星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每步都要站稳才继续，还时不时往下看——下面还是平台不是深水，距离不高，应该摔不死。
自从上次事故，他对高处心有余悸，爬上来后还晕了一会。
视野果然不同了。许辰星忍不住向前一步。
和母亲说的一样，山上隐蔽的亭子和她电影里的灯塔顶居然有着奇特的相似，特别是在四周看不清时。
风雨更大，他眯起眼睛，宛如那部电影的男主角望着遥不可及的，坐在灯塔上的女人。
电影里，这是母亲的角色最后的场景，之后男主便失去了她。
当时望着这里的母亲，又是怎样的心情来推演人物，演她的死亡呢？
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温热了。
思绪变得混乱，他没有像电影男主角一样遥远地注视她，而是同样失去了她。以远比爱情更深厚的关系。
当时他太小了。可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选择离开，甚至想不出她当时站在这里会想什么。
如果能更靠近一点……
许辰星又往前走了几步，跨到了桥边上。
铁锈的味道蓦地加大，雨水反溅到他的衣服上。
许辰星没有察觉。他好像进入了那部看过无数遍的电影里，此时眼中只有他即将失去的人。
母亲当时心里一定也是这个故事。他们都不过是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来赴宿命般的结局……
铛的一声，他踢到了边栏，它剧烈地摇晃了下，带着金属的回声，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牢固。
许辰星盯着它看了下，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
他又一次靠了上去，再次往那个方向望去——
许辰星只感觉有人狠狠地拽了他一把，力度大得他差点摔倒。
所有关于电影的念头都从他脑海里清空了，许辰星愕然回头，他这是见到鬼了？
站在他背后的居然是齐光。
表情比鬼还恐怖。
“我，我在这里……”许辰星的话马上卡壳了。他好像该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对啊，齐光不是更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可齐光的眼神分明带着杀意。
许辰星不敢看那双眼睛，视线下移，看到齐光被雨水打湿的风衣下摆。
说起来齐光上次救他的时候，穿着类似的衣服。
许辰星彻底怂了，放弃了解释，整个人可怜巴巴地抓着伞，活像被主人丢在雨里的小狗。
他好像听见齐光叹息了一声。
“跟上来。”
齐光说，没问任何问题，只是在前面带路。
许辰星依依不舍地回了下头——回过来时发现齐光正盯着他，完全料到了他的反应。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刻。齐光眉头蹙紧，看上去比风雨还冷酷。
许辰星立马收了自己的伞，紧紧跟了上去，开始蹭老板的伞，以表达绝对不会再乱跑，走神之类的决心。
所以到底齐光为什么会出现？
许辰星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他发现车上居然还有别人，一脸茫然又不失礼貌的喻思席。
他们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喻思席便一副沉迷于开车的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车里的空气安静下来。许辰星偷偷观察齐光的表情，觉得内心的疑问更甚。
他身上的寒意倒渐渐减轻了。车里的空调开得十足，不知道什么方向来的暖风一个劲往他脸上吹。
这温度太适宜了。刚刚激烈的情绪消散，涌起的是海潮一样的困意，一波波地冲刷他的理智。
许辰星打了个哈欠，偷看老板的行为也呆滞了不少，好几次被发现了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最后，他终于支撑不足，睡着了。
喻思席往后看了看。
他没懂齐哥开会到一半冲出来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目标是许辰星，他好像也没多意外。
齐光望了过来，喻思席连忙问他许辰星怎么处理。
“先送他回家，再回公司。”齐光说。
“果然不看着还是不行。”
喻思席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听见齐光继续道，宛如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再次闪现的齐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