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55、疑问

　　“真不好意思，”许辰星讪笑，“您有没有在忙？”

　　钱亦声还在弹琴，眼神认真地看过来，搞得不少人都往这边望，想知道他在看谁。
　　还有更多人围过来，弄得挤过去的想法愈发难以实现。
　　他偏偏就是没看手机。许辰星重新发了消息，和他挥手，他也没看出来什么意思。

　　偏偏发错的齐光迅速回复了，带着某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许辰星头脑空白地发过去地址，甚至没顾得上解释。

　　没想到十几分钟后，齐光就到了。

　　“你在干什么？”齐光没理会许辰星的问题，往人群中央看去。
　　他马上认出了钱亦声，眉头微蹙。

　　“我和他探讨工作问题，”许辰星马上说，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没有别的事。”
　　他俩面面相觑了一瞬。

　　“我有急事，你能送我一趟么？”许辰星小声说。
　　“好。”齐光没有犹豫地回答。

　　许辰星点点头，给钱亦声发信息解释了下。越唱越嗨的钱亦声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什么事，已经开始和观众互动了。
　　许辰星最后看了他一眼，跟着齐光上了车。

　　一片沉默，只有发动机隐约嗡鸣。

　　“讨论工作？”齐光忽然说。
　　“是的……”
　　许辰星开始解释严希给他接的新工作。他已经充分领略过齐光不问不休的做派，毫无隐瞒敷衍的机会。
　　更何况，每次涉及到钱亦声，齐光就会有点奇怪。

　　“我知道了。”齐光面无表情地说。
　　许辰星看对方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心想你啥都清楚，干嘛还要我解释一遍。

　　不过总比问他家里的情况好。他等人时又和医院联系，得知许博的情况已经稳定，只是依然需要他尽快去一趟。
　　好在是这么个情况，他能保持情绪正常，不至于过于焦灼被人看出来。

　　许辰星还没有在心里感慨完，齐光忽然又开了口。
　　“我也玩过乐队。”

　　前言不搭后语的，许辰星一愣，想起了他在齐光那个储物间里看到的钢琴。
　　还有严希视频里年轻的，桀骜不驯的齐光。
　　好像挺符合设定。
　　不过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

　　齐光说完也没什么表情，像陈述某种简单的事实。

　　夜渐渐地深了，晚上路上更没车，只有齐光车头的灯光在不断驱散前方的黑暗。
　　许辰星忽然回忆起他从齐宇那被齐光带走的时刻，像一起逃离某种牢笼。
　　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让人有想说点什么，倾诉点什么的欲望。

　　“那我问你个问题。”许辰星说。“我刚刚说要饰演的人，‘大师’，你之前知道他吗？”
　　“当然。”
　　“你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吗？”
　　齐光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许辰星问。
　　“他当时写出了非常完美的作品……钱亦声说他只是依然不满意，想追求极致，但我觉得不是。”他解释道。
　　“我想，他一定是判断出了的，判断出他的作品达到新的高度。那他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钱亦声说我完全是想多了，”许辰星笑笑，“说这个问题不用纠结，人家只是想要完美。”

　　“毕竟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许辰星复述了一遍钱亦声的话。
　　正是这句话让他动摇。可能因为他作为演员也是这么想的。他知道钱亦声同样如此。
　　为了完美的作品，能付出一切。

　　“我不同意。”齐光说。
　　他说得笃定，几乎像下意识的回答。

　　“为什么？”许辰星问。“你不同意哪句话，是我多想，还是说最后那句——”
　　“都不同意，”齐光的语气很淡，“没什么东西能是一生的全部。”

　　许辰星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我不认为你想多了。他一定有别的原因。”齐光说。

　　路上越来越安静，这句话说得低声而清晰。
　　许辰星愣了愣。他突然觉得他问的问题不仅仅是关于大师。

　　“快到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齐光无比自然地接着说，像他们在唠无关紧要的家常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许辰星这才察觉出几分饿意。“好啊。”

　　齐光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一个小哥递过来纸包的点心。
　　许辰星在自家老板的眼神示意下接过来，一边暗想对方什么时候点的外卖。
　　核桃包，似乎是哪次公司自助聚餐，他拿了好几次——没想到被人发现了。

　　许辰星咬了一口，温热甜蜜的馅瞬间涌入口腔。刚才听完齐光的话后变得混乱的思绪，仿佛烫到般被打断。
　　不仅仅如此，像是一整天的纠结都划上了句号。他被温柔地切换回了现实，开始处理自己不得不背负的任务。

　　许辰星向齐光道谢后挥挥手，往医院走去。

　　在他身后，齐光默不作声地看了好一会。

　　许博熟睡着，根本看不出来今天发生了什么。
　　病房快熄灯了。许辰星听值班医生说，他今天突然情绪不对，神情激动了好一会，说话还让人听不懂。
　　还好没持续太久，他的化验结果也没大问题。医生让他多注意，叮嘱了几句后走了。

　　许辰星注意了一会，感觉许博睡得比之前还香。
　　还有就是憔悴。许博脸上有肉眼可见的疲态，那种咄咄逼人的气质一点不剩了，露出里面的苍老来。
　　许辰星叹息一声，坐在了床边。

　　没像煽情电影一样开始回忆和许博的往事，没想起什么父慈子孝的画面。
　　只是，不论父子关系如何，父亲形象如何，原来都会走到惊觉对方老去的一天。到这天爱恨都不重要了，只觉得疲惫无言。
　　想起和齐光的对话，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许辰星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
　　钱亦声还没有回复，他这是唱了多久？
　　不过看那架势，他们折腾通宵也不意外。
　　自己能理解那种沉浸的快乐，倒庆幸今天没有打扰他。

　　许辰星的视线下滑，落到齐光二字上。
　　今天真是阴差阳错，没想到齐光来接他了。
　　好久没见，见面就是找人帮忙——

　　不对。
　　许辰星忽然想起，他今天根本没给齐光说地址。他解释得急，只说了家人在医院，想着先上车再说具体位置。
　　上车被打岔后就忘记了。
　　但齐光精准地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难道齐光都知道？
　　……当时严希可以预付片酬的消息来得那么恰到好处，在自己最需要钱的时候。
　　他一直觉得巧合，只是没有细想。

　　现在想来，这种无声无息的，不动声色的支持，竟然很熟悉。

　　怎么又欠了个人情。许辰星叹了口气。
　　可他的心也渐渐涌上一阵暖意。

　　要弄清大师的想法……他更加坚定地想。
　　把这部电影演好。

　　病房里的最后一个病人睡了，整个房间彻底黑下来。
　　许辰星站起身，准备去找张折叠床。医生说今天不是必须陪，但他想留下来看看。

　　许博突然嘟囔了一句。
　　许辰星的动作停下了。他凑了上去。

　　“红杉……”许博断断续续地说。
　　许辰星皱眉凝视。他反应不过来，许博是想说什么？
　　这个词没有唤醒什么记忆，但许辰星莫名地觉得熟悉。好像他曾经看到过，或者听说过这里。

　　与其说是意识问题，现在的许博更像是单纯地说梦话。
　　只是他的表情扭曲，像痛苦，又像后悔。

　　许博说完，又回到了熟睡的状态。
　　电光火石间，许辰星意识到了什么。他跑出了医院。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他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发音的词。
　　像解密游戏中的线索，在记忆里闪烁。
　　是在什么泛黄的卡片上，他小时候的玩具，曾经在上面涂涂画画。
　　……明信片？

　　许辰星冲回了家。
　　他好几年没回来过，许博也不太住回来，嫌这里条件不好。

　　到处都乱糟糟的，灰尘熏得人想打喷嚏。
　　他堪称在杂物中艰难跋涉，好不容易才走到自己房间里。
　　小时候的东西都在床下的箱子里。

　　许辰星深吸一口气，把它拖了出来。
　　尘埃像爆炸一样散开，逼得他后退一步。

　　下一秒，他打了个喷嚏，几乎是流着泪把最上面的盖子揭开。

　　先拿出来的是一盒沉甸甸的玩偶，好像是母亲朋友送的礼物，过去还摆在外面。
　　然后是几本画册……

　　不知道翻了多久，箱子快见底。
　　许辰星毫不动摇地继续翻找。他母亲不舍得丢他的任何东西，全部给他保存好了。
　　那它肯定还在。

　　他指尖触到一个信封。

　　许辰星颤抖着把它拿出来。
　　泛黄的纸壳上印着粗糙的风景画。

　　红杉水库，一个隔壁城市市郊的废弃水库。

　　他想起来了。
　　母亲最后一部电影有很多水。为了寻找灵感，他们一家曾经去那里玩过，还买了人家的明信片。
　　许辰星把它倒出来，一张一张看。
　　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小亭子，建在山上，某个拍摄角度看过去像悬在水面的塔楼。
　　当时母亲还感叹，这景色和她拍戏的布景好像，早知道不跑那么远了。

　　因为市政规划，它早就废弃了，许辰星甚至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水。
　　为什么许博会突然提起这个地点？和母亲有关吗？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自然没机会问许博。

　　许辰星低头看着图画里的山水。
　　他决定自己去看看。

　　把明信片收好，许辰星准备走出房间——他忽然发现数量不对。
　　明信片少了一张。
　　是他印象最深的一张，因为他曾经在上面画画，把它弄得面目全非。
　　也是因为它，他才会想起来见过这个词。他还记得母亲当时笑着没收了它，把它塞进了包装的信封里。

　　谁把它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