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36、沉睡

　　“他的意思是……辰星一时半会醒不来？”
　　严希喃喃道。
　　齐光没有说话，只是蹙紧眉头。

　　医生忙碌，说完话便匆匆又去工作，只留下他们还在揣摩那几句话的含义。
　　许辰星可以说是摔得非常幸运，内脏和大脑没什么大损伤，只有几处骨折。
　　但他现在仍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齐光往里看去，病床上的许辰星看起来苍白易碎，清秀的脸毫无血色。
　　他连睫毛的颤动都相当细微，仿佛陷入长眠。
　　完全没有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

　　“没想到他会跑过来……打电话之前，我都没注意到那里有人。你提醒以后我还看了看，估计那时候许辰星还没到。”
　　“还好你赶上了。”
　　严希叹道。即使事情发生，他依然难以置信。
　　许辰星出事自然有他的责任，因为他完全没往这种可能性上思考，只是开始之前叫人查了一下天台。

　　“这部电影的其他部分我可以先拍，其他的等许辰星醒了再说？”他问，用商量的语气。
　　他私心是不想换人，宁愿保留到许辰星回来，本着愧疚和他原本不愿意承认的爱才之心。

　　齐光依然没有说话。

　　严希诧异地抬眼。
　　齐光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许辰星是他公司的演员，这部电影是他投资的。
　　按理说，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召开会议加强安全管理，再拿出某个详细的计划把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他现在沉默得像个石雕，表情看不出情绪。
　　只是他的神色不能说是平静，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老齐？”严希心里一惊，喊道，“你别太担心。医生说了问题不大。”
　　第一次见到齐光这么异常的样子。

　　“不，你没什么责任，是他的问题。他不该这么做。”
　　齐光说。他的声音依然沉稳，没任何激烈的意味。
　　“没问题，电影这部分你决定就好。”

　　齐光说完又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严希看了齐光一会，也没理解对方身上的压迫感到底来源于何处。

　　他最终点点头，准备再说说下面的布局。
　　正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齐光还在直直地盯着许辰星。

　　那眼神像能在许辰星身上烧出个洞来。
　　配上齐光看似正常的神色，更让人心里发毛。

　　“那我先走了，”严希立刻决定先行告退，“许辰星有什么变化你通知我下。”
　　他最后简单说了规划，迅速从医院撤走了。

　　齐光没有说道别的话，甚至没转向严希离开的方向。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

　　“齐哥？”喻思席小心翼翼地说，“您还好吗？”
　　会议结束没多久他就赶紧跑过来了，帮齐光开车回公司。
　　他刚刚听完整个故事。
　　从许辰星怎么跑到楼顶上去把自己摔下来，到齐光当时脸色难看地冲出去是因为要去救他，到现在许辰星还没恢复意识。

　　可谓是比他在会上的经历还精彩几分。
　　他战战兢兢地拿到齐光塞过来的电脑后，看到齐光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相当茫然。
　　直到看清上面的文件。是和齐宇刚刚展示的照片非常相似的合影。
　　背景一致，灯光和拍摄角度略有差异。
　　唯独上面的人不一样，多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他们现在都坐在周围。

　　齐宇的瞳孔猛地扩大。
　　周遭再度响起议论声，只是说的话变了。
　　因为出现在上面的都是比他年纪大了一辈不止，在家族里说话相当有分量的老人。

　　在齐宇惊愕的目光中，喻思席坦然地起身。
　　“抱歉，齐哥有事，接下来由我来说明。”他略微欠身。
　　“如照片所示，”喻思席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密谋，只是一次正大光明的合作。”

　　“我们只是想把敌人变成朋友，想必在座也有希望做到这点的同道。”
　　“当然，这是全新的业务，和当时已经存在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齐宇脸色发黑。
　　他不知道齐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相当确定那天到场的绝对没这些人。

　　可他们没有站出来反驳，默认了齐光所言非虚。

　　这岂不是反过来显得他失去人心，这些长辈都对他不满？

　　“那我的公司业绩亏损怎么说？”他怒吼道。

　　喻思席充满同情地看着他。这时候基本已经确定，这场戏完全在齐光预料之中了。
　　那只需要把它演完就好。

　　“虽然不了解您的经营情况，但齐哥估计您会问这个问题，”喻思席脸上带笑，“我们做了一些调查。”

　　伴着窗外的风声，喻思席简单讲完了会议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包括齐宇怎么怒气冲冲地直接离场，到对方走后不少人来找他套近乎。
　　他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认可齐光的人在逐渐变多。

　　齐光不置一言，好像对这个故事毫无兴趣。
　　直到他们抵达目的地，他都没任何回应，只是喻思席知道他在听。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喻思席问。
　　“齐宇肯定会消停一段时间，暂时不敢再惹您，您不用再为此烦心——”

　　“不。”齐光打断了他。
　　“齐宇还有把柄在我们手上，比如他的食品安全问题。”

　　“您是说要在老爷子面前提吗？”喻思席懵了。虽然一旦夺权会不留情面，但齐光往往在真正接手前维持表面礼貌。
　　甚至说得上不争不抢，更别提主动引战。

　　“不，”齐光淡淡道，“直接走公开渠道。”
　　“您是说要以消费者身份投诉？”喻思席说，“但现在证据不够绊倒他……”
　　“我只想搅局，”齐光声音冷下来，“让他暴露他隐瞒的东西。”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让他宁愿冒险，把手伸到我这边？”

　　喻思席瞠目结舌，看着齐光丢下这句话就离开，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那许辰星呢？”他忍不住说。
　　这起意外，倒能排除对方是卧底的可能性，齐光打算采取什么态度？还需要警惕他吗？

　　只见齐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令喻思席意外的是，对方表情相当冷淡。
　　“不重要。”

　　引擎声音停息，小李把车停下，用相当礼貌的语气道别。
　　他早有耳闻今天齐光心情不好，见到后又马上肯定了这一点，以至于一路沉默。
　　按照齐光的要求，他先送对方去了许辰星所在的医院，等了齐光快一个小时，再把他送回家。

　　齐光只是简单点了点头，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小李这才觉得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了。
　　他实在忍不住抓起手机，想问问喻思席到底什么情况。

　　电梯到达，门锁打开，齐光踏进了屋里。

　　天色已黑，他没有开灯，只有楼外城市的灯火将光线传入，显得这里如此寂静。

　　齐光大步走到沙发前，唤醒了屏幕。
　　那张原本发到他手机上的图片再次出现，更大更清晰，让上面那个身影看起来很渺小。

　　齐光不动声色地注视了半天，把它划掉。

　　留在屏幕上的是个飞速前进的蓝色进度条，意味着海量的数据正像大雨倾泻般落入。
　　不过片刻后，它幻化成了排列整齐，一眼望不到头的文件。

　　里面大部分是喻思席分析过的资料，各种来源的监控数据，访客记录，格式乱七八糟。
　　那是在他一份企划书泄露后，安全部门认为有人在窃取数据，并且排除了技术手段。
　　也就是说，是有个人在他身边，用非常传统的方式在做这件事。

　　喻思席推断出了可能作为齐宇眼线的几个人选，却没有证据确认。
　　他得到的结论是最可疑的许辰星。

　　在这一点上齐光非常认同。
　　因为他今天第一次向齐恬确认了一点。

　　许辰星不是她叫来的兽医。
　　他当时出现在这里的企图不明。

　　这就是齐光今天要解决的问题。
　　许辰星到底是谁？

　　……当然，他是不是齐宇的人，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文件快速地滤过又重排，齐光眯起眼睛，想起喻思席问自己的问题。
　　要怎么处理许辰星。

　　这个问题也不重要了。

　　在意识到许辰星可能出事的那瞬间，非常罕见地，他自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能感受到血流涌上。
　　关于齐宇，关于家族，关于当时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思考，仿佛他被隔绝在真空中。

　　只有一个念头。
　　去救许辰星。

　　现在独坐在昏暗的夜色中，他完全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不需要思考，他也能明白那股冲动意味着什么。

　　所以喻思席问的问题不重要。

　　只是，许辰星到底找他是为什么？

　　难得地，齐光觉得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遗漏了某些关键信息。

　　“喵呜。”

　　失真的视频声里忽然夹杂了别的成分，齐光用手势暂停，往声源走去。

　　是龙龙。

　　齐光动作一滞。按平时来看，这时候龙龙应该早就睡了才是，就算醒来也不会跑出卧室。
　　怎么晃荡到客厅来了？

　　他轻轻地把小猫抱起来，唤开一盏灯去打量它。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龙龙忽然像变了个猫一样，疯狂地往他怀里钻去。
　　宛如突然被盖上一块热乎乎的毯子。

　　齐光几乎愣在原地。

　　“龙龙？”
　　他小声唤到。

　　小猫似乎完全没听到，依然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像需要从他身上吸取什么能量一样。
　　齐光无奈了。猫咪监控没有报警，说明龙龙没有问题。
　　可能是性格突变吧。

　　他放任地托起龙龙往沙发走去，感觉到龙龙的爪子还在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踩。
　　齐光忍俊不禁，把它抱得更紧一些。

　　远方，尚未醒来的许辰星，眉头忽然舒展了，发出一声不明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