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35、下落

　　电话拨出过了许久，才有人发现机器旁边的手机一直在响——摄像大哥老黄跑去上厕所了。
　　他忙不迭跑回来时满脸都是茫然。

　　“怎么会有人找我？”
　　他嘀咕着解锁屏幕，在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愣住了。

　　“辰星？”
　　“黄哥……严导在吗？”
　　“在啊怎么了？你今天要过来吗？”
　　老黄不明所以。他只觉得对面说话听不清楚，被杂音盖过大半，呼啦哗啦的。

　　“我来了。”
　　许辰星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
　　“来了？”老黄迷惑地重复。

　　“黄哥，你能现在去拍之前取远景那个天台吗？”
　　“啊？”

　　电话啪地挂断了。
　　老黄愣了愣。他发了几秒呆，跑到许辰星提的位置，先拿出手机往上看，不断放大图像——

　　刹那间他的心脏几近停跳。

　　上面有个人在向他招手。
　　赫然就是许辰星。

　　啪的一声，老黄的手机从他颤抖的手里滑落。

　　他甚至来不及捡起，直接往来的方向跑去。

　　打完电话许辰星就松了口气，同时马上把通话屏蔽了。
　　要是他没猜错，下一秒严希就要打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让他赶紧滚下来。

　　但只要他没听到，继续按剧本来，严希肯定不会阻止摄像先录下来。
　　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瞄见下面多出几个黑点般的小人来。许辰星兴奋地冲他们挥手，不知道他们看到没有。
　　他又晃着腿等了半天，在风声里哼歌……终于看到刚刚那里多出不少人来，聚集成模糊的一片。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许辰星又等了几分钟，估摸着设备已经架好，而跑上来找他的人还在路上，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站起身。
　　做这套准备动作的同时，他的大脑已经自动续上前面的剧情。

　　再次睁眼时，许辰星的眼神已然改变。

　　他是个穷困潦倒的摄影师，因为艺术放弃武术世家的身份。
　　为了换回女友来到这里，却在震撼的景致前忘却了目的，飞蛾扑火般为作品付出了生命。

　　讽刺的是，他的照片最终获得大奖，家人和爱人都开始理解他和支持他，唯独找不到他。

　　许辰星向前跨步，对着远方天际的城市举起相机。

　　他留存的画面是如此美丽，让他的心跳加速——
　　不够。
　　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回荡，还不够。
　　如果凑得更近，下面能拍到的范围会更广，角度会更美。

　　被教唆般地，许辰星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重复了刚刚的步骤，拍到的景色更加赏心悦目……
　　但还是好像差了点什么。

　　天台在高层的气流里微微颤动，这里年久失修，下面的支架发出吱呀的声响。

　　许辰星充耳不闻，继续向前。

　　直到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玻璃碎掉一半的围栏上，按下快门。

　　这瞬间阳光正好经过云层照在他脸上，给目所能及的一切镀上柔和的金边。
　　许辰星像过电般颤抖，浑身无法控制地战栗。

　　即使机器还没有加载出图片，还在处理……巨大的满足已经淹没了他。
　　兴奋到了极致，他宛如与尘世脱离，眼里只有他拍下的东西——

　　玻璃碎了。
　　许辰星重心不稳，他直接栽下了平台！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眼前的一切，但他什么也没抓住。

　　耳边响起持续的嗡鸣，许辰星捂住太阳穴睁开眼睛，努力从疼痛和眩晕中找回清明。

　　还好他还挂在绳子上。
　　变数是他原本打算佯装失足，没想到碎掉的玻璃直接把这场景变成了真的。

　　即使做了固定的准备，他还是摔下好几米，整个人狠狠地在外墙上撞击了几个来回。
　　万幸是没有错过他原本打算作为入口的楼梯间窗户，只是到达的过程惊险了一些。

　　许辰星大口呼吸让自己完全清醒，一边开始估算距离，思考动作。
　　他得先往后荡，借力离开墙面，再靠惯性回来，冲入窗户。
　　难点是在进去的时候要马上隔断绳子，否则会再被拉出来。

　　风又加大了。仿佛在提醒他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东西能救他。
　　对着眼前巨大的虚空，他渺小得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横冲直撞的气流，带来剧烈的寒意。

　　许辰星咬咬牙，抓紧绳子。

　　下一刻，他屈曲双腿，用力向外蹬起！

　　和设想一样，他在空中画出美丽的曲线，在最高处时几乎停下。
　　紧接着，高度转化为速度，他带着刚才不具备的动力向窗口冲去——

　　喀拉。

　　许辰星愕然的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完全变了。
　　这声音不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它出现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在许辰星惊恐的注视中，刚才略微滑动的固定装置，此时连着一块破碎的水泥掉了下来。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强烈的失重席卷了他的全身，甚至连尖叫声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真正地，摔下来了。

　　在漫长的下坠中，恐惧似乎只占了很短的时间。
　　在许辰星清晰地意识到他做任何事情都救不了自己时，浑身血液仿佛都流进大脑，恐惧达到了极致。

　　无数想法闪回，又离去。
　　停留下来的居然是……

　　我出事了，这部电影接下来该怎么办？许辰星迟钝地想。

　　然后恐惧消失了，变成无尽的空白。

　　好像在电影院里对着没有打开的幕布。

　　回忆上映般出现在眼前，破碎的，印象深刻的片段一个个蹦出来，毫无逻辑地拼起来又断开。
　　他看到这几天兴奋的，投入的工作，看到白礼拿奖了自己去祝贺他，看到那天晚上的司程和喻思席……

　　记忆疯狂回溯，他看到了更早的，早已被遗忘的时光。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渴望父母下班后来陪自己……
　　可惜多数情况下是母亲神经质般对着剧本找感觉，和父亲看怪物的神情，难以掩饰的厌恶。

　　明明过去不过数秒，感觉却如此漫长。

　　看得他有点累了。
　　黑暗袭来，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恍惚和疲惫。

　　一些不应该存在的画面出现脑海里。他是安全的，被人小心翼翼地保护和爱着。
　　被一个和他大相径庭，但好像又和他很像的人抱着。那人是可信赖的，他的手臂温暖又结实，让人想安心地睡去。
　　何况他也不是人，是一只臭脸小猫咪。

　　许辰星只感觉自己降落到了什么东西上，或者说像被什么东西接住。
　　明明应该是致死的碰撞，带来的感觉却十分柔软。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医生呢！”
　　“在路上了，他们马上就到！”

　　“可是……他能接住吗？”

　　荒地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无比离奇，又接二连三，快到没有间隙。
　　几乎所有人都冲出来了，看到了许辰星怎么在天台上表演。
　　严希马上叫人冲上去拦下他。

　　他们还没赶上最高层，玻璃就先碎掉了。

　　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声。

　　严希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他简直想移开目光，从那种高度掉下来……
　　他马上看到了下面渺小的人影，还攀附在绳子上。

　　严希一把抓住了手机，断断续续，声嘶力竭地命令道。
　　“他没掉下来，你们快过，快过去把他拉上来！”

　　吼完这句他的嗓子里泛出浓烈的血腥味，他却迟钝地没有感觉——

　　身后忽然响起非常尖锐的刹车声。

　　严希麻木地回头，车窗摇下，里面的人居然是齐光。
　　他蓦地想起齐光好像提过这件事。

　　“你给我发的视频里，”齐光毫无铺垫，一字一句地说，“那个拖拉机在哪？”

　　拖拉机？
　　严希大脑空白地回忆了下，颤巍巍地指出一个方向。
　　“老齐，你要干什么？”

　　齐光没有回答。车再次启动，加速一气呵成，拐了个角度离谱的弯后绝尘而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严希这才意识到，这个疯子居然把车直接开进来了！

　　这……

　　他的手机响起，是刚刚派上去的人中的一个。
　　“我们已经到达平台，马上过去——”

　　“我的天，他掉下来了！”

　　人群里爆发出尖叫声。

　　严希呆立在地，抬头向上看。
　　只见一个黑影以完全自由落体的速度往下坠落。
　　连带着一些不知道什么碎片，宛如要坠毁于大地的陨石。

　　严希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突兀的，完全不该出现的出现在了视线里。
　　黄色的支架缓缓升起，舒展开，像巨人苏醒后活动筋骨。

　　那是一辆塔吊车。他有印象，它曾经停在拖拉机旁边。
　　是齐光找过去的位置。

　　他旁边的女生发出了尖叫，又马上憋回了喉咙里，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塔吊车移动着展开，一步步地移向大楼，又伸向平台——

　　严希屏住了呼吸。空气里安静得可怕。
　　只见它从许辰星的下落轨迹里穿过，稳稳地停在了中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它接住了许辰星。

　　“医生怎么说？”严希气喘吁吁地问，脸色煞白。

　　齐光救到人以后马上把许辰星送去了医院。他的车太快，后面人基本只看到了残影。
　　在严希到达时，许辰星已经送去抢救了。

　　齐光摇摇头，没说话。
　　严希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他急躁的表现，估计医生也没对他说什么。
　　“你怎么会赶过来？”

　　他话音还没落，那边已经急匆匆跑来了人。
　　“谁是许辰星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