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Foxbit

6、第 6 章

　　色彩斑斓的璀璨星幕，宇宙空间里悬浮飞舞的尘埃，亿万恒星新生的瑰丽和死亡的壮烈周而复始——物质和能量在宇宙空间里不断碰撞创造着无数种可能，酝酿着新的诞生。
　　林潜觉得自己的感知越过时空，似乎在一瞬间见证了亿万年的毁灭和新生——脑海中的画面在眼前一帧帧闪过，他似乎像一个泥沼里不生不死的尘埃，漂浮在无垠的广袤中孤独而荒芜，隐约中听到宇宙深处飘来沙哑而空灵的嗓音——那是《星海》。
　　宇宙里是没有声音的，林潜想，我大约又在做梦。
　　可是他控制不住不被吸引，他向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滑去，像是被那缥缈的声音摄住了心魄，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却慢慢变了调。变成了窃窃私语，变成了交织的各种语言，变成了拥有生命的虫鸣鸟叫，还有死亡星球上凌冽的风声。
　　他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憎恶、悲伤、恐惧和仇恨，他明明知道这些情绪不是自己的，却被突如其来的情感淹没，越陷越深。
　　“林潜——”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在林潜快要失去意识，忘记自己来处的时候，他听见在那交织各种情绪的私语中，有人叫了他一声，不同于充斥的痛苦和悲伤，那声音不大却带着希冀和激动。
　　是谁？

　　凯特和克里斯站在一间封闭的实验特制弹射舱中，在无垠的宇宙背景下像一颗悬浮的银色尘埃，此时他们离黑鹰堡两个星门折越距离——大约12光年，各项宇宙背景干扰都在理想的最低值。
　　林潜躺在舱内一个30平米的透明槽里，整个人浸泡悬浮在整箱的透明胶质中一动不动，那些透明的胶质是一种特殊的灵能介质，能够放大灵能感知，对于金字塔顶端的那若干个超高灵能者，在没有环境干扰的情况下理论上甚至可以探知到人类宇宙活动的边界——便是“潜水”。
　　这是林潜四个月来第9次尝试‘潜水’。
　　“凯特，”克里斯看着各项指标上的数值，“他的灵能已经稳定释放并且和介质达到7成以上的匹配，太不可思议了。”
　　凯特看着手中的检测数据，看到林潜和介质的匹配数值还在不断上升。
　　“他的确在需要灵能介质的操作中展现了极高的天赋”凯特顿了顿“在对和他的几次训练中——尽管他并没有完全理解现在的处境——他对所有需要灵能介质的设备几乎具有一种天然的熟稔，常人需要几年的训练，而他似乎只是信手拈来。”
　　“跟他的超高灵能等级有关吗？”
　　“不清楚，事实上——你也发现了，他非常依赖设备，脱离介质的情况下，他的灵能强度只能发挥不到百分之五。”
　　克里斯盯着林潜看了一会儿，“他会不会是故意隐藏？通常来说，如此高水平的灵能等级对设备的依赖应该非常小，他却表现出了反向极端。”
　　凯特皱了皱眉“傅将军之所以用他启动潜水计划，就是当时试图用灵能刺激他的时候，林潜在受极端攻击的状态下通过设备反向攻击了将军——那种攻击方式非常低效，若不是将军后来示意，我在现场都没有丝毫察觉——后来我重新调阅过当时的数据，他当时的脑部状态的确已近逼近极限，那种状况下以他的等级他完全可以直接进行灵能攻击，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也许他没有掌握直接使用灵能的方法——这点太罕见了”克里斯说“这四个月来我对他进行常规训练，也发现他几乎无法直接使用灵能，无论我怎么逼他，他也只是用纯体能应付。”
　　“56次肌肉拉伤和23次骨骼错位。”凯特挑了挑眉“说实话，你是不是嫉妒他长得比你好看？”
　　克里斯干笑了一下，刚要开口突然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凝重。他指了指自己的通讯器，示意凯特自己有通讯进来。
　　凯特回头盯着悬浮在胶质里的林潜，正好看见林潜紧闭的双眼动了一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正经历什么巨大的痛苦。
　　控制面板上跳着明亮的绿色指示灯，显示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逼近人类极限。
　　凯特的心脏狂跳了几下，‘潜水’成功了吗？她冲到透明仓前，解除了对透明舱内的单向通讯屏蔽。
　　“林潜——听得见我吗？”

　　“凯拉格特”地下30米堡垒二层。
　　刀疤看见黑晶网格里密密麻麻的‘降临’机甲同时亮起来的时候，他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深蓝’三队！二层遭遇大量‘降临’机甲，保持通道开启全体人员撤回重甲车隐蔽！”
　　一层的士兵在同一时间也感受到了脚底的震动和轰鸣声，面面相觑，直到听见了长官在通讯频段中狂吼。
　　“‘深蓝’三队请求进入二层支援！长官！”
　　通讯中一片嘈杂。
　　二层复苏的机甲群很快发现了人类的不速之客，密密麻麻的机甲个体整排整排地从“蜂巢”里剥离出来，发狠地俯冲下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被钉上尖刺的风险，有的直接被黑晶撞得粉碎。
　　“支援个屁，根本不够塞牙缝的！老子叫你们撤退听不懂人话吗？”
　　傅沉手中的“归墟”立刻展成一片灵能光盾，近处的机甲不顾一切地撞上光盾，爆出巨大的火光。刀疤将手中的灵能枪和激光弹全部充能上膛，疯狂地向整个空间散射，密集的弹道和灵能冲击波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他持续输出了三分钟，灵能枪管烫得冒烟才稍稍拖缓了‘降临’的机甲群的进攻。
　　机甲群在外围盘桓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火光烟尘还有隐约次声波的轰鸣声。
　　傅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通讯里陆其的声音突然十分焦急，“将军，刚刚第四星系情报显示，第四星系星门通讯中断了——将军，第四星系可能要恢复轨道轰炸！您需要马上撤离！”
　　傅沉盯着机甲群变换排列的部署，发现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发狂的自杀式攻击中缓过神来，开始步调统一地集结成队，其中一队截断了他们下来的方向，另外几队分散到各个方位意图包围——而主体则全部堆积在了二层的轴心。
　　统一调度，控制中枢已经接管了——在下层吗？傅沉看了一眼脚下与上层如出一辙的花纹地面。
　　“长官！”通讯里传来一层士兵的声音，“灵能干扰器不知为什么好像失效了，通道正在关闭——长官——”
　　通讯中断了。
　　刀疤心里一沉，看了傅沉一眼，看见后者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讯仪，显然通讯也受到了干扰“看来他们想把我们留在这儿，傅将军——跟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傅沉冷笑了一下，“话说早了上尉”他抬手指了指耳朵：“怎么样？灵能还剩多少？”
　　刀疤闻到耳后有一点糊味，估计已近烧焦了。
　　“没事，还能再给一梭子。”
　　“先留着，等会看我信号，向我的灵能盾发射压缩弹，可以把你反向推射上去。”
　　刀疤不可思议地愣了一秒，“傅将军不行！您——”
　　“少废话，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上去之后十分钟内离开——第四星系轨道轰炸马上就要恢复，不想你的‘深蓝’三队全体变成炮灰就立马离开凯拉格特！”
　　说着耳后印记亮起，角落里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那五台一直装死的重甲机器人突然暴走，其中一台直接飞向了一层通道口撞上了截断后路的机甲群，另外四台冲向轴心撞上机甲群后直接引爆了携带的小型高能粒子炮。
　　等同于小型核爆的冲击力瞬间将机甲群荡出了一个豁口，被炸得粉碎的机甲残骸四处弹射飞溅。傅沉借着黑晶的遮挡，利用自身强大的灵能优势将自己反弹到半空中，上下闪避。被激怒的机甲群不顾一切的扫射，似乎想用枪林弹雨堵上被炸开的豁口。空气被高能子弹击穿，子弹擦着空气冒出电火花，满眼都是密集的明黄色电弧——只见傅沉张着灵能盾，子弹射到盾面上被迅速减速，在盾面上激出蓝色的光晕。蓝色光影穿过明黄的弹雨，鬼魅一般地冲刺到轴心豁口处，抬手将灵能盾展成一个半球形。
　　“就是现在！”
　　刀疤意识到自己看见的仅仅只是傅沉冰山一角的真正实力，按捺着全身激动的战栗，顺着豁口，倾尽灵能打出一记空气压缩炮。压缩空气在空中迅速膨胀，连带着空气摩擦的热能直接将刀疤往上掀了出去，从还剩三米不到的通道口飞了出来。
　　刀疤连滚带爬的扒到通道口，摘下了随身携带的灵能干扰器按到中轴上，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吸附，通道还在进一步缩小，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一层几个留守堡垒的士兵见状立马冲了过来：“长官！小队的通讯被干扰中断了，但是我们在中断前受到总部消息，要我们立刻撤出凯拉格特！”
　　刀疤没有理会，“去给我把通道给我炸开！”
　　“长官！刚刚一台重甲在通道口引爆，但是通道口没有丝毫损毁，我想我们无法炸开它。”那士兵看了一眼刀疤，这个A级的灵能长官耳后焦黑一片，基本耗尽了灵能。“长官，我们必须立即撤退，傅将军一定能……”
　　“你别给我提傅将军！”刀疤一脚将那士兵踹开，猛地咳了几声后撑着膝盖胸口猛烈地起伏。
　　那士兵站起身，站在扬起的沙石中笔直地挺起胸膛“泰森长官，我重复一遍上级的指令——‘深海’三的任务是配合、监视傅沉将军的调查行动，在失控情况下首要保存小队的实力……”
　　刀疤盯着士兵年轻的脸看了几秒，“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希恩·冯！”
　　“很好希恩·冯”，刀疤咬着后槽牙“我记住你了。”

　　此时在近地轨道盘旋的“黑鹰”六队，由于地面行动静默，并不知道地面发生了什么。
　　“风杨！”陆其突然接入通讯频段，只听见背景里还有嘈杂的沙沙声。
　　“地面堡垒出现了大量热痕反应，预计第四星系轨道轰炸很快就要恢复，你们现在的位置很危险。还有——我刚刚跟将军的通讯中断了，堡垒内部有大量‘降临’机甲被激活，将军很有可能被困在了堡垒里——”
　　风杨凑到舷窗前，肉眼可见不远处轨道上架设的‘降临’轨道粒子炮，四个月来第一次移动了轨道对焦轴承。
　　“警告！检测到高能粒子场能量——警告！检测到……”
　　“嗯”风杨回到操作台，“还真是赶上了”说着将灵能接入了折越机甲，直接一个折越到了堡垒坐标的上空。
　　陆其检测到风杨坐标的突然移动惊得怒吼“你干什么？轨道轰炸一旦被激活——你现在在所有轨道粒子炮的射程里！”
　　“我不干嘛——执行将军的命令而已”，风杨笑了一下，接着在通讯频段里命令六队其他重甲运输机撤出近地轨道，自己将高能粒子炮对准了堡垒二十公里辐射范围：“二队长，您赶紧想办法恢复通讯，否则我只能下降到同步轨道干等。”
　　“同步轨道？你想——”
　　“不然呢？”风杨嘘了一声“二队，脑子是个好东西，将军被困？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