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斋坊》一面秋水

3、第二章

　　狂吼声震破云霄，失了智的唐一杀气正盛，所以对身边的一切好像都有仇似的，疯狂摧毁。
　　涂亦城搓了搓手，坐一旁观战，可惜旁边没一盘瓜子或花生作陪。
　　许久，虎妖的灵力竟然不减反增，巨爪掀起一面墙壁往外掷去，劈里啪啦压倒了几间
　　亮堂崭新的房屋。
　　涂亦城看了看邻近妖斋坊被砸得看不见本来面目的悦来客栈和闻名上京的胭脂铺陌上香，咽了口唾沫。
　　这要是再砸下去，恐怕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指间光华微漾，涂亦城凌空而起。
　　一只巨大的爪子携着杀气向着面门袭来，涂亦城复开结印撤身，顺着虎妖的胳膊旋身至其身后，稳稳立在飞檐之上，微风浅浅撩动着衣袂和发丝，仅用一支桃木簪挽起的青丝，几缕发丝横斜过眸子和鼻梁，眉眼之间有着几分桀骜的英气，此刻眸子里浮现着狡黠的光芒，唇角微微上扬。
　　涂亦城伸出一根手指，淡蓝色的结印在手指间忽明忽暗，——“缚妖索。”
　　声音清脆干净，一道白光骤然袭去。
　　庞然大物迅速缩成一点。
　　一个鞠僦似的球状物体落下来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然后滚到了角落里，两只被勒出来的两只赤红眼珠无神的眨了两眨。
　　“陆掌柜，算一算。”涂亦城打量着镂空的屋顶。
　　陆掌柜的算盘“嗒嗒”作响，“一共二十八根梁柱要重架，上月的木材是八钱一柱，这月刚涨了价，现在是十钱，建议还是选购巨野引进的，虽贵了些，但质量绝对没问题，还有琉璃瓦，另外……”陆掌柜再次仔细地码了码，最后敲定：“再加上木匠的工钱，一共是四十八两五钱七文，……去掉尾数吗？”
　　“去。”
　　“那么就是，四十八两六钱。”
　　涂亦城扫了一眼被在网中被锁成鞠僦大小的一只似猫的白虎，“那就从月钱里扣吧，这月不够，下月继续，直到补完为止。”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混合着铠甲颤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过来。天枢同的人终于不负期望在事后准时到达。
　　好歹是今日第一次见面，总要客套一句。
　　“今日慕统领来得可巧，不如留下吃完便饭再走？”涂亦城微笑地提议道。
　　慕子群的脸色不甚好看，左手往后招了招，身披铠甲的一排将士中间立刻窜出一个人。看那冒冒失失的样子应该是才入天枢同不久。
　　慕子群往后瞪了一眼，那名小将立刻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冷汗直冒。
　　慕子群咬咬牙，一把夺过那名小将手里“告文”，小将这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在慕子群凌厉的目光之下灰溜溜地挤进自己原来的位置，整齐地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慕子群抖开告文，吹了吹上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尘，确定洁净无暇后，开始宣读：“九息一百四十五年一月二十八日，妖械司监测上京西北方位有异常灵力浮动，其灵力已达到五重，情节恶劣，不容狡辩。据上京律例第二十八册第三条，凡落户于上京的妖籍人士，未得天枢同授予文书，不得擅自使用灵力。违者，一律逐出上京城，经排查，罪魁祸首为妖斋坊。”
　　妖械司是当年围剿反叛者之时，所筑的一件神器。
　　九息之战中，人妖两界先后耗损了八件神器，最后只剩下两件：可洞察天机的人界至宝“乾坤镜”和历代除妖师传世法器归虚剑。
　　大战之后，也就是息同契约达成后，为了围剿反叛者，两界只好将这世间仅存的两件神器融合了，妖皇与机械师们历尽千辛万苦寻来世间最炽热之物流离火，历经十年时间打造出这件能够使得后来的反叛者无处藏匿。
　　镜作盘鼎，剑作向针，囊括四围千里的方位，一旦有灵力波动，地点妖力，即刻知晓。
　　就好比一只长在天上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慕子群挑了挑眉。
　　“在下并非妖籍，也非人籍，在下觉得，应当不受制于上京律例。”涂亦城慢悠悠地展开折扇。
　　作为天地间最后一位除妖师，涂亦城非妖，所以入不了妖籍，但若是入了人籍的话，对于两界关系来说，又太敏感了，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对此大作文章。
　　不过涂亦城后来发现，除了身死后不知道应该葬在哪里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别以为你没入籍我就治不了你！来人，把地上那玩意儿给我带走！封禁妖斋坊，直到一年内不再犯案为止!”
　　别说一年，就是一天时间，妖斋坊就得和天枢同也打个几次照面。
　　天枢同的人日日两头奔波，完全对得起自己一人二十两的月钱。
　　但其实妖斋坊近日来行事并无偏颇，虽说时不时会有人来找麻烦，进而再打个架之类的，但考虑到三日后就是两年一次的两界“商会”，所以涂亦城尽量收敛着，今日之事，的确有些冲动了。
　　但无论如何，今日看这慕子群这架势，似是想来个一劳永逸，这是涂亦城绝不会应允的。
　　涂亦城上前一步挡在妖斋坊门前，“妖斋坊自青丘而来，天枢同恐怕无权干涉吧，即便要管，也得先行上报京中。慕统领说是与不是？”
　　慕子群冷笑，“你怎知我没有上报京中？文书随后便至，至于会不会在路上耽误个把时辰，那我就无法预料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封！”
　　“铛！”一声庄严的宫廷锣鼓声兀地荡了过来，随后是尖利又冗长的宣音：“瑞王到！”
　　慕子群的表情好似吃了只苍蝇 ，脸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爱卿～”
　　李逸背着手，满面春风行将踏来。
　　应是刚下朝，衣服虽有些凌乱，但还是看得出是胸前绣有金蟒的青色朝服，那金蟒绣得精细，造型如翱翔于山川，然衬在李逸的身上顿时就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只剩下招摇嚣张。
　　手中提着的鸟笼极为显眼，其鸟是传说中凌风傲雪，迅如闪电的滟锦丝，……但依如今这体态，要是现在放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飞得起来。
　　慕子群杵在一旁，祈祷着寒王忽略他最好，可惜天不遂人愿。
　　“哦，慕统领也在？”
　　慕子群这次不得不把腰折下一半，拱手，“见过瑞王，卑职尚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慕子群如蒙大赦，忙不迭带着一干侍卫走了。
　　李逸自然不会留他，待慕子群走后，侃侃评道：“慕统领这人，做事实在太死，不具圣贤之能啊。”
　　涂亦城轻哼了声，“那是，那您以后可得多教教才是。”
　　李逸幽怨地叹气，“爱卿怎地与我我这幅形容，本王今日来可是有要事！”
　　“哦？”涂亦城挑眉看他。瑞王所说的要事大概就是来妖斋坊索要令牌，进而圆自己周游天下的夙愿。
　　自先帝驾鹤西去，嫡长子李崇登基后，次子李逸便像是那脱了疆的野马，大概是长年深居宫中，被先皇严厉教导，因此憋闷久了。
　　先帝殒后，便携着两三侍从，出入于风月之地，寻花问柳，夜夜笙歌，把曾经未曾，也未敢做过的事一概尝了个遍，异常逍遥自在。
　　原本皇上封了沧州商贸要地——锦下，给寒王，但李逸长年不问政事，致使锦下官员中饱私囊，海盗横行。
　　群臣愤慨，上议宫中，皇上才又谴了朝中大臣前去治理。
　　后来皇上为了安瑞王的性子，向外族求亲，勒氏格桑可汗立即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了瑞王，外邦之人行事果断狠辣，这位公主也不例外，但却多了份强干，把淮下整理得井井有条。
　　寒王倒是不敢再去寻花问柳了，最后只好把满腔热血洒在游山玩水上，锦下安泰，反倒没有了后顾之忧。
　　从此，游遍天下河山成为了寒王毕生的追求。
　　这二州之中，最负盛名的是青丘的菏泽与巨野。
　　皇上自然不会理寒王这无理的诉求，先后驳回了寒王不下十余次的文书。
　　眼见宫中是行不通了，于是寒王将目标转向了负责妖族出入事宜的妖斋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