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死后风靡三界》辣味糖罐

67、第66章

　　金丹已碎，万年大雪骤然停歇。
　　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一片金灿灿的光洒落。
　　刑满，广场上万籁俱寂。

　　一缕晨曦穿透浓厚云层，普照大地。

　　“星星……陨落了。”珠玑长老站在门口，喃喃自语。灵山的天，好像没那么蓝了。
　　如外界所愿，剑尊，飞升失败，以最残忍的剥金丹之刑陨落。
　　那夜找上陨星坞，珠玑被外面的保护罩频频震伤，后面强行闯入才得以见到萧扶一面——

　　保护罩是用元神心火在维持，萧扶为了护着姓温那个兔崽子，不亚于是在透支性命。珠玑得知后，愤怒又无奈。
　　“你明知他狼心狗肺，为什么还护着。就算要偿还，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他拼命的劝萧扶，力挽狂澜。
　　似乎在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中，他们所有人都很后悔，纷纷想重头重来。
　　世间唯一不能逆转的便是时间。
　　萧扶却只说，受刑，是唯一能交代三界的方式。温雪明已经承受了很多，他身为剑尊，同样需要承受相应的责任。
　　剥金丹，受惩罚，就是最好的交代。

　　地动山摇，众人逃着避难。

　　厉白将透着人群，目光复杂起来，不顾一切，逆流来到温雪明身边。

　　“温岚，现在你可以乖乖跟我回去了。萧扶身死，三界中能庇护你的人，只有我。”
　　温雪明跪坐在地上，手里空空如也。那一捧风吹拂过脸颊，刺人的寒意，使他不知道七窍在汩汩出血。
　　疼，耳鸣，脑胀。
　　厉白将缓缓蹲下来，“今天的结局，不是你精心谋划的吗？”

　　笑里藏刀。

　　温雪明双眼里只有杀气，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血刃自掌心逐渐浮出。
　　不管是敌是友，挡了他要去地狱的路，他就杀。

　　一斩，将厉白将的衣袖砍碎。

　　厉白将只躲不攻。

　　“十六年前元宵夜，你与我共聚罗浮山，森狱殿，我是你的座上宾。”
　　某些回忆，随着厉白将的灵力，缓缓窜进他脑海中。
　　“你说，你要将所有践踏过你的人都杀了。于是，你将炼制活尸的方式告诉我，并且，暗中扶持我建立逐鹿坡……”

　　“胡说……”温雪明的脚步猛地刹住，眼神慢慢沉下来。
　　不。
　　不是……
　　他怎么……

　　“所有的局都是当日设好的，否则，你以为被镇压那么久，是能轻而易举夺舍重生的吗？”
　　从一开始，这个局就在一步步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所幸的是没有任何偏差。若说纰漏，应该是没想到萧扶心甘情愿为温岚而受刑，最后飞升失败，死了。

　　“厉白将，我没那么好骗。”

　　“哈哈，开始自欺欺人了。”厉白将微笑，将袖子攥得死紧，字字戳心，“一个剑尊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带着灵山欺辱你，让你在三界颜面尽失的时候，你早就想杀了他！现在为何又仁慈！”
　　活尸、屠城、与灵山作对！全部都是计划内的事！
　　厉白将只是按照计划走。

　　他手握血刃的力气，大得要把神兵折断。

　　“怎么可能……”

　　记忆接连复苏，他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厉白将冒着被血刃贯穿胸膛的危险，站在了他身边，低声道：“至始至终，陪伴你的人只有我。”
　　如他所言，现在只有他可以保护温岚。
　　灵山众人已经集结巨大的阵法，准备缉拿他们，一网打尽。
　　可今天，此地，并非他们的墓穴。

　　“你为大计耗尽心血……难道要死在这？”厉白将狠狠擒住温雪明的腕子，有些着急，“为了杀他，我忍辱负重十六年！受人白眼，遭排挤，被非议，这些我从来不在意，可是温岚，我不想再等下去。为了这一切，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温雪明已经彻底失去表情。
　　一直紧压着他那根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开。

　　现在离开，是成全厉白将，也是成全当年的自己。

　　“忍辱负重……？”温雪明面无表情的回答：“可你又是如何磨灭我的记忆？”
　　让他浑浑噩噩，骗过自己。
　　“你喝了忘情药。可惜，药效太过，连你我之间相处的回忆也一并被忘却。”
　　他全然不记得。

　　厉白将声音柔了些，“你是我的好军师。”

　　所有尘封记忆被灵力破开。
　　十六年前，罗浮山，森狱殿。
　　温雪明刚建城没多久，主动与厉白将连营。灵山的人恨死他，他自然不愿去碰。可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修士，必定要百倍奉还回来。
　　二人几乎一拍即合。他知晓自己时日不多，布下天罗地网般的周密大计，心甘情愿服下忘情药，死去十六年的每一个日月，梦里在想着的都是如何算计回去。
　　却不知当局者迷，一步错，步步错。所有处心积虑，都被后知后觉的真相淹没。

　　他早就，不那么恨了。
　　更不想杀萧扶。

　　“要留灵山在也可以，我没意见。”厉白将有妥协的意思，只盼着温雪明赶紧跟自己离开。
　　不过，温雪明唯一的活路不是逃。
　　他定了定神，道：“虎神镇的计划，也是我授予你？”

　　“是。”厉白将肯定地点头，“只有你重伤，萧扶才会拼尽全力护你，这样才能给他坐实罪名。”
　　温雪明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厉白将在明处放箭，却不知他才是在暗处补刀的人。

　　“连万箭穿心的事，也是我自己设计自己？”
　　“是。”

　　“可从前的我，如何敢笃定萧扶会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走。”
　　“很简单，你说你夺舍重生后，会死皮赖脸贴着萧扶，用你的暖，化了他的寒。”

　　忘情药的作用便在这，只有当温雪明什么都不记得时，才能毫无破绽。

　　“起初，副掌门与黑山长老叛变，便是引子？”
　　“是。”

　　温雪明又问：“活尸攻城的事，也是我一手安排？”
　　“那倒不是。只是看那群人不顺眼，顺手杀了。”
　　一开始他们的所有计划里，并没有屠城一说，有的只是要摧毁萧扶的骄傲，灭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

　　千算万算，温雪明没有算到自己早就动了真心。

　　厉白将牵着他。
　　“不用怕，没人敢继续伤害你。”
　　短暂的沉寂后，温雪明觉得头疼欲裂，仿佛太阳穴都炸开。他脚步不稳，狠狠栽了下去，一口血从胸膛狠狠喷出。

　　厉白将沉默着，默默运转灵力，接着道：“感到恐慌是正常的。依着你从前的性子，今日怕是要杀光所有人才能泄愤。”
　　“深陷贝七宜的幻境里时，可有感知到前世强烈的恨？”
　　“修士们杀了你最在乎的人毁了你的家园，眼睁睁逼着你看他们敲碎死人的骨头，让你看野狗如何啃食残尸……”
　　温雪明双手撑着地面，不顾血在流，满眼的害怕，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被揪出来。

　　“不可能！”他咬得舌头冒出血珠。
　　厉白将没有关照他现在的心情，徐徐接着说：“你狠心到可以消除记忆，不惜以死为局。今日的你，惶恐不知所措的你，也在计划内。”
　　计划内的事情，自然有应对的策略，毕竟这些事，都是温雪明一笔一划交代清楚。
　　一枚掌心大小的圆盘滑落下，投幕出许多不堪入目的场面。
　　哀嚎，求救，血泪……每一幕都有温雪明。

　　“很抱歉，还要让你再次想起来。”厉白将的语气听不出愧疚，灵力换了方向，温雪明眉头骤然一紧，顿时觉得脚踝像被刀锯，胸膛起伏的力气越来越大。
　　最后一件事。
　　厉白将询问：“要如何证明萧扶生前修为尽失，是个面相丑陋的败者？！”
　　这是他们计划中最后的谋算。哪怕萧扶如愿死了，也要死得其所，让他们解气。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萧扶拉下神坛，颜面尽失。

　　颜面尽失……

　　温雪明咬紧着牙关，冷汗直流，一股寒意从脚心传来。
　　舌头都要咬断了。

　　“不说？”厉白将在笑，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威胁中，锁着温雪明的铁链越嵌越深，终于在这一刻狠狠刺破肌肤，即将深入骨髓，这样的痛不是常人能忍受。
　　温雪明深吸一口气：“先替我解开脚镣。”

　　“先告诉我答案。”
　　“我不知道。”

　　厉白将又笑得阴险，“不不不，你最了解萧扶，自然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让他死后身败名裂。”
　　“人都死了，没意思！”
　　“心疼了？”厉白将的语调极慢，控制着脚镣嵌入的力度。
　　那脚镣内侧有细细的针，肉眼不可见，刺入时并不会很痛，不过带着脚镣的主人就生不如死了，每次走动都在被骨刺。

　　温雪明始终闭口不言。
　　命可以再次舍去。
　　要他诋毁萧扶，做不到。
　　做不到……
　　做不到……

　　厉白将眼中冒出死光。
　　“心软是病，这也是你对我说过的！”
　　内心中似乎也有犹豫不忍，厉白将有些失望，这盘棋局差最后一步就能呈现出最完美的姿态。他不紧不慢地笑着说：“罢了，只要你肯乖乖跟我回去。”

　　“百姓家中……皆挂着他的神像……他的脸被流焰渊灼伤……”温雪明吐了口血。
　　厉白将满意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