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死后风靡三界》辣味糖罐

66、第65章

　　“是他，真的是他。”
　　“温岚小公子……”
　　“他不是死了吗？”

　　众人非议间，只见温雪明身上血出如浆。

　　“不好，控制不住了。”珠玑率先出手，却被摘星一把拦下。
　　温岚的禁术，无人能挡。这个时候他们要想的，是该如何自保。
　　珠玑歪头看着摘星，“确定？”
　　“剑尊还在，他再疯，也有个度。”
　　“但愿！”珠玑还是听了摘星的话，与盘月长老，三人退至安全的地方，顺便将其他弟子带离。

　　其他宗门的人自然不愿意，起哄了。
　　如果能活捉夺舍后的温岚，必定能扬名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厉宗主，今日要不要比试比试？”贝七宜扭头看下厉白将，二人身高相差颇大。
　　自从温岚直捣开山舵，贝七宜只能带着余下弟子东躲西藏，而多日的算计，为的就是这一刻能彻底清算。
　　旋即，厉白将敛去眼中担忧深色，入了赌局。
　　他们两宗要比谁能更快取了温岚的狗头。

　　开始办正事，弟子们整装待发，准备在温雪明虚弱的时候一举将其绞杀，又或者从背后给温岚重重一剑，让他彻底元神俱灭。

　　剑宗的弟子被人带头，先与开山舵起了争执。

　　为首的人，是褚荣。
　　一段时日不见，个子长高，胆识也渐赠。他目带厉色，“这是灵山，今日要是谁想犯混，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身后的弟子一呼百应，要想过去，就从他们的尸体上过去吧。
　　因为温岚的名字对他们而言，实在不陌生，或许在传闻中知晓一二，或是史书上的潦草一笔。
　　可那些深恶痛绝的批判，都不足以磨灭温岚对剑宗乃至整个灵山的改变。

　　“褚荣，太要足了强，可不是什么好事。”贝七宜使了个眼神，身边的弟子立即出战。
　　贝鑫是他座下弟子，对付一个褚荣绰绰有余。

　　“你我年岁相仿，昔日，也有把酒言欢时，没想到今日却要刀剑相向。”褚荣的语气，仍是称职的温和。他作为大师兄，不能先慌，否则身后的弟子们该怎么办。

　　贝鑫跟褚荣，二者心态显然不在一个境界。
　　前者，见惯弱肉强食，心早已磨炼得冰冷，冷笑一声，丹田处传音出来：“认清楚吧，我们从来都是敌人！褚荣，你也是我见过最蠢的修士，凭你的资质怎么可能当得上大师兄？”

　　“无需多言。”

　　二人拔剑，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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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殿内，传来掌门真人厚沉的声音。

　　被传唤的人叫温岚。

　　“气数已尽的人，为何还回来？”

　　温雪明双眼淬着一层寒光。
　　掌门真人一直冷心，冷情。可笑的是，座下的弟子，皆是重情重义之辈。

　　“我回来救萧扶。”

　　“死了的人，没有资格说这些。”

　　“萧扶是你亲手培养出来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陨灭？！”一日为师，恩情深重。他不信修道以后，连心都跟着一起变得冷冰冰。
　　掌门真人一介耄耋老翁，此时终于起身，朝他面容祥和地一笑，说出的话却重若千钧。

　　“他死了，那是命数。”

　　狗屁的命数。

　　温雪明冷笑，“从前，我不明白为何气宗总是对掌门真人耿耿于怀，如今我看明白了，或许在某些方面，您比气宗更要令人作呕。”

　　“温岚，住嘴！”珠玑长老冲了进来，一把挡在温雪明面前，拱手道：“掌门，这孩子向来口无遮拦习惯了，莫怪罪于他。”
　　说罢，珠玑给他狠狠使眼色。
　　他岿然不动，浑身荡漾着杀气，今天，怕是要整个乾坤殿都掀翻。

　　“还不走？”
　　“珠玑。”
　　“掌门……”
　　“让他继续说。”

　　温雪明眼神一凛，“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何德何能当上灵山主位。”

　　“温岚！！”珠玑是彻底急了，掐了个决想把温雪明的嘴巴封上。
　　可掌门非但没生气，反而面色温和。

　　掌门真人缓缓渡步到温雪明面前，用长辈对待小辈的口吻，严厉，让人惧怕。
　　珠玑往后退了几步，还是下意识想护着温岚。从前，他也是这样护着这小兔崽子。

　　“如果你今日要救的人同样薄情寡义，你是不是还要继续一往直前。”

　　温雪明笃定地点头：“那是自然。”

　　掌门真人叹息，“当日萧扶授你销魂钉，将你驱逐出陨星坞，流放你，毁灭你。这些，可都还记得？”

　　所有记忆自这一刻起，疯狂涌入温雪明涣散的瞳孔中——

　　他的心被猛地刺了一下。

　　当年，萧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让他丧失所有尊严，让他成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赐了他一场无尽梦魇。
　　用“薄情寡义”来评价，都算是好的了。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明白，萧扶不过是想在危急关头保住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保住他这条命。

　　温雪明的眸光染上了些鲜红。
　　所以今时今日，他也同样遇到了萧扶的处境。
　　他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救回心上人？

　　“他生来是注定护卫三界的人，不得有一丁半点偏差。而你们的命运原本没有任何交集，是他一念之差将你带回灵山，也是这一念之差，让他落得今日的下场。”

　　“今日你可以救他，可你连自保都困难，又如何在众人眼下把他救回来。”

　　这些话，慢里丝条撕碎了温雪明最后一点坚韧，他胸膛狠狠震出一口恶血。也是这一刻，忽然明白萧扶之前的种种苦心孤诣。

　　“你口口声声救人，却一直在害他。”

　　温雪明眼神一愣。

　　掌门真人缓缓道出：“你费尽心思在厉白将手中得来的断魂草，确实能缓解流焰渊之火带来的伤痛。可此物药性极毒，会极大削弱灵力。”

　　以至于今日受刑，萧扶会承受加倍的痛苦。

　　没有灵力支撑的身体，恍若一张薄纸。

　　温雪明已经有点疯了。

　　哪怕舍了这条命，他也要让萧扶安然无恙。他奋力冲出去，不顾长老们的劝阻。

　　从踏出门槛这一刻起，温雪明完全没有了回头路。

　　“劝不动……”珠玑的语气却松泛了几分，仿佛这是能预料到的走向，对摘星道：“我以为温岚才是薄情寡义的人，没想到他竟情深至此。”
　　摘星接着道：“他与剑尊，旗鼓相当。”

　　温雪明早些年被驱逐的时候，开辟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对外声称不归三界管辖。他们派人去调查过，那个地方的妖怪们从未出去作乱，并且像人间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对内，仁慈。对外，没有扩张之意，只与那群妖怪过着平淡的日子。
　　灵山有剑尊镇守，而罗浮山有花杀尽。
　　但即便如此，其他宗门的人依旧不满，频频寻衅滋事，做的所有恶事，自然能归于温雪明头上。

　　久而久之，谁还会认为温雪明是个好人。

　　“唉，你我这个长老，也当得很失败！”
　　“别叹气。”血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完全无法掩住摘星脸上的笑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依从本心就好。珠玑，这句话是你对我说的。”

　　雪虐滔天，五座主峰在巨大的冲击下开始激烈动摇。

　　激烈的光照下，温雪明的后背比影子还要单薄，他双手合十，像虔诚的信徒，用心血凝聚出一面足以笼罩他们二人的保护屏障，神兵都难以摧毁。
　　接着，他徐徐飞到萧扶身旁。
　　救他的那日，是萧扶应验死劫的契机，后面，是他一次次把萧扶推进火海。
　　掌门没杀他已经很仁慈，他怎么敢奢求原谅。

　　温雪明将目光慢慢垂低。
　　他知道萧扶哪怕筋骨尽断也不会吭一声。可活剥金丹的痛苦，岂是咬牙就能忍过去的。

　　慌忙中，他想结回同生印。
　　今日来犁庭扫穴的他，变得茫然无助。

　　“你无需那么苦，你有苦衷，万般不得已。”
　　“罗浮山，森狱殿，都替你重建好了，在那里，你可以享受人间百年，平安喜乐。”
　　“那些小妖对你绝对忠诚，你要引导他们向善。”
　　“灵山剑宗，陨星坞，我的死，皆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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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始至终，温雪明一句话都没说。他慌了，“不不不……萧扶，你我注定是一辈子的仇人了，怎么能无关！”

　　光柱上的血，渐渐汇聚成一大片红迹，顺流直下。
　　他所有希望，被一点点掐灭。
　　没有人能帮他。

　　“我的命何需你来管……我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替我决定。”温雪明的语气，十分的不甘。
　　他低头，噙住了那对温柔的唇，反复厮磨。
　　血，甜味，泪，无尽的痛苦思念，都在吻里融合了。

　　他探向萧扶的脉搏，虚弱至极，完全没有一点好兆头。

　　“你若死了，我让整个灵山给你陪葬。”
　　萧扶闻言，扬唇淡淡地笑：“那我就在地狱等着你。”
　　肉色的唇被温雪明蹂躏一番后，血色更无。温雪明心里那根弦狠狠紧绷着，随时要断，他强装镇定地问，“如果你不在，我就会跟别人走。你舍得我吗？”

　　“余下的日子你要怎么活，怎么痛快怎么来。”

　　温雪明顿时浑身血液冷了下来，今日的心没被利箭穿过，倒是被冷冰冰的话语刺伤无数次。

　　“萧扶……”他柔声唤着，声音颤抖，“无你的日子，一天都难捱。你借我一把剑，清理人间的杂碎。等我杀了他们，我跟你一起死，我怕下地狱后见不到你。”

　　“可你对我，有几分真心。”

　　“十分！”

　　“欺瞒我，也算真心吗？”

　　温雪明愣住，语气软了三分，“从今以后，日日真心。”

　　“只要我死，你就能成为世间强者。花杀尽，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听惯了萧扶叫自己大名，可花杀尽三字一出，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隔着天涯海角。
　　他不喜欢。

　　“以前我年轻气盛，事事都想赢过你。现在，我只想要你，我的欲望和真心，从来只有你。”这句话穿透屏障，落在所有人耳中，一些年轻的弟子听完后，有些面红耳赤，大骂道“光天化日不知廉耻！”

　　温雪明只想在这一刻逆转所有遗憾，哪怕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弥合。

　　“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很多事情已经发生，始作俑者是他，推波助澜的是人是他，造成一切不可挽回结局的人也是他。
　　是他想尽办法要超越萧扶，是他自作主张袒护妖界。
　　都是他。
　　或者杀了他，让他停止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