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叹·溯华》墨客残瑛

41、落定（4）

　　这位向舒华渊挑战的丁组中人穿了身灰色短打，没留胡子，但是看起来不怎么年轻，按萧成奕搜出来的资料看来，他是个人族，天赋算不上差。

　　按理说于连尧弟子而言应当不至于如此担忧。

　　可关键问题就出在年龄上，若是同组或是丙组的来应战，顾舒言倒不至于担忧成这样，但应战的是舒华渊，这孩子天资虽然卓越，但终究是个未成年。

　　天赋上的远超是补不齐年龄的巨大鸿沟的，平日里他们靠着身法卓越和法术运用得当可以打赢丙组的，但丁组肯定是打不过的，若是说前几个组之间的差距差的是一条河，那丙丁两组差的可能是一个东海，往后更大。

　　再者舒华渊又是调查小组的人，对方十有八九有取死之道，这才是顾舒言最担心的。

　　天宫的祭司要是折在连尧了，那估计这江湖就不得太平了。

　　他再次用眼神询问了一次舒华渊。

　　银发的祭司今天白色的外衣里面穿了一身祭司府做的黑衣，似乎是做好了暴露的准备，他冲顾舒言眨了下眼，示意他安下心来。

　　然后他还格外有礼节地向王壹行了一个晚辈礼，王壹愣了几秒才方回礼，举止间礼节颇有些不到位。

　　世人都喜欢美人，尤其是有气质还好看的美人，众所周知，美是不分性别的，舒华渊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个极其标志的美人，加之举止得体、年少有为，众人心里的天平不免就像舒华渊偏了几分。

　　“真好看啊。”紫汐托着下巴说道。

　　祭司府的人向来都觉得自家祭司天下第一，平常在府里调笑花痴完全是常事，连觉得形貌那身外之物的红袖都觉得祭司的容貌绝对该吹，紫汐自然也不是个正常人。

　　只是她这么说，旁边白长醉不乐意呀，他是知道自己小女友喜欢夸祭司，但他不知道临渊就是舒华渊啊，二话不说就抱住紫汐。

　　“你在我面前这么夸人干嘛？他又不是祭司……”

　　紫汐觉得也许恋爱真的让人失智，但还是悄摸地在白长醉脸上来了一下，安抚道：“好了，别醋了，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先看比赛吧。”

　　正巧这时候顾舒言开口，宣布比赛开始：“比赛不得伤及对方，现在倒计时，三，二，一，比赛开始！”

　　顾舒言话音刚落，便另有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接上了他的话。

　　“拟态赛场开启，场地：水面，请选手利用地理优势作战。”

　　那些法杖似的柱子发出明亮的光芒，一时让人无法直视擂台。

　　疑问探究的目光一齐向顾舒言望去，连尧的长辈们也是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一位山海派的长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颇有兴趣道：“不愧是本次的门派第一啊，有意思。不知殿下怎么看？”

　　他旁边站着不知何时的出现的萧玄逸，一声轻笑自他口中发出，穿着乾坤校服的摄政王看向自家门派的长辈：“玄逸目光短浅，前辈还是询问师伯的好。”

　　“殿下过于自谦，不愿说便罢了，不知乾月仙尊对这次群英会如何看？”

　　身旁长者抿了口茶：“此次确实是英才辈出，只是可惜玄逸来的晚，倒是可惜没趁此机会磨炼磨炼他。”

　　萧玄逸手指扣了扣膝盖，垂下眼没在说什么。

　　而另一边操办这一切的顾舒言捂住脸，完了，之前想测试一下拟态战场的效果，结果忘记撤下来了，要死要死……

　　而在拟态赛场中，这突然出现的变故也扰乱了两人准备出招的剑势。

　　光芒过后，剑下原本的大理石台面变成了蔚蓝的水面，在太阳下反射出彩虹般的绚丽光芒。

　　水面下有黑色的阴影游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似乎有幽远的歌声在耳边环绕，那声音悲拗空灵，好像在歌颂着无穷无尽的孤独寂寞。

　　水面拱起波纹，浪花拍过，水花飞溅间出现了一条蓝色的鱼尾，那鳞片上汇聚着世间最美好的蓝色，深邃如海洋，浅淡若青空。

　　传闻鲛人的歌声带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牵引着人的神思，让他们走到内心的最深处，沉入自己最想看到的场景之中，化为梦境里的一把光华溢彩的泡沫。

　　舒华渊来不及巩固意识，便被那摄人心魂的歌声拉着穿过一片海域，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白色的花瓣顺着他的脸飘过去，视野似乎比现在高了些。

　　此处梨花开的正盛，入眼皆是绿叶白花，唯有一颗树，其上绽着犹如火焰一般的鲜红。

　　他拨开梨树的枝丫走进那棵树，但莫名其妙不同寻常的心跳似乎在提醒吸引他的并不是树，而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他。

　　大风呼啸地刮来，红色的衣角被吹起，越过重重的花瓣，他看见了一个人，穿着被血染红的红衣，黑发飞舞，眉眼如画。

　　竟是和纤尘极为相似！

　　面前极像他师弟的男人看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到骨子里的笑，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脸：“怎么又来了，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

　　沉在水底的鲛人缓缓停下歌唱，浮出水面，露出瑰丽的五官和海蓝的长发，闭目向一个方向行了两次鲛人族的敬神礼，神情肃穆庄重，双手合掌至于胸前，像是要征求神的原谅。

　　舒华渊面前的景象变得断断续续，有另一种醇厚的鸣叫声将他拉了出去。

　　场景和成年人版的纤尘都变成泡沫散在半空中，鲛人转了转头，扭身重新回到水下。

　　鲸群自深海遨游而来，带着寂静深海的浩瀚无垠，悦耳的鲸鸣抵消了鲛人的惑人歌声。

　　舒华渊的意识最先回笼，脑中还残留着两种音波在脑中冲击带来的尖锐痛觉，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应付王壹，而是带着怒气瞪了一眼顾舒言。

　　这人简直是疯了，什么狗屁拟态战场，这分明就是东海的一片真实海域，学的空间阵法是让他这么用的？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不该伤的东西怎么办？

　　没一点考虑真是，比完赛再跟他说这事。

　　王壹也自幻境脱离，清醒后抬手就是几条藤蔓直向舒华渊而去。

　　舒华渊反应及时，松开握剑的手，身影在半空中一旋，足尖踩在琉月上，躲避的同时漂亮的手在身前一滑，一圈符咒便出现在了身前。

　　两人双手同时向前挥出，舒华渊手中符咒种类不同，效果也千奇百怪。

　　符咒的攻击和木藤撞在一起，光芒四射，一副势均力敌的场面。

　　当然这只是开胃菜，初步的试探之后，王壹显然是明白普普通通的攻击是对自己对面那小子没什么用的，两手其中一只用高等些的法术发出大量的锋利藤蔓树叶去阻挡舒华渊的行动，另一只手垂下身侧暗暗蓄力。

　　舒华渊眼里不弱，自然看见了王壹在干什么，足下驱动琉月，快速掠过藤蔓，一些实在躲不过去的叶片刮在被符咒加持的护盾上，留下了白白的刮痕和细小的裂缝。

　　王壹未在蓄力的那只手上法术又是一转。

　　舒华渊竟是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座山一样，琉月发出少见的奇怪嗡鸣，周身的重力被直接改变了。

　　这显然是个到了年纪才能学的高等法术，现在的舒华渊肯定没在连尧义务教育里学过的那种。

　　舒华渊尝试放出灵气去反抗这股重力，似乎有些成效，但那些许灵力似乎完全不够让琉月产生动力。

　　恰逢此时王壹将手上的绿色光团丢了过来，同时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光团化为大阵出现在舒华渊脚下，随着响指出现的则是一些微不可查的黑红色点点，像是较大的尘埃颗粒一般。

　　锋利地叶片旋转起来，护盾渐渐承受不住重力和叶片的双重压力，镜子一般地碎成碎片，消散在阵中。

　　受重力压迫，舒华渊完全抬不起来胳膊，只能让叶片擦破衣角，重一点的攻击的划破几层衣物，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过更让他难办的，却是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光点。

　　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黑红色光点就已经变得庞大繁多，挡住两人的身影和动作。

　　战场外一向有结界，大部分攻击出不去，观察了一番那黑红色光点也出不去，他倒也不用分心场外如何，专心想办法应付王壹便是。

　　若是按照他们推理出的来，那些黑红色光点十有八九就是铭峭鬼术。

　　铭峭鬼术的威力他们都有目共睹，但是很显然，舒华渊躲不过去。

　　那光点自四面八方而来，无视一切屏障，甚至能融入外放的灵力中。

　　经脉收到陌生法力的入侵，带着死寂的鬼气饥渴这吞噬着全身上下白色的灵力。

　　灵力被鬼气吞噬的感觉很难受，犹如被无数锐利的针尖扎进经脉一样，鬼气侵进内府，豆大的汗珠顺着舒华渊不知何时变得苍白的脸流了下来。

　　腥甜涌上喉头，他垂下头任由血流顺着嘴角流下来，但脊背依然挺直。

　　王壹胜券在握地看着挣扎在痛苦里的舒华渊，他以前从未试过如此使用铭峭鬼术，今日看见这般威能，他完全有把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他这般得意，却不想那少年虽是浑身上下痛苦不堪，但意识仍然清醒得很，舒华渊等的就是王壹用出来铭峭鬼术放松的时间。

　　邪术已经展示在众人面前，他也有了轻敌之意。

　　舒华渊抬起垂下头，放松全身上下的灵力，嘴唇抿得死紧，只有少数鲜血自嘴角流出，毕竟如果吐得一下巴都是红的，那看起来实在有些埋汰。

　　等到白色灵力被吞噬地差不多了，舒华渊身体里一直流转着另一套灵力体系才似乎发现了什么。

　　舒华渊阖上目，银发无风自动，身体的保护机制被触动，许久没用的紫色灵力暴风一般地刮过全身经脉。

　　神武有灵。

　　面前的少年身上突然绽出紫色的光，手边出现一把看不清形貌的长杖。

　　他偏头吐出口中的血，抹了一把嘴角，让自己不太狼狈，反手握住那把长杖，紫色的光芒向四周快速逸散开。

　　舒华渊睁开冰凉的眼睛，长杖也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不知是不是更换了灵力体系的缘故，舒华渊周身气质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一把扯下自己那件被划得残破不堪的白色外衣。

　　黑袍银发，归夜在手，祭司的清冷气质猛然流露出来。

　　紫色灵力将黑色的光点席卷一空，露出风暴中心的年轻祭司。

　　沾着血的白衣被风吹起，落到纤尘的手里，白衣少年抬起脸，和其他人一同看着舒华渊。

　　不少人心中虽早就有了猜测，但是真的看到归夜后，场地还是像是下油锅一般地沸腾。

　　在人声鼎沸的场地里，王壹有些惊恐地看着舒华渊，还是抬手继续攻击，让呈剑状的二色灵力直向舒华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