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叹·溯华》墨客残瑛

11、黑白（5）

　　黑白境的天空轰隆炸响，白色的闪电划过天空。

　　一众穿着白衣金纹袍的人站在两人对面，看着大约有十几人，为首那人笑意洋溢在脸上。

　　舒华渊是知道那个人的，他是连尧第一百二十三代掌门宋景霄，在连尧二百多任掌门里面，属他不要脸。

　　宋景霄有些随意地行了个礼，说：“两位小友，天色不佳，不妨进屋详谈。”

　　离魂扬起下巴，拉住离明的手，离明拉了拉离魂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深渊的状况不太对。”

　　黑白境中有一个深渊，作用类似于北境的封印，里面有一大堆有害物质和有害生物。

　　深渊有一大半是跟离明又连接的，主要是因为他本源纯净光明，对于那些有害物质杀伤力较高，所以深渊有什么幺蛾子，一般都是离明先感觉到。

　　“知道了，一会儿应付完这群人就陪你去，”离魂悄声说，“现在你得陪着我。”

　　末了换上一张笑脸，将宋景霄迎了进去。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连尧掌门，宋景霄。”

　　“黑白境境主之一，离魂，这是家弟。幸会。”

　　“离仙殿殿主，离明。幸会。”

　　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模糊了离魂面貌。

　　“贸然叨扰，实在不好意思了。”

　　离魂倒掉洗茶水，道：“无事。”

　　“此次来的目的，想必小友也知道。”

　　“谢辙沉现在正在休息，他刚做出一件兵器，现在正在昏睡状态，想来也是叫不醒的，还请阁下稍等等。”离魂手上动作不停。

　　宋景霄低头一笑，面前多了一杯茶。

　　离魂红色的双目看着他，嘴角带着格式化的微笑：“境中子民种的龙井，阁下尝尝。”

　　配合地端起茶杯，宋景霄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流淌。

　　“好茶。”

　　“茶自然是好茶。”离魂说道，“只是阁下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有一个目的吧。”

　　茶盏被轻轻地放在桌上：“此番前来，是有一事与小友商议。刚刚依稀听闻贵境有些麻烦。”

　　宋景霄的命魂乃是一只猫头鹰，所以听力自然要比常人更好些。

　　离魂绯红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一旁的离明撇了撇嘴。

　　倒是给了这家伙有机可乘的机会。

　　“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想谈个合作而已。”

　　离魂漫不经心的抬起下巴：“什么合作，你说。”

　　然后宋景霄慢悠悠地说了一大堆。

　　“所以你是想帮我们帮你们培养弟子。让黑白境成为你们的探索地和训练场。”

　　“对，差不多。”

　　“答应你们也可以，境内的宝物也可以随便拿，但是你要给我保证，不准滥杀无辜，我境子民没有动手的情况下不许动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派人来帮我们清剿深渊里的东西。进境人员你们自己顾好他们的命，他们的命我们没法管。”

　　离魂说完这一段话，离明轻轻开口：“兄长，我能说两句吗？”

　　喝了一口茶水，离魂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既然是训练弟子，那一万岁以上的就别进来了，他们也不用训练了。而且进境时间也要有一个限制。宋掌门自己定一下吧。”离明说道。

　　宋景霄笑着点点头，他们能同意就好，别的什么条件根本就不是问题：“在每年冬天开境，每次持续半个月如何。”

　　“可以。”

　　这是一场很和谐的谈判，与别的门派以武力收服秘境的手段相比，连尧的这次简直柔和地够可以的。

　　“等等，我再提个要求。”离魂想起了一件事，放下茶杯说。

　　“你家谢辙沉给我留下呗。”离魂抛开那副打官腔的样子说。

　　宋景霄：“为什么？境主要他干嘛？”

　　离明抬起脸，眼中发出点光芒，表情确少有的有些蛮横：“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拿了我们那么多好处，给我们留个人怎么了？”

　　脑袋被人揉了两下，离魂安抚了一下弟弟：“本来我也不想管他，但是这家伙确实天赋异禀。”

　　宋景霄满脸的疑问，忍不住说道：“我当了辙沉这么多年的师父，我怎么没觉得他天赋异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宋景霄：“因为你眼瞎！”

　　之后一人一句说道。

　　“你怎么多年是不是就看他的修为了。”

　　“他在炼器方面是个天才。”

　　“你这么多年没看出来。”

　　“你这什么师尊？”

　　“你以为他攒那么多材料是准备拿来卖钱吗？”

　　“怎么可能。我们可以让你去看看他弄出来的那个玩意儿。”

　　离明说完指了一下外面，然后站起身，拉着离魂往外走起。

　　宋景霄也好奇自己这个弟子到底有什么能耐，便起身跟了上去。

　　院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制作武器的各种东西。

　　方才天空炸了两下，倒是没下雨，也索性没下雨，离魂抬手帮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结界，防止有些工具被破坏。

　　那把剑被谢辙沉缠上剑穗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剑鞘里，整把放在屋檐下，气息内敛。

　　宋景霄看了看，在剑鞘里，不太好感觉出来，他尝试拔了一下，但是灵剑还没有认主，除了铸剑者没人能拔开他，就算是宋景霄也是只拔开了一条小缝，但那一条小缝也够了，充足的灵气和剑气刹那间爆发开。

　　“不要想拔开那把剑……”不知何时出现的谢辙沉倚着门框，有些虚弱地说：“强大的武器都有自己的灵，他们会选择属于自己的主人，在没有认主之前，擅自动他会被伤到的。”

　　谢辙沉对宋景霄行了一礼：“师尊。请你把这把剑带回去吧，他灵识初成时，告诉我他的主人在连尧。”

　　“好，可以，于连尧而言，此次意外发现黑白境，有你的功劳，你还炼出这一把剑，功大于过，我也不管你了，你以后就留在黑白境好好钻研吧。”

　　离仙殿就这样有多了一个人。谢辙沉留在黑白境还挺开心的，这里宝物极多，材料也多，还有几个天然形成的灵器，让他每天都沉醉在钻研武器这项工作中。

　　在连尧后世的记载里，也只是一句不知所踪，只是连尧的许多兵器，神兵榜上前一百有铸造者那一栏的都是他的名。

　　“我研究出来一件事儿。”谢辙沉提着一把长弓兴奋地走进来，那长弓上的气息明显是与谢辙沉有了契约。

　　“前人只总结出了命魂只能与三件灵剑有契约，也就是被三件灵器认主 ，”谢辙沉看着面前三个听得认真的小朋友说，“但是他们没有想过灵器是怎么认主的。”

　　“我看了不少资料，之前被追杀的时候我顺道去了趟轩辕涧，也看了那些被天然灵器选中的人。”他坐下，喝了一口茶。

　　“万物有灵，天生的灵气遵从自己的意识，根据每个人身上的气息、修为、魂魄、性格等多方面因素来选择。而人造的灵器其实也差不多，就是会受材料的一定影响。”

　　“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

　　他停下了，拿起那副长弓：“如果把血液融进去呢？那这样的灵器是不是就相当于专门定制的那种，也不用满天下碰运气，看哪个灵器喜欢你了。”

　　离明听的一愣一愣地：“所以……这把弓，是你的灵器。你放了自己的血。”

　　“对，而且我试了好几次，只有心头血有用。”

　　舒华渊也是看得懵了，天才，这真的是天才。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灵器极其专一，万一主人故去了怎么办？”离魂皱眉问道。

　　“这个我早就规划好了，不用心头血的话，他可以选择那一个家族的任意一个弟子。”

　　这跟归夜的性质差不多。但是归夜是第一任祭司误打误撞不小心把血滴在里面的。

　　一千年的时间飞快的过去，谢辙沉根据主人的特性重新换了一个配方，拿起桌上的设计稿，这个要麻烦些，要找的东西很多，还要去在晚上去河里找夜水石，那是在水底的一种黑色晶石，在晚上会发出各色的光芒，因此很容易与其他石头搞混。

　　谢辙沉暂时辞别了离魂，要找的东西不少，他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离明那小崽子带着白月出去浪了两个月了，估计快回来了，这是离明第四次去境外玩，前两次离魂还有点担心，是四个人同他一起出去的，但是这么多次了，这孩子还次次如鱼得水的样。离魂就放他自己去玩了。

　　放下各族族长递上来的帖子，看着那狗爬的一样的字，只觉得得一阵眼疼，有些烦躁的把那个帖子扔到一边，他开始想念自己弟弟了。

　　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阿明……

　　阿明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阿明长高了没，在外面能吃好饭吗？白月会不会好好听话？

　　“阿明……”

　　“哥哥，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离明窜到离仙殿里，白色的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他扑倒哥哥怀里。

　　“哥哥，我想你了。”

　　离魂笑着理了理离明的头发：“好了，又撒娇，这么想我不如今晚跟我一起睡。”

　　离明抬起脸：“哥你到底对这个有什么执念。”

　　“你亲爱的哥哥我，只是想感受一下童年时期软萌软萌的你而已。”

　　晚间

　　“晚安。哥哥。”

　　离明还是和离魂一起睡了。

　　照旧是互相抱着，只是睡梦之中离明总觉有人在掰他的胳膊，但是兄长一般喜欢揽着自己，肯定不是哥哥不让他抱。

　　胳膊再次被挪动，离魂悄悄睁开眼睛，看见一抹黑坨坨的影子。

　　！！！

　　他闭上眼睛，更加紧地抱住哥哥。

　　这什么玩意儿。神识向离魂的接近，离魂缓缓清醒，脑海出现弟弟的声音。

　　“哥哥，屋里有其他人，他还掰我胳膊，他对咱俩意图不轨。”

　　离魂收紧胳膊，放缓呼吸，听着屋里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冰凉的手在掰离明的胳膊的同时也时不时划过离魂的脸。

　　MD!智!障!啊！

　　两个人统一地忍无可忍的睁开眼，一红一绿的两双眼睛格外显眼。

　　“你谁啊？”离明问。

　　那人见他们二人睁开了眼，不由被吓了一跳，很快化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消散了。

　　“他谁啊？”离魂问离明。

　　“不知道啊。”

　　借由这件事，此后的几天，离明几乎没离开过离魂身边三米。

　　但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离明头痛欲裂地从离魂床上爬起来，转头看了一番，得，身边少了个人。

　　下迷药，真是太阴损了。

　　他拿起床上留的那张字条。

　　“你的兄长没事，一个月后他自会回去，不要派人来找他，否则我保证不了他的安全。”

　　离明心烦意乱地踹开门，走到池塘边接了点冰水拍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什么都做不了，生活太过封闭，离魂现在绝对在境外，但境外人太多了，势力也多，现在是黑白境的开境时间，什么人都有可能对他们下手。

　　他只能等。

　　跟着哥哥处理了这么多年的事务，突然一个人自己处理倒也还可以，只是累是真的累。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失落的情绪，也是第一次这么等一个人。他似乎有些理解兄长等他的心情了。

　　放松身体瘫在兄长常坐的地方，冷气灌入衣内，好冷啊，一个人坐在这里，是真的孤单。

　　眼眶微微发红，温热的泪水顺着脸侧滑下，他把身子蜷起来，那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

　　哭是没用的，兄长暂时也回不来，他不知道兄长会遭遇什么，但是事务也要有人处理，离明咬住自己衣袖，将呜咽声藏了起来。

　　兄长啊……你快回来。

　　离明冷着脸将卷宗扔到面前的男人面前。

　　“你写的什么东西，我先不说内容，就说你这文章脉络，这么前言不通后语的你也能写出来，上一句还是兽群情况，下一句就是学堂不好，你上过学堂吗？你这写的还没有族里的小朋友写的好，你还在这跟我说要撤了兄长设立的学堂，先去把你的文化水平提到和你闺女一样水平再说！实在不行让她替你写！”

　　男人被骂了一通，灰溜溜地从殿里跑出来了。

　　谁说离明殿下脾气很好的？这比离魂殿下还要脾气大吧。

　　谁说两位殿下关系不好的？那离明殿下怎么这么维护他哥哥。

　　都是瞎扯 ！

　　抬眼看见一个白衣的人，黑长直，暗红的眼睛，眉心朱砂印，脖间墨龙珠，面无表情。

　　男人在那么一瞬间有种感谢上苍地感觉。

　　离魂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白月坐在房顶上，看见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离明几乎都是一种气压极低的状态，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见谁怼谁，毫不留情，看着十分吓人。

　　离魂看了那男人一眼，眉间有些冰冷，继而抬脚走进殿内。

　　“怎么了？这么生气？”

　　离明转过头，熟悉的声音让忍了许久的眼泪爆发出来。

　　“哥！”离明撕心裂肺地喊着，带着明显的哭腔，身子突然没有了动的力气，只能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哭声泄出来。

　　兄长印象里的自己，都是笑的，哭成这样，兄长不会喜欢的。

　　身子靠着墙滑在地上，离魂轻轻揽住离明。

　　“好了，我没事，别忍着了，哭出声，憋坏了不好。”说完就抬手设了结界。

　　离明放开手，抱住兄长的脖子。任由哭声从嗓子里泄出来。

　　他边哭边说：“我梦……梦见……他们打你……拿鞭子抽你……我……我……呜呃”才说了几个字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离魂是被强行带走的事除了他谁都不知道，他强行撑了一个月，在不知道家人安危的情况下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现在看到离魂没事，奔溃是正常的。

　　离魂抱紧离明，安慰道：“我没事，乖，那都是梦，哥哥一点事都没有。”

　　不，舒华渊想，不对劲，他看见离魂那双红中掺黑的暗红双目，已经不对了。

　　离魂确实是一点事都没有地回来了，但是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整个人比之前冷了许多，虽说对离明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在其他方面上，离明亲眼看见当一个族长出了殿门没一会，就被天上的大型的猛禽叼走。

　　那是蓝鹰族人，蓝鹰一族，是离魂最忠诚的下属。

　　以往的兄长，虽然严肃了些，但都是温和的，和族长意见不和了会细心商议一下，而不是现在的这种……

　　强横。

　　兄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