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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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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将近,临澧城外三个山头都长满了七叶一枝花,正是采花挖根的时候。
“采花?”焚琴疑惑地看着六里,听到六里又让自己采花,心中顿时一寒。王上次让自己采花便是一只弱不禁风的豆芽,这次采花不会又是采个丑八怪吧?王莫不是想恶心自己,下一剂猛药改了采花这个习惯?
“乖,是实打实的花。”六里揉了揉焚琴的柔顺的脑袋,“不要瞎想。”
六里一看到焚琴皱巴巴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薛易,自那夜六里逼迫焚琴采薛易之后,焚琴离襄安侯府都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誓死不再想看到那个她口中的“丑八怪”。其实,就算不把焚琴打发走,她也应该再也不会踏进侯府半步的。但是,采七叶一枝花这个活早晚是要做的,趁晚不如趁早。
“七叶一枝花,”六里递给焚琴一张绘有七叶一枝花的图纸,“采其花挖其根,皆化作粉末,装入乾坤袋里,要把临澧旁的三座山都给我清了。”
诛灭全族?焚琴看着手中画的那其貌不扬的花草,这花做了什么孽得罪了王?而且三座大山,自己那点妖法,这又要干到什么时候啊……焚琴立马可怜兮兮眼泪汪汪地望着六里。
“乖,秋日里先把花采了,冬日里再把根掘了,做到来年春日就好了。”六里面不改色依旧笑得十分和煦,三座山上的花对于焚琴这般修为的妖,其实两个月便能了事,但焚琴何妖,这只鹤妖干活懒散,干一日歇三日,对于她来说两个月的活的确够干半年的。
“王,很讨厌这花吗?这小花多可怜啊……”焚琴继续眼泪汪汪,自己好歹几千年的老妖,趴在地上挖花根岂不很没面子。
“是的,很讨厌,这花丑的不行,碍我眼。”六里依旧笑得十分和煦。
“王,可能要很久见不到焚琴了呢,不想吗?”焚琴拽了拽六里的衣角。
“想呢,怎会不想,我尽管想着你尽管干着。”六里摸了摸焚琴的手抽回了自己的衣角。
“王,冬日里若没有焚琴暖床王睡得踏实吗?”焚琴锲而不舍,纤纤玉指在六里衣角画着圈圈面色娇羞。
“滚!”六里老脸霎时一红,挥了挥手施法直接把焚琴送到了百里之外临澧旁的山头之上。转头就看见一旁的苍吉一脸心下了然,满脸通红
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顿觉自己的一世清明被毁了个干净。
“抬起头!老娘何曾需要别人暖床!老娘是堂堂正正活了八千年的蛇妖,冬天需要别人暖床?”六里语气十分不忿,两千余年前自己冬日不慎伤了妖丹没有妖力暖身,不过化作小蛇窝在她的羽翅下取了一回暖罢了,哼,这个焚琴,再敢破坏自己威武的前妖王形象,非得拔光她的翅毛不可。
“王说的是。”小狼妖点头如捣蒜。
“那当然!”六里正了正色,“我观你不过月余,已经进益颇多,这仙草名为化元,我以法力化入你身,可助你更快修行。”六里拿出一棵状若灵芝的药草,只不过这药草却是淡淡的乳白色。
“多谢王!”小狼妖激动地看着六里。
六里随即将化元炼化施法将其一点点度入狼妖的体内,“嗯?”六里抬头看向苍吉,苍吉本来兴奋不已,眼光澄澈感激地看着六里,被六里疑惑的叫了一声瞬时紧张起来,忙忙问六里“王,怎么了?”
“无事。”六里摇了摇头安慰地笑了一笑。
苍吉见此才又心满意足地看着化元继续充盈进自己的内丹。
“好了。”六里缓缓收手,“一般的妖族不会是你的对手,你随焚琴一起采花吧,只是你主责在保护她,莫让邪魔妖类伤了那只蠢鹤,至于活嘛还是要让她春日里才能做完明白吗?不能让她有闲暇回临澧。”
“是。”苍吉笑呵呵地应着,“王还是很关心焚琴的。”
“那是,我可是心怀……”六里抬头看着苍吉笑得十分莫名,顿时醒悟,“你笑什么!”
“苍吉告退,苍吉去保护焚琴了!”小狼妖“唰”的一声速速消失在夜色里。
“你!老子堂,堂堂正正!”六里气得话都说不顺畅。
自己的妖侍怎么要么不思进取要么听不懂人话呢!
但焚琴苍吉一走,六里便有了更多的时间教习薛易了。
薛易略感惊奇,六里自从打算教授自己剑法后,夜间便再未出府了,以往每每入夜都会踏窗而去,直至次日晨光微曦的时候破窗而入,如今只是待在屋顶隐匿身形沐在月光下,她说,她喜食月华。
原来,妖是不喜吃凡食的,她既然爱吃月华,为何修得一手好厨艺?
但薛易无暇细想,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日一日震惊着自己,自己第一次拔出剑时,那剑握在掌心却丝毫没有疏离陌生之感,就如自己握笔那般自然,而当自己舞起那些剑招的时候,虽然生涩,心底却生出莫名的兴奋之感。
他不得不承认,蛇妖说的对,自己适合执剑,手握霜御剑招飞走的感觉如此称他心意。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当初雪飘飘洒洒地落下的时候,薛易剑法已经极具杀气,剑招飞走,如龙腾虎跃,细小的雪花在剑气之下纷纷化作水汽,周围地上已经薄薄一层积雪,只是院中薛易脚下干燥如初。
六里坐在海棠树下,素手执酒慢慢饮着,从秋日黄叶纷飞到初冬白雪飘落,看着薛易一步步从一个弱流书生蜕变成姿态飞扬的剑客。太快了,即使有凝气丹相助,薛易也进步的太快了,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而已,一个毫无执剑经历的人已入剑法纯青的境界,实在是令人惊惧。
从细细的碎雪中六里似乎看到了龙乔的影子,那是震慑三界的司乾神君,是所有妖魔闻风丧胆的杀神,薛易,不亏是他的转世啊,普通人三四十年甚至一生都不可能练成如此精绝的剑法,他,只不过用了四个月而已。
脑海中另一个玄衣身影从在久远的记忆力缓缓而来,重重叠叠下与院中龙乔最终融为了一体,六里的心突然揪到了一块,数千年过去了,那记忆突然而来带来的遗憾和凄楚依旧会灼痛心中最隐匿的地方,六里举杯饮尽,麻木自己突如而来的心殇,而凉酒落腹之后,那短暂的疼痛便落回心底却化作一团冰寒,瞬间弥漫到四肢百骸。
六里低眉,自己打磨的剑确实越发锋利了,但是一介凡人,不管那把剑如何锋利也是杀不了自己的,更是宰不了浊染,不知道焚琴和苍吉这会儿挖到哪座山的花根了。至于浊染,六里不禁蹙眉,四月有余了,无极殿肯定是有五绝散的解药,而且六里相信浊染绝不会放过自己,如今看来,那药入骨髓对浊染的损伤比自己预计的要严重许多,三百年前自己冒着妖丹尽碎的危险刺出的那一招,果然还是伤及了他的妖丹,否则以浊染深厚的妖力不会此刻还未痊愈,浊染啊,浊染,昔日自己未曾防备结果被你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前车之鉴自己还需尽早防备。
薛易收剑,注意到了六里眉间的阴霾,“怎么了?”。
六里回神,看着薛易不答话,只是施然起身默默从海棠树下走入风雪中,细细抚摸着剑鞘喃喃而语“倒真想知道手执霜御是什么滋味。”
薛易看着六里纤细莹白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剑鞘,心底莫名一跳,生出想要握住这只素手的冲动,可数月之前,自己明明还抵触蛇妖的触碰。或许是她实在有别于自己对妖的认知吧,又或许是自己心里终究有感激吧,她总是坐在海棠下看着自己,一边饮酒一边提点剑式,四个月里自己一日未歇,她也是一日未停。
他向来不惯接受妖的好,妖,应该都是想要他死想要他亡的。
只是,薛易低头看着六里,鼻中暗香萦绕,雪中看殊色,六里容颜平添一份清冷,只是她的眼神却如一汪清水,澄澈的让人不由得相信,她待他好,好似全然发自真心。他不知道六里是否对自己用了什么妖术,自己素来察微知著,却丝毫看不明白眼前人的心思,她就那样于花树下看着自己,可自己莫名就对着她的秋水明眸在心中升腾起一缕缕温暖和满足。
薛易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他素来冷静自持,只是最近这个月里,他总是难以平复心底的波动。
“你若想知道,一试便知。”沉默良久,薛易将手中的剑递给六里。
“算了。”六里伸出两指轻轻推开了薛易递过来的剑,心中腹诽,若是真正的霜御剑他才不可能这般慷慨,“你的剑术已成,日后除了每日晨早两个时辰外,午后的两个时辰和夜间的都可尽免。”
六里说完转身入屋,留下身后纷纷扬扬的落雪和如静默不语的薛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