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陈述、周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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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迟是狗。
陈述明白这样说自己的亲姐不太好，但是陈迟是狗。
就在刚刚，陈迟给陈述打电话，让他赶紧去城西的紫荆园，通知他今天给三舅姥爷过生日，顺便家庭聚会。
陈述看了眼表，十点五十了。
虽然他们一家都住在城西区，但是，陈述，不配被提前通知吗？
哦对，陈述自己都差点忘了，他还在离家冷战中。陈迟的微信他屏蔽了。
毕竟反叛，对他来说，是获得短期的相对自由的唯一手段了。
不过下次再说吧，最近经济状况不太明朗，再说争取自由的手段也不只这一种。
反正留在一班也算因祸得福，陈述突然还挺感谢老太婆在家里的铁腕政权的。
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脚底下还是麻溜地打了个车就往紫荆园去了。
周岁提前二十分钟到了紫荆园，先在包厢里等着了。
她仔细品了品，感觉自己这样很舔很没面子，不过毕竟周磐算是金主，也不好得罪人家。
和面子比起来当然是当然是钱更重要一点了。
周岁漫无目的地玩着手机，刷朋友圈，突然看见陈述发了一张今天的朝霞的照片，拍摄地点大概是姜晚照家的阳台。
朝霞不出门。周岁觉得这句俗语可能和天气没关系了，今天是真挺背的。
周磐一行人是掐点来的。好久没见，杨青桃还是那副没被生活打压过的岁月静好的模样，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眉目清秀，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周果看上去也过得不错，一脸的趾高气扬，千金的打扮却有着暴发户的气质。也是，毕竟人家童年也挺逼仄的。
周岁偷偷翻了个白眼。
周磐从头到脚扫视了周岁一遍，面目冷酷像希腊石像。周岁不得已站起身来，扯了扯嘴角，愣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没教养。”周磐一如既往地会说话，周岁忍了。吃这么一顿饭顶多两个小时，扛过去就好了。
毕竟金主爸爸上次给她打钱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爸。”周岁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又对跟在他身后款款坐下的杨青桃和周果假装乖巧道：“杨阿姨，姐姐，好久不见，你们过得怎么样？”
杨青桃笑得温婉大方，和蔼得好像自己是周岁亲妈一样。
“我们都挺好的，但是我看岁岁你好像瘦了点，在学校要多吃点东西，别把自己累坏了，知道吗？”杨青桃声音也温柔。
岁月待她不薄，遇上周磐爱她至深。
周岁不恨她。但是也做不到平心对待着一家三口，只是有点感慨，又为齐女士意难平。
“好。”周岁柔柔地回答。看三个人都坐下来，自己也坐回座位上。
周磐把菜单递给杨青桃。他们有三年没回国了，估摸着这几年菜式变化也不小。杨青桃回以温柔一笑，周磐的表情也难得软得像被火烤化的玻璃，眼睛里能流出蜜来。
呕。
周岁保持着表面的笑容，说：“你们这次回国是有什么事情吗？好像姐姐还在学期中吧？”
周磐脸色缓和一些。“当然是回来谈生意。顺便让果果熟悉一下国内的关系，以后还是回国发展也方便。”
末了还补充一句：“你就别掺合这些事儿了，管好你自己。”
周岁不动声色地低头喝茶。确实和她没关系，就周磐那点小生意她也没觊觎过。
也就杨青桃那么喜欢。
“嗯嗯，我知道的。”周岁软软地笑。这种表面功夫，她早就学会了。
杨青桃选好了菜，还关切地问周岁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提交菜单后，这位高端白莲花也加入了聊天室。
“岁岁，这些年阿姨没在你身边陪你，你不会怪我吧？”杨青桃倒是毫不避讳地直奔主题，这个主题让周岁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陪你陪她的，什么怪不怪的……
“是阿姨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是阿姨对不起你。”杨青桃眉尾向下压，眼神也柔和，目光含情，好像自己就是周岁亲妈一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周岁还是本着安安全全地吃完这顿饭顺便争取生活费的初衷，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没有阿姨，你……是个好妈妈，这点谁都知道。”
还没吃饭，周岁也没什么可吐的，就觉得这位大妈应该能取代杨天宝等只会瞪眼睛的“影后”的江湖地位。
杨青桃立马换上欣慰的笑容，双手交握，用手肘支撑上肢，身体前倾，温温柔柔地说：“你不怪阿姨就好，阿姨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是……阿姨和爸爸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可以吗？”
周岁本能地觉得不是好事儿，但是咱也不敢拒绝，只好无辜地点点头。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周磐还没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周果也开口了。
“周岁，之前我们出国的时候，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她倒是被娇惯得盛气凌人，一张臭脸和周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什么？”周岁无辜道，她当然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周磐的东西，她一样也不想要。周磐的事，她一件也不想管。能给她一口饭吃就行了，多了什么也不要。
她装作努力地回想，又故作恍然大悟状：“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看看周果脸发绿的样子。
第一道凉菜上了。秋葵。
她想起一首乐府诗：《十五从军行》。里面的主人公在全家都去世之后，从破败的房屋旁寻找野生的秋葵煮来吃。
“你记得就好，”周磐冷冷道。杨青桃看上去有点饿了，斯斯文文地拈起筷子夹起一块葵尖，安安稳稳地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咽下后又笑着向周磐出声赞叹。
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啊。
周磐看向周岁时表情严肃。“你把齐静雅的那条项链，放在哪里了？”
项链。
周岁没想到周磐要说的是这件事，心里一紧，表情管理也不到位了。
“你们想要……我妈……要她的项链干什么？”周岁还什么都没吃，本该有点饿，但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条项链，是订婚时周磐送给齐静雅的礼物。本来就是走个过场的事儿，偏是齐女士刚刚看中的一条，名贵得很。她觉得是夫妻二人情谊相同的象征。另外对于当时落魄的周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为这三个原因，那条项链成了齐静雅最喜欢的东西之一，也是她留给周岁唯一的念想。
周磐要拿走了吗？
周磐叹了口气，“你别问那么多了，拿出来便是。”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语气略显缓和地补充道：“你也有几个月没拿到生活费了，手里也没钱了吧？爸爸给你。”
周岁有点不敢相信周磐说的话。
“你告诉我，你要那个东西，有什么用？”周岁轻声说，但是因为情绪有点激动，像是小兽在向天敌低吼。“你不告诉我，我不会给你。你给我多少钱都没用。”她皱着眉头，攥紧了双手
她对妈妈没什么好留恋的，毕竟是走了有六年的人了。但是她必须知道，周磐突然要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一定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极了的目的。不然他怎么会特意跑回国，特意找周岁吃饭，特意连着几个月不给她生活费。
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目的。
周磐叹了口气，“你姐姐的万圣节晚会，找不到合适的项链配裙子。”
周果接过话来，说：“我查了很久，就你手里那条最合适，别的都不行。”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微微昂着头，顿了顿，道：“而且你也知道，那条项链现在想买到新的基本不可能，所以只能将就一下二手的了。”
周岁都被气笑了。
“就这？”就这？就这？就为了这？搞笑呢？真把自己当无脑网文的霸道总裁了？
周岁看了看，好像没带包。nice。
“那个……我考虑考虑吧。”周岁还是那副可可爱爱的表情，看起来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正好菜没怎么上，我先去洗洗手。”她站起身来，对着极为般配的一家三口抱歉地笑笑，就离开了。
把重重的门轻轻关好，周岁立马寻找出去的路，却有点没来由的失落。
本来，她还以为，不管怎么样，她也都算是周磐的女儿。就算周磐再恨齐女士，也不会真的对周岁怎么样。
估计周磐之前的房子也不能住了，近期也拿不到生活费了，要怎么才能赚一点钱呢？
其实她也不是多么宝贝那条项链，只不过不希望杨青桃得逞罢了。
她明白，杨青桃不过是想借这个乱七八糟的理由，试试她在周磐心里的地位，也让周岁彻底对周磐失望。
不过，杨青桃的这些目的好像也都已经达到了。
无所谓啦，这些破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舅舅那边因为她是周磐的女儿而痛恨她，周磐又因为她是齐女士的孩子而嫌恶她。这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她只能躲掉。
周岁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周围好像没什么人，于是站住，偷偷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擦着擦着，莫名其妙的委屈就从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也是摸到脸上湿湿的，听见呜咽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哭了，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呀，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想到周果那张恃宠扬威的脸，又委屈了起来。
她也想要谁来哄哄她，也希望谁能突然出现，站在她的背后。也不是非要谁来拯救她。她已经可以支撑着自己走下去了。但是一想到这些，多少能觉得有些安慰吧。
不必须要，但希望着。
也许某一天会冒出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亲戚，或者齐女士的朋友，能轻轻地摸一摸她的头发，或者温柔地出声安慰她，甚至给她一个很长的拥抱。这些是齐女士离开后，支撑着小周岁坚强长大的理由。到现在也没有呀。以后也不会有了吧。从刚刚起，她谁都没有了。
她就蹲在那条走廊小角落里悄悄地哭。她决定让自己哭一会，哭一会再好。谁也不会注意到她。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吧，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周岁？”
清冽的声音，有一点点哑。语气轻柔，好像是神仙专门分配给她的骑士一样。
是陈述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陈述、周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