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启示录》西北有梧桐

2、第二章

　　黑衣墨镜的男人拎着一只铝合金的箱子穿过马路，进了一家咖啡店。

　　林涛咽了咽口水，他在大马路上吃灰，十恶不赦的人形渣滓在店里喝咖啡，差别怎么那么大呢？他按住小黑：“你在车上，我下去。”

　　凶手万一要逃跑，小黑好第一时间开车追踪，一人守着一人前进，一般都是这样的布署，不过林涛看见男人虎口的薄茧，知道是个练家子，他们二人人手肯定不够，他想了想其他同事散布的蹲点距离，又回头道：“通知别人，这里会和。”

　　小黑立刻答应。

　　林涛整理了下夹克衫，确定很好地藏起了枪托，推开玻璃门向前台喊了一句：“一杯咖啡。”

　　他找了个最适合观察的斜上方位置观察，巧，也观察到了另一个人。

　　角落里的秦明一袭板挺的极简黑色风衣，秋天的远阳像是专门为他而生，轮廓柔和又鲜明，好看的手指微微掠过鼻尖，一颗小痣呼之欲出。面前是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桌上是一张最新的今日早报。

　　他的优雅矜贵让好几位女士都驻足在玻璃墙前观看，冷漠清高又让她们打消了搭讪的念头，后者浑然不觉，一丝不苟地拨弄着咖啡的小勺。

　　“续杯，谢谢。”秦明抬起头，正好与林涛的视线相撞，愕然了一下。

　　林涛拍拍腰间的枪，表示自己正在工作。秦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装作不认识又低头去看那报纸。

　　林涛艰难地从秦明身上把目光拉了回来。

　　男人突然起身，拿着箱子坐到了秦明对面，林涛急红了眼，他忍不住换了个位置，在秦明前面一张桌子坐下，用着两人特有的默契，不住地用手势提醒秦明离开。

　　秦明看不见，他的视线被男人挡住了。

　　林涛听见男人说：“你好。”

　　秦明只瞟了一眼男人，并没有搭话。

　　林涛的心稍放，庆幸秦明的高冷人设。

　　男人说：“你好，下一杯我请你。”

　　秦明用勺子敲敲杯沿：“我有钱。”

　　“那……，拼个桌吧。”男人抬手，很快得到了一杯同样的美式咖啡，热气逼得他摘下墨镜。

　　秦明发现这个人长得还不错，他搅动着咖啡：“这里空位有很多，我喜欢清静。”

　　男人似乎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干脆又不懂风情的人，好脾气道：“我不说话。”

　　秦明从男人放在一旁的墨镜里看到了林涛的手势，他眨了眨眼，拿了报纸和手机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到前台：“结账。”

　　林涛长吁了一口气。

　　男人戴上墨镜，拿了箱子，也到了前台，一把抓住秦明给钱的手腕：“我请你。”

　　林涛实在是难忍，当下就要爆发，秦明一记温吞的眼神将他理智地钉在原地。

　　“谢谢。”秦明头也不回走出咖啡店，背影特别潇洒。

　　林涛又觉得好笑，秦明估计是觉得省了一顿咖啡钱心里高兴。但很快又笑不起来了，那个黑衣男人跟着秦明走了。

　　这是要干什么？秦明是他下一个目标！？

　　他想起案发现场那些栩栩如生的人俑，无一不是精致漂亮的男孩子，心下一沉，快速也跟了上去。

　　秦明可能知道被跟踪，歪七八扭地带着那个男人往人群中钻，可总也甩不掉，招手喊了辆车子。

　　男人也喊了辆车。

　　林涛急得要跳脚，早知道直接鸣枪把那犯罪分子抓了便是，现在搞成一团乱麻，他忙钻进车里把司机抓了出来，亮出证件：“警察征用。”

　　估计这么粗鲁还要被投诉，但现下想不了太多，他紧紧跟着车子，发现载秦明的出租车居然驶向了鸟不拉屎的郊外。

　　……丫的，那个司机是凶手的人吗！？

　　没有想象中的追逐战，林涛将车停靠在路边，提起枪进入密林，脚步踏上树枝轻微细小的声音让他更加忧心如焚，秦明不知道怎么样了。

　　“哗啦……”

　　声音从背后响起，林涛猛地转身，被冲了满头满脸的落叶，他打开枪的保险，正欲开枪，手腕一痛，那枪就上了天。

　　我去，今天难道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迷蒙间寒光闪烁，一把长刀劈头下来。

　　——秦明呢？已经被杀死了吗？

　　“啪！”的一声，长刀忽然也上了天，林涛连连后退，见一个年轻人长腿刷刷几下，就把黑衣男子踢上了树……

　　电光火石只一瞬间情势骤变，林涛就地一滚捡了自己的枪，定睛看去……

　　正对上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对方有一颗与秦明别无二致的鼻尖小痣，此刻笑得天真烂漫眼底却全是狡黠灵动。

　　“秦……”

　　不，这不是秦明，林涛瞥见那一头时尚的纹理烫，要卷不卷的乌发全是潮流的层次感，一身秦明绝不会穿的连体牛仔衣，白T，白球鞋，纽约街头伦敦风。

　　他正正经经的秦明，何时成了时尚达人的小可爱了？

　　这……，他张大嘴巴：“聊，聊斋？”

　　秦明是狐狸？会变身？这么说来，有钱也说得通了……

　　林涛正傻着，小可爱往他脑袋上一敲……

　　林刑警瞬间软了下去。

　　范闲对树后检查箱子的秦明道：“法医大人，要灭口吗？”

　　“小范公子，不用。”

　　林涛再有意识的时候，正巧听见自家法医冷漠的声音：“是一种细菌，这种细菌吞食人的脏器，……□□传播。”

　　嗯？林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完好无损地躺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他摸着头坐起来，看到闻声望来的两张脸。

　　你赚了，林涛，买一送一啊……

　　秦明蹙眉望了范闲一眼：“下手是不是太重？”打坏了要你赔。

　　“咳！”范闲轻咳一声，觉得大宗师的身手也不至于不知轻重把人脑袋打坏，但他这人向来没个章程，搞不好真变白痴了……

　　林涛也不是真傻，很快就发现这里是一栋超级豪华的别墅，面前全是精密的仪器，还有一堆写满代码的电脑：“这是军情九处？”

　　特殊机构？不然怎么会有与秦明长一样的大可爱？

　　“三处。”秦明放下手上的资料，递了杯水给他，“这里是监察院三处。”

　　“他是范闲。”秦明指着那张少年得过分的脸，“监察院院长。”

　　林涛不解：“所以，你的钱是因为任职了特殊机构……骨干？”

　　正说着，忙碌中的范闲忽然胸闷气短，滑在椅子上半阖起眼睛，捏在手里的试管即将落地——

　　一个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小心地接下要命的培养盅放好，打横抱起苍白无力的少年一言不发地上楼。

　　“又发作了？”中年男人问。

　　范闲答：“嗯。”

　　“对不起。”

　　“道歉八百回了，现在是大宗师死不了。”

　　林涛望着他们‘父子？’情深的样子，更加疑惑。

　　秦明坐到他对面：“如你所见，我是他的主治医生。钱是看病的钱。范闲中医我西医，中西结合。”

　　一个法医做主治医生？林涛仍旧不明白：“他怎么了？”

　　“心漏症，被人捅的。”

　　“谁捅的？”

　　“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