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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明月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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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起,一场戏又开始了。
这是明月华最拿手的一折戏,台下是她的父母她更要用尽全力唱好了这一场戏。
明月华是出了名的戏痴,她爱戏也懂戏;父亲位至太傅,母亲是中书令的独女,便是天子也是见得的。
活得像个太阳的女孩子到了出嫁的年纪,父母都不愿意让她去趟宫里的浑水,一心只想着让她找个差不多的家庭就好。
可是,半生顺遂的女子总怀着青春懵懂的心,自以为一定要与旁人不同,要学着戏文里自己找如意郎君。隔三岔五的和侍女往外边跑,戏痴的小姐最常去的就是梨园了。
梨园里,台上唱着别人的事,台下各有各的心思。
在这里,明月华遇到了一位叫郑晓舒的男子。
郑晓舒出身不好,一家就他一人在外面找来钱的门路,家中还有老母和智力有些问题的妹妹。他在梨园打杂一天也只够那一天的花费。月华以为自己遇到了自己的张生,她想帮他。
“然后呢?”于笙手里攥着珊瑚手串问道。
“然后呀,等等啊!”乔潇甩下于笙自顾自地往前小跑了过去,原来是前面有个画糖人的小摊。
“老板,我自己可以画一个吗?”
“当然可以!”老板爽快地应了下来,说着就让开让乔潇自己来。
乔潇提笔挥毫,一笔画成。
“于笙,你快来看看!看我画的小猪!”乔潇一脸兴奋地奔到于笙身边。
“哈!挺,挺好看的。”于笙看了一眼就笑了出来,实在是不忍直视。真是美的千篇一律,丑的各有千秋!
“可以看出是个小猪。”
“想要吗?”看着笑得都没眼睛的乔潇,于笙实在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便添了几分笑意说:“想啊!师兄给吗?”
“给!你把你的手串拿来我看看呗!”乔潇自以为掩饰的丝毫不留痕迹。
于笙听他说完就把手里的手串给了出来,“喽!给你!”
其实于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这么愚蠢的要求,也许是不想让这个恍如新生的师兄失望而已。
乔潇拿到手串后就催促着于笙吃完了糖人,最后就又耍赖皮地说手串是他的了。
于笙却也没有与他争辩。
程府本来不远,只是这样耽搁了一下就黄昏才到了府上。
“烦请通报,我又回来了!”
这次老太太没有出来迎他们,进了院子里家丁们也站成两排凶神恶煞。
“两位仙师还会回来啊!”
程老太太好像盯着凶手一样盯着两人。
“老太太,我也不讲废话,我有办法救您家的小公子!”程老太太的眼神里明显有了光彩,“只是您这次一定要配合我,说实话!”
“……”
“明月华是你叫人把她淹死的对吗?”
“是……”程老太太迅速抬起了头,她也是没想到这样一件陈年旧事会被人翻出来。
“是我叫人淹的那人,谁叫她勾引我夫君!都是狐媚子,死了不可惜!不可惜!我也没错,我没错……”
程老太太猛地说:“是她回来报复我吗?是吧!”
“明月华的确死了,可是,您小孙儿的事应该也是与她有关!”
“救救我孙儿吧,这是那妖孽的错吧,这可不是人干的事啊!”程老太太揪着他说道。
乔潇耐着性子,平静地说:“之前我和我的师弟师妹在程公子房里时,有一个小丫鬟告诉我盈儿在您手里,我只想知道那小丫鬟现在何处?”
“没有!真的没有,当时没有人和你们一块啊,我还专门叫人把丫鬟婆子都叫了出来,没有人!”程老太太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球说。看来于笙说的确是真的了。
听到程老太太的话,乔潇不禁越发肯定了那传说中的明月华要么是本人未入轮回要么就是有人为她复仇。
“当年事情的始末我只是知道一点,细节还是要问问老太太您,当年明月华是怎么死的?”
程老太太的眼神里明显地闪过了恐惧和怨恨。
“我只是知道些她来我家之后的事!”
“洗耳恭听!”
“其实我们程家是在贼窝里发的家,我那当家的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山头大王……”
“本就是乱世,谁顾得了谁的死活!那女子是我夫君金盆洗手后才被他抢进来的。她是个戏子,本来是城里最红的角儿,我夫君就只看了一场她的戏,就把人掳了回来说是做小!”
“我怎么可能跟个戏子共侍一夫?”
“哦?那您是个什么东西?”本该和盈儿一起的梦溪突然出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什么态度?”
“就是好奇!”
“梦溪!你怎么来了?那盈儿呢?”乔潇站起来问。
“她说有些东西我们可能用得上,回家拿回来给了我。”
“什么?”就连一直一脸无聊的于笙都凑过来看她怀里的包裹:一双素白的绣着莲花的鞋和一件戏服。
“您认得它吗?”乔潇语气渐渐冷下来了。
“我……拿开!脏东西!拿开!”程老太太似乎害怕极了这东西,甚至作势要走。
“老太太!”乔潇厉声喝道:“您到底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走啊!我没错……没错啊!走啊!”
“您不说我如何救人?您……”
“福宝……”
“我不知道您在害怕什么,但还是请您说实话!”
“她是我杀的……”程老太太看着自己那褶皱布满的手,“我杀的她!哈哈哈哈!我撕了她的脸,断了她的掌筋,砍了她的脚……我叫她爬!哈哈哈哈哈……”
于笙退到了门口,似乎里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冷眼看着乔潇。
乔潇不禁长出一口气,“何以至此啊?”
“她勾引我夫君!我,我本是个青楼女子,在那快活场里谁对谁有真心呐!”
程老太太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物继续说:“我是用我这身子换的如今的日子。程翼想抢明月华做压寨夫人?我呸!他就是个贼!人家可是太傅独女。”
“可是,他不甘!我也是被他抢来的,我就只是个暖床的,人家的画儿都贴满了我们的卧房!我比她漂亮,我比她会聪明,我可愿意为了帮他去陪任何人!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让我恶心的人,我就图个他对我好……”
“哦!对了,他还抢了人家两次,可笑吧!”已经笑得落泪的老人坐在了大厅中间的首座上,手里却抱着桌上点着的香薰炉,本来是很烫人的可此时她丝毫感觉不到。
“我爱他,他第一次把人抢回来我也认了!我去问了那个女人,她告诉我她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也开心呐!我就对她说我可以放你走,她说好。”
“我被程翼打,打得我站不起来,我没叫过一声!真的……”
“我以为这样他就又我一个人的了!”
到现在,这位曾经也算活过的人还是忘不掉那些岁月里她一个人面对的事情。
“可是,她回来了!还大着肚子,这我不行啊!我刚做当家主母没几天呢,程翼才刚刚对我好没多久啊。”
“我就跟她说啊,我求她呀!可是她连见我都不见,我跪在外边一天她门都没开!”
“我也怀了孩子,那天刚查的脉。”
“我去和程翼说,他只是说要是她孩子没了就让她走!我就想啊,只要孩子没了不就行了!”
程老太太看起来越发地激动了起来。
“我趁一个雨夜里偷偷溜进她房里,我就是想让她没了孩子!可是她发现了,看着我正要往她嘴里喂的东西,我真是太蠢了!就想着亲手喂下去,我也没怕!我就想着勒死她!可是她跑到了门口,这不行啊!我就一刀划了她的脚筋,看着她无助的手我开心极了!”
本来被岁月和皱纹掩盖的丑陋再次出现,“不能叫她轻易死掉!我就把她绑在桌腿上,我先划了她那张风情的脸,我挑了她那双纤纤玉手的掌筋……”
“你……”乔潇攥紧的手好像下一刻就会召来君,给这个恶毒妇人一剑。
“我还没讲完呢!我那时才发现她不会讲话了!哈哈哈哈哈……名伶不会唱了!是不是很好笑,太好笑了!”
“啊……真是舒畅啊!从来没说这些烂事,说出来真是舒畅啊!”
“你到底为什么?”乔潇颤抖地说。
程老太太已经没有力气再拄着拐了,瘫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名贵的香薰炉,喃喃道:“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
“她逃离程家后,回了京都,刚回去就和她家里断绝了关系,好像跟着一个男人跑了,谁知道呢!她的命也是挺硬的,我那样整也没死了,我把她从后窗上拖了出去,我把她塞进了后院的池子里,她一辈子都别想爬出来!”
“现在呢?她是爬出来了?”于笙似乎毫不在意地说。
“不可能!我……”
“现在主要是找到那个丫鬟!”没等她说完于笙就对浑身发抖的乔潇说。
乔潇明显压制了一下怒气,平静地对程老太太说:“我会帮您的孙儿,但只是为了一条人命不是为了程家!”
“先找盈儿过来,她怎会有明月华的东西?于笙你和我仔细地找一下那个丫鬟,我刚刚没有感觉到任何妖邪气息,只要是个人就跑不掉!”
梦溪看了一眼于笙和乔潇后就立刻转身去找盈儿了。于笙和乔潇则在附近打听着那个侍女,可是没有任何音信。
“师兄,或许,我们可以用寻踪术找找呢。”于笙忍着笑意对乔潇说道。
乔潇倒是好好回忆了一下,这个法术他好像还真学过。于笙在一旁边催动灵力边解释着:“只要是人,就有他们本身无法抹去的踪迹。”
可是,于笙半天后只是回了句:“没有,看来不是人了。”乔潇真的很想抓抓头发,手里摩挲着那个珊瑚手串,心中十分焦急可是,眼下似乎自己已经解决不了了。
而一边的梦溪则在盈儿处找出了故事的完整版,以及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