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时桓

5、谍战开始

　　第二天清晨，顾轩因为一个会议早早就出了门，而他哥顾远尘则任性了一把，以心情不好无法探案加上某些不存在的病为由请了三天假。
　　赖在床上，久久不起。

　　顾轩像往常一样，停车、打招呼、看资料、准备会议。他已经潜伏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尽全能帮组织收集了多数有效情报，为党有关上海解放及长江中下游解放战争的作战布局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甚至几次避免上海地下党的全员覆灭。

　　他有时也会迷茫自己在坚持着什么，他不为钱不为名。做的这一切所坚持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革命的胜利!
　　他本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为了革命他可以献出生命。不过现在的顾轩，内心多了一些犹豫。何知序的再次出现，让顾轩的牺牲对象变成了那个总爱失踪还有些傲娇的男人。
　　但他有些不愿牺牲，他想留下，把何知序重新追到手，和何知序永远在一起。

　　“吱嘎”，一束光通过门缝照进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门外，一个男人侧身看向屋内面色沉重的顾轩，观察着。

　　不一会儿，处里与顾轩关系不错的林涛一脚踹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点也不顾及这是顾轩的办公室。一套动作下来，林涛心里爽的不行，只是可怜了那红木门，把手都被踹掉了。
　　他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手不停的揉搓着那颗留着平头的脑袋。虽然林涛身着严肃板正的中山装，但他骨子里的兵痞子性还是没变。
　　顾轩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马上报废的门。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度，感觉一挤就能出墨水。
　　“早上好啊，顾轩。”林涛丝毫不慌，很是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古人云：做人要礼尚往来。

　　顾轩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认真的给林涛打了个“招呼”。顾轩对自己的这种道德行为很满意，就是不知道鼻青脸肿的林涛是否满意。
　　林涛虽是从军队下来的骨干，但毕竟是农民出身，与从小接受严格教育的顾轩还是有些差距的，没过几招脸就肿了。
　　林涛很气，但又不敢骂顾轩，怕被打成猪刚鬣。只能一直不停的嘟囔烦死顾轩，“轩儿，我今天真是倒八辈子血霉啦!刚出家门被野狗追，你知道我最怕狗哒。刚下车看见站长，我问好。站长不但不回我好话，还狠恶恶地瞪我。还有刚才，你知不知道我还帮你……算了不说了。你丫的还打我。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顾轩受不了林涛的絮叨，每次听他说话血压总能上升，太啰嗦。不过他刚才说的门外是怎么回事。
　　林涛虽然是个粗人但心却不粗，直接问恐怕会被看出破绽，得想方法把话套出来。
　　顾轩怎么也想不出，眼前这个一口气说三句话的男人，是怎么带领一个排的兵歼灭了一个团的日本军队。难道用嘴炮？

　　“一会开会，你打算说什么？”顾轩打断了林涛的嘴部输出询问着，“就还是别人说什么我附和呗”林涛的语气很是随意，但随意中却带着些许无奈。
　　二人在办公室里诉说着各自的想法，对现在国共局势的，对处里的。前前后后说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莫航来叫顾轩开会才停下交谈。
　　顾轩拿上资料快步走向会议室，而林涛却还在办公室里闲适的喝着茶水，并不着急。晚去，一贯是他的风格。
　　林涛右手撑着脑袋，整个人迸发出了一股子强大的杀气。眼睛半眯，黑眸也变得冰冷。原先吊儿郎当的兵痞形象尽散，仅剩下一副杀手模样。

　　顾轩，我是帮你还是杀你……

　　会议室

　　桌子边围坐着上海站的三科科长，十一个直属组组长，还有那个新来的调查员。
　　“大家好，我叫赵庆吉。”
　　简单明了没有多余废话，且语气刚强。赵庆吉审视着周边聊天的科长和组长们，这个愚昧徒有莽夫之勇，这个太过聪明，这个看着身手就不好，这个……
　　看了一圈下来，只有顾轩入了他的眼。身形不错且颇有君子之智。
　　不远处的顾轩感受到了来自赵庆吉的寒意，也盯上了他，一次电石火光般的对视，自此拉开了这俩人尔虞我诈的帷幕。

　　“本次会议，主要是商讨地下共 党捉拿任务。经线人提供的消息，共 党将在今晚八点，百乐门进行情报传递。这次任务对我们来说是打击共 党，获取情报的绝佳机会!”站长说着，眼神中带有压迫性，看向在座的各位科长和新来的调查员。

　　“所以，接下来我所讲的内容还请各位认真仔细的听好。”站长说着。

　　“这次总共分为三组。一组，负责敌人的抓捕工作，由行动科和其他小组组成，有顾科长领导。二组，负责审讯，由审讯科组成，需要资料直接上资料室查，三组，负责后勤和保卫工作，由保卫科组成。记住一点，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听清楚了吗？！”站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站起。

　　“保证成功!”

　　顾轩表面上看似平和，内心却是忐忑不已。握着钢笔的手心，流着细细密汗。
　　地下工作的同志们被发现了，接头地址也被查到。线人？又是哪个，党内何时出现了叛徒。
　　一系列突发事件，让顾轩想昏了头。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事，就是确认情报是否属实，外一是个坑，那他这些年的伪装就白费了。
　　顾轩起身，随着科长们往外走。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顾轩，你留一下。”

　　顾轩停住脚步，回坐到座位上。握着钢笔的手又多了几分力。

　　顾轩强忍着，看向站长问道：“您有什么事吗？”站长倒也开门见山，“这次行动，你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查找内部叛徒!”

　　顾轩的内心波动很大，但作为党的优秀潜伏人员，虽然内心有万千感想他也不能露出一点异样。

　　还是保持住原先大部分的表情，在那基础上加上了许惊讶。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

　　　“所以顾轩，你这次不仅仅是我们抓捕共 党的那张巨网，还是揪出内奸的那双鹰眼。”
　　顾轩明白了，这次任务的根本目的，不是抓那些在百乐门传递情报同志。而是上海站内的所有的潜伏人员。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他。不过，在他接受党的安排进入上海站秘密潜伏之前，有一位代号鹰的前辈一直潜伏在此。他虽尝试找过，但都以失败告终。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站长重重的拍着顾轩的肩膀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顾轩向站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眼神坚定，“保证完成任务”。十分钟后，二人一同走出会议室，聊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高塔的钟敲了十二下，顾轩开车缓缓驶向大门。按常理这个时间，大门都是敞开的各路长官的车都在一个接一个的向外驶出，可今天不知怎的，黑色的大门紧闭，大院内的车也不见减少。

　　门卫室里的警员看见顾轩的车，放下手中的馒头糠咽菜，匆匆地戴上警帽，跑向那辆他八辈子也买不起的车。

　　咚咚咚！顾轩拉开车窗，抬头看向那位低头哈腰的警员。

　　“顾科长，您今天不能出这门。把车停回去吧。”

　　顾轩右手握着方向盘，询问着：“是出什么事了吗？通融一下，今天实在有事。”

　　警员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劝道：“顾科长不是我不开，是站长下的命令，我实在是不敢，您就别为难我了。”

　　站长下的命令，这老贼是动了真格了。

　　顾轩无奈，也不愿为难别人。只好把车停回去，去食堂打饭后拿到办公室吃。
　　顾轩看着盒中的饭菜，逼着自己吃下一大口。繁杂的事物集满了他的脑袋，还能吃下去已经不错了。他可以不吃，但每每想到那些还在挨饿的贫苦人，自己这又算的了什么。
　　为了人民的自由，他必须受着这巨大的压力！

　　顾轩食之无味，不停的思考着如何把这次任务传出去。一道灵光闪现在顾轩的脑海里。
　　对啊！我可以用药方传情报。
　　药方传情报，是他与隐藏在药店的同志唯一的联系方式。不同的药方代替不同的情报，如果报出伤寒药，就是指有危险情报传递需终止。

　　但他与药店的同志想认的物件确是钱。他们用的钱，外表和寻常百姓的相似，但却多了一层细膜，不仔细看是认不出的。

　　顾轩拨通家里电话，这件事只能拜托李叔了。

　　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您好，哪位”，“是我，叔。想请您帮我个忙，给我哥买副药。”
　　李叔的声音有些迟疑：“药？你哥不是刚吃了西药的嘛，又吃什么药。”
　　“叔，西药治本中药治根。您就拿我屋铁盒子里的钱去买就成，叔记得一定要去城西那家药铺，他家方好，我试过。还有一定要拿我铁盒子里的钱。”
　　李叔听后挂掉电话，暗笑道：“这孩子，还真疼他哥，用他的钱？是嫌我穷吗？，唉。”

　　顾轩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爱占自己便宜的李叔，今天却错误的大方了一把。事情变的异常困苦起来。

　　大街上吵吵嚷嚷，“瓜子，果仁，瞧一瞧看一我啦，诶先生来一点尝一尝吧。”
　　李叔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抓了几个瓜子尝一尝，又挑了几个红亮的果仁塞到嘴里。嘴唇紧闭，细细的品尝着。味道不错，“瓜子还有刚才我尝的，各来三斤。”
　　“好嘞，给您，十元整。”
　　交完钱，又转了几间铺子，才到城西药铺。一进屋，一股浓厚是中药味钻进了李叔的鼻子，惹得他不禁耸了耸肩。

　　掌柜是倒是见怪不怪，只是看见一位这么贵气的先生进他的老药铺，实属新奇。
　　“先生来看病？”掌柜问道
　　李叔冷笑一声，回道：“不然呢？”

　　李叔一个大跨步就势坐到扁担上，伸出手让掌柜的诊脉。一会儿，掌柜的就收手，撸了撸自己花白的胡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没什么大事，就是平日里太过紧张，再加上您的肺也不太好。如果老朽没把错，您应该经常咳痰或咳血。是以前受过伤留下的后遗症吧。”

　　李叔满意的笑了，“不错吗？轩跟我说你家方好，看病准我还不信，这下服了。”
　　掌柜继续撸着胡子，“哪里哪里。”

　　“我是来给我侄子讨副伤寒药，您给开一下。”话音刚落，掌柜的脸色就有些迟疑了，慢慢站起，再从一个个柜子里拿出药包好，细细的告诉李叔服用时间和注意事项。

　　全程，掌柜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李叔的钱包，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李叔钱包掏出药钱和看病的钱爽快地放在柜台上。转身时嘴里还说着下次看病还找你，走出了药铺，轻快的哼着小曲，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在做一件多重要的事。

　　掌柜将钱一张张铺开，仔细检查。第一张，不是，第二张，不是，第三张……直到最后一张掌柜才发现了一丝端倪。一角钱实在太小，要不是看到边角处有个特别的小翘边，又怎能认出。

　　掌柜迈着碎步，半个身子探出门外观察着是否有特务蹲点。发现无异样后，才敢关闭铺门，走到后院里屋敲门。
　　中共上海地下党第二小组，就坐落在这儿。进门后，掌柜的伸出手，掌心中就是顾轩铁盒子里那些特殊的钱。

　　章组长看着这枚硬币，问掌柜：“开的什么方？”
　　“伤寒药，情报暂停传递。”掌柜有条不紊的说着。

　　章组长不禁感叹道：“万幸，万幸啊！如果没有这一剂灵丹妙药，你我今晚恐怕就要落入那些特务手中了，重要情报也将丢失。”

　　谍影重重，困难无止。

　　照相馆

　　电话的叮铃声在度响起，“喂，哪位？”电话那边的人利落的回道：“任务取消，情报传递中止，务必保管好情报。”

　　通话结束，何知序揉着眉心，原本俊俏的面容变得憔悴。他的心紧揪着，砰砰地跳着。

　　顾轩，你还好吗？

　　当晚，百乐门行动失败，站长大发雷霆，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