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乡》曙光微凉

14、那我娶你吧

　　“耶哈！”林木光着脚跑进屋里，站在江沅的房门前咧着白牙等他。
　　江沅哼哧哼哧地拄着拐杖走到林木边上，把身上的背包扔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瞪着林木，配上一头乱乱的卷发，活像只哀怨的狗狗。
　　林木把背包抱在怀里，用手戳了戳江沅颊上的酒窝，回头无耻地嘿嘿笑着。
　　江沅比林木大了一岁，所以出院后上学自然和林青分到了一级，但是照顾江沅的重任却被林木自告奋勇地抢了下来。
　　虽然本来就没指望这人能多靠谱的“照顾”自己，但是当江沅看到被塞在手里的书包时还是凌乱了片刻。
　　江沅像棵被风吹歪的树，凌乱着：“林木，我还在拄拐。”
　　“上肢运动带动下肢。”
　　“这样我走不快。”声音颤抖。
　　“没事的哈，慢慢走，我陪你。”林木不习惯地抓了抓脑后的小辫，回头咧出一个笑。
　　江沅大眼睛含着委屈，跟在蹦蹦跳跳地林木后面：“你这丫头真应该试试这拄拐的滋味。”
　　后来戏言成真，江沅抱着拐杖嚎了一天。
　　林木跑到楼上把书包往房间一扔，又蹬蹬地跑下来，怀里抱着乱七八糟地东西，往江沅面前一放。
　　“这是给你的，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毕竟你总是替我背书包。”林木露出白牙，一脸无辜。
　　江沅一看，林木把自己用不着的小玩意全扔到了自己这里，包括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缺了一块的玻璃弹珠。
　　用墨真的话来说就是这人及其念旧，只要经过林木手的东西，就没有被扔掉的一天。
　　林青眼睛半阖，睫毛垂下挡住了曜石般的黑眼珠，打了个哈欠默默经过：“这丫头的东西，你也敢要，还不知放了几百年。”
　　江沅后来经历了林木窗边的“小学同学”事件，不禁十分佩服林青的料事如神。
　　那应该也是个橙黄的秋日，江沅和林青正坐在地板上争论今晚到底是应该吃咸的还是甜的，林木呼呼地跑过来告诉他们她的窗边有一只蜜蜂，活的！
　　两人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继续争论。
　　后来过了几天，在他俩又争论起晚饭到底应该吃甜的还是吃咸的时，林木垂着头走过来告诉他们她窗边的蜜蜂死掉了，就在昨晚。
　　俩人再次点点头表示知晓，并告诉她秋天了，蜜蜂本来就是活不长的。
　　林木也含泪表示知晓，然后沮丧着走了。
　　后来这件本来就没被人放在心上的小事便被江沅他们彻底淡忘了，再次被提及已经是六年后了。
　　那仍是一个秋日，只不过江沅与林青已经不会为吃食吵架了，而林木看着在花边翘着屁股的蜜蜂，不禁可怜兮兮地感叹了一句：“我窗边的那只，曾经也是这么飞过呢。”
　　林青顺口接了一句：“哪只？”
　　“六年前那只啊，我告诉过你们的。”
　　林青眼角一抽：“那你还不扔？”
　　“当了我六年的同窗，已经是我的小学同学了，我为什么要把同学扔掉。”林木强调似的甩甩头，辫子差点砸在了林青脸上。
　　林青握住拳头闭了闭眼：“那你看样是想让我把你扔掉。”
　　哼，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林木叉起了腰把最近班上女同学们都在讨论的小说女主角的神态学了个十乘十。
　　再睁开眼时，林青正在地上摸石头，她眼角一抽立时噤了声。
　　整天插科打诨中，林木的头发渐渐地长了，但仍是让人叫做假小子，墨真的头发也渐渐长了，路上却经常被堵住说美人要不要和我去喝杯咖啡。
　　林木歪着头苦恼了半天，然后对墨真说：“哥，说实话，我们不是亲生的对吗，萍水相逢之后你看我可怜然后认我当了妹妹。”
　　墨真笑眯眯地摸了摸她头：“真遗憾，我们就是亲生的，一个爹，一个妈。”说完往后拢了拢头发，风情无限。
　　江沅穿着暗红色的粗线毛衣从屋里走出来时，应该是刚睡醒，双眼皮深深地刻在上眼处，漂亮的像只小熊崽。他迷迷瞪瞪地坐在了林木身边，一把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还不舒服地蹭了几下。
　　墨真一下来了气，拎着江沅的小卷毛便把人提了起来：“男女有别，男女有别，你们都这么大了，懂不懂啊！”
　　林青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他把头靠在林木的另一个肩膀上，鼻音浓重：“哪有女的啊。”
　　这一句话把林木气歪了鼻子，双手把林青那瓷白的脸颊捏起来：“我这么大一活人你看不见吗！”
　　少年褪去了之前的婴儿肥，五官变得更加俏丽，他懒懒地掀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林木，又立马闭上：“现在看到了。”
　　这厢墨真刚松开手，江沅又靠在了林木身上，大大的眼睛眯起，漾了一池的桃花。
　　墨真见俩人无动于衷，于是开始对中间撑着眼皮的傻丫头循循善诱：“丫头，你已经13了。”
　　林木点点头爽朗答道：“生日过了俩月了。”
　　“这俩小子都14了。”语气越发温柔。
　　林青悄悄睁开一条缝，看见墨真明晃晃的大白牙后颇有眼力劲的往林木的另一边倒去，还挣扎着滚了两滚。
　　林木咬着拇指示意墨真继续说下去。
　　墨真脸瞬间阴的像积了无数的黑云，他手指点着林木的额头：“你这个丫头，我细心呵护地把你养这么大，教你端庄礼貌，大方得体，结果你就成了个小子？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木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墨真：“大哥，我是个女的。”再说你也没教我这些，林木在肚子里补了后半句。
　　“那你还不跟这俩臭小子保持距离？等他们将来娶你吗！”墨真鼻孔都快怼到了林木脸上。
　　林青听到这话，身上抖了抖，又加速滚了两个滚。
　　江沅黑发软乎乎地覆在前额，闻言大眼睛盛满了笑意，他仰头看着林木：“那我娶你吧。”
　　林木一滞，傻楞楞地看着江沅眼尾上挑的弧度，尔后释然：“好啊。”
　　若是都把玩笑当了真，那才是成了真正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