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乡》曙光微凉

11、第 11 章

　　不知何时，江沅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眸里一片清明，林木就这么措不及防地与男孩对视上，一时忘了言语。
　　“你在看什么？”男孩动了动苍白的唇，声音嘶哑。
　　“你现在怎么样？还不舒服吗？墨真他们去睡了，你如果想喝水的话告诉我，我……”，林木说着便回头找水杯，比划着：“我给你倒水。”
　　男孩抬起头，盯住房间顶上那个璀璨的小点：“我不渴，你去睡吧。”
　　林木复又忙乱的把水杯放下，在白色桌旁坐下，声音小小的：“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万一你有不舒服就告诉我。”
　　“何必做些无用功。”林木关灯的手愣了一会，随即才在墙上按了一下。
　　黑暗中，男孩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没有半点入睡的意思。
　　“为什么不睡？”林木在黑黝黝中朝着男孩的方向歪过头。
　　似是不想回答，男孩只是小声地闷哼一下没有说话。
　　“疼吗？”听到男孩的闷哼，林木立刻紧张的问男孩。
　　江沅把身子慢腾腾地转到了里边，算是代替了回答。
　　尽管十分疲累，林木还是走到了男孩身边，犹豫了一下，温暖干燥的十指缚在男孩的手上，轻轻拍着。
　　男孩的手心此时已经是濡湿一片了，她握着这潮湿的手掌，似乎也将痛意一并也接了过来，额头上不住地沁出细汗。
　　她笨拙得开口，语无伦次：“痛你就叫出声，怕做噩梦就握着我的手，还有……，还有，在梦里不要再哭了……”
　　男孩眼角的泪在黑夜中悄然滑落，他不敢闭眼，那血红的梦魇像个魔鬼一样时时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恐惧到极点。
　　他大睁着眼，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迫的他像缺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喘着气，他将手中的手指又攥紧了几分，企图平息下这不安的心跳。
　　林木伏在男孩床边，握着他的手，像以前墨真哄自己睡觉般开始轻轻哼唱，许是困极，她的声音带了点含混低哑的感觉，但在这寂寥的夜里却有了让人心安的味道。
　　江沅只记得那辆大货车冲过来时他被妈妈一把压在身下，再醒过来所见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头上一道可怖的伤口不允许他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不知道他们给他用了什么药，每天只有片刻清醒，之后又很快睡去。
　　待他不再嗜睡时，已经错过了父母的葬礼，连抱着遗体大哭大叫的资格也被剥夺。
　　江沅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惊讶于自己竟然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连多余的眼泪都未有。
　　林木睁眼的时候男孩还未醒，眉目温软，呼吸虽然轻轻浅浅的，但还算安稳。林木松了一口气，待看到自己抓了一晚上男孩的手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把手慢慢地从男孩手中抽出来，起身后退，但可能是趴了半宿的缘故，还未站起便脚下一麻摔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男孩悠悠地醒来，看到趴在地上的林木，眼里含着几分疑惑，像是还没有搞清楚这人是谁。
　　待眸子慢慢的转向清明，那份戒备与冷漠也随之回到了男孩的眼里。
　　林木尴尬地回头，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向男孩招了招手：“你醒了？”
　　手里似乎还有余温，但眼前的人却又变成了陌生人。
　　男孩把手渐渐地蜷成拳头堆在胸口，然后侧过身子不再搭理林木。
　　林木一瘸一拐的推门出去时，林青正坐在桌旁端着一杯水，轻尘不染地幸灾乐祸：“还以为费心照顾了一晚上人家有多感谢你呢，结果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林木皱起鼻子对着林青哼了哼，抓起桌上的面包便嚼了起来。看到林青在看她，更像示威似的咬下一大口，但还没等得意一下，下一秒就立马哭唧唧地揪住林青的衣角：“林青，我咬着舌头了。”
　　林青嫌弃似的把自己的衣服扯回来，抚了抚褶皱，继续揶揄她：“笨丫头，就你这样的，能去照顾谁啊。”
　　说完，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她面前，哂笑了一声，又成了心情不错的样子。
　　林木期期艾艾地捂着嘴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