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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没有光的小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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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墨真旁边,林木摸着房间里不大的白木桌子滔滔不绝地对江沅说着这个房间的好处,激动之时方言一股脑的往外蹦。
一边的林青掏了掏耳朵,冷着脸对林木说:“喂,林木,你要是这么喜欢这个房间可以从楼上搬下来,我帮你收拾东西。”
林木闻言张了张嘴,抱着手臂哑了声。
墨真看着强撑精神的江沅,叹了口气,动手把这两个没有眼力劲的人拉到一边,自己又小心翼翼地把江沅挪到了床上。
江沅任墨真挪动,好半晌才微抬起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眼皮垂下,遮住了眼中大半的光彩:“接受我这种多余又费事的人干什么。”
但这分情绪也又是一瞬间的流露,江沅很快便将它收好,他靠在床头,略带的疲惫地说:“我想休息了。”
“哦,哦……”,墨真用手拉住想给江沅往上盖被的林木,顺便招呼林青一起出了门。
“这人没有一点想活下去的感觉。”刚一关上门,林青就皱着眉头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胡说,我看他有生气的很!”林木扬着小脑袋和林青抬杠。
林青照常掀了一下眼皮,没有理她。
墨真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说他父母在这场车祸里都身亡了。”
“院长说他还有爷爷和叔叔的,已经派人去他们家联系了!”林木不肯示弱地把自己听到的消息都倒了出来。
“但我怎么听说Z市那边的回复是并没找到他说的人,所以这小子才会被当作孤儿送到我们这里。”
“不可能!你听谁说的!”林木鼓起腮帮不服气地看着林青。
她不安的捏着手指,说出的话即像是否定又像是安慰:“他不会和我们一样的。”
林青像是故意要气她,语气轻盈:“院里都这么说。”
“呀,呀,你们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墨真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出手阻拦这两个越聊情绪越高亢的人。
“是他先大声的!”
“明明是你开始吵的。”
在墨真被两个人吵得焦头烂额之时,后面房间里传来一声意义未明的咳嗽声,霎时间,所有的一切就安静了下来。
屋内江沅眼神清明,较之之前竟然还精神了几分,他把手搭在前额上:“这些人,讨论别人的事情的时候还真不知道避讳啊。”
但是听别人这么一复述,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可怜,明明昨日还是合家融融,转眼却成了举目无亲。
像是要证明林青的话一样,晚上江沅就发起了高烧,绯红的双颊映着苍白的嘴唇让林木心里一阵阵发凉。
墨真和林青七手八脚的给男孩盖好被子,又把温热的毛巾敷在男孩缠着纱布的头上。
林青不耐烦地对着墨真抱怨,但手下擦拭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墨真皱着眉头看着呼吸急促的男孩把毛巾放下:“这要去找院长,我们几个不行。”
林木一听墨真这么说立马就冲到了门口:“我马上把院长带过来!”
“哎,”墨真刚想说他去,林木那瘦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墨真不放心地在门口张望,想着要不要跟上去。
“让她自己去吧。”林青淡淡地声音在背后响起,沉默了会又加上一句:“她总要长大的。”
墨真默默地坐了回来,没有再说话,只是来回地缴着毛巾。
林青盯着那攥着毛巾的手指,表情若有所思,两人相像的地方恐怕也只有手指了,都是如出一辙般的修长瘦削。
“阿青……”
“嗯?”林青睨向欲言又止的墨真静等着他的下文。
“林木什么都会做的很好的,我知道。”墨真说完这句话后就只是给江沅擦着脸,不再开口。
林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被突然的一声开门声给打断了。
“哥,我回来了!”
门被人猛的推开,也将晚秋的寒气一并带了进来,林木却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急促促地喘了几口气。
跟着院长进来的还有提着药盒子的医生,看得出来,俩人都是被临时喊起来的,连一向注重讲究的院长也趿着拖鞋就来了。
墨真与林青赶紧把地让开,打着哈欠的老大夫把盒子放下,一番检查之后有点愁闷地锁紧了眉头:“应该是伤口感染。”
说着他看了墨真他们一眼,把手握成拳头堵在唇边为难的瞧着院长:“这娃娃这样,你看是去医院,还是?”
“这么晚了,在这吧……”,院长瞥了一眼那躺在床上被被子堙没的男孩,又像是烫着似的立刻别过头。对着同样目色怅然的老医生淡淡地开口:“你尽力吧”。
圣人从来好说不好当,管着这诺大的孤儿院不是件容易事,但是,对这孩子已经尽过力了,若是,她揪紧了身上那不染褶皱的外套,若是……真的那样,那就是这孩子的命吧。
没有胡子的老医生喟叹了口气,带上老花镜开始给金褶打针,少年手臂无力地垂着,任凭那破旧的止血带勒在那细细的腕子上,没有丝毫挣扎。
老医生一边眯着眼睛找血管一边安慰着他们:“这药用上,先把烧退下来,明个儿我再来,但是这娃娃怕是有些严重……”
“爷爷,很重吗?”林木听人这么说急的都快把脸凑到跟前了。
“哎,哎,挡光了,挡光了。”老严好容易循着少年那细细的血管把针扎上,被林木忽然这么一挡,有点不满地瞅了一眼这个冒冒失失的孩子。
“哎,我说你这个娃娃怎么这么冒失,这样长大可是很难娶到媳妇的啊。”老严说着把江沅的针固定好,开始收拾东西。
林木浑不在意,只是凑上前去瞧了瞧江沅粘着胶布的手背,然后给他把被往里掖了掖。
但墨真却被这几句话刺痛到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开始哀嚎。
林青憋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憋不住,便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起来,隐约露出的两只下犬牙给他添了几分稚气,看起来少了些淡漠冷峭的样子。
老人以为这几个孩子大半夜的困糊涂了,招招手告诫了他们几句不能熬夜之类的话,便打着哈欠回去了。
林木打量着男孩缠着绷带的地方,头上,胳膊,脚上……,若不是现下隐约露出的一张漂亮的脸,那便真的与木乃伊无异了。
但是,即使男孩被称为那场惨烈车祸里的幸运儿,他的生存的意愿也是了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