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红》衔蝉醉酒

20、20

　　林逸嗅着古枝莲发尾的余香，青丝在他灵活的指尖游走，林逸本人却像是失了魂一样发着呆，直到房门被忽然拉开。
　　林逸皱了皱眉毛，古枝莲最看着不顺眼的就是在通报以前就拉开门的人，所以不管进来的是谁，八成都得完蛋。
　　“出去。”古枝莲连门都没有看一眼，“林逸，不要让那个人再出现在我眼前。”
　　“你好歹看一眼人家吧。”林逸叹口气，把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厮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没礼貌的人我都不需要，看他有何作用。”
　　“你不会觉得没有礼貌的人都该死吧……？”
　　古枝莲抬起头看着林逸，忽然轻笑起来，“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林逸干笑着撇开目光，从前一天晚上过后他就觉得看着对方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古枝莲看透这个直白的人，反而步步紧逼，将脸贴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红晕伴着古枝莲柔丝一般的气息攀上林逸的耳际。
　　“一些……情话。”
　　“满嘴谎言。”林逸迅速看了一眼古枝莲，那张脸此刻正露出逗弄的笑容。
　　林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胡乱塞进古枝莲手里。
　　“嗯？”古枝莲疑惑的目光转向那只盒子，扭开锁扣，拿出里面的东西把玩。
　　“银的。怎么样，是你喜欢的西洋玩意儿吧？”
　　“怎么想起来送我指环了？”
　　“总得……负责吧。”
　　“？你嘀咕什么，我听不清。”
　　“没什么。”
　　古枝莲又重新收好那枚亮闪闪的指环，把它放在桌子上。心中又冒出一个念头，于是便抓着挂在身上松垮的衣服，像林逸压去。
　　林逸一个翻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意思是晚上就可以了？”古枝莲的手抚上林逸的脸庞，“怎么，本性暴露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逸尴尬地咳一声，从古枝莲身上移开。
　　古枝莲没说话，感觉有些疲倦，自顾自点起了烟。没人搭话，林逸又开始支着脑袋发呆，不时从咽喉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在想什么。”古枝莲睁开假寐的双眼，掩着嘴咳了几声。
　　“在想怎么救出程双鲤。那边一口咬定程双鲤消失和他们无关，我却还在这里发呆。”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古枝莲的咳嗽没有停下来，反而剧烈起来，疼痛自肺部冲上唇间，变成一股铁锈味。
　　“……这么久了不见好转，你是不是得了风寒。”
　　“我很好。”古枝莲始终掩着嘴，手帕悄然擦去一点猩红。
　　“嗯。”听到他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林逸又心不在焉起来。
　　“你不如先把那个叫雾岛什么来着的小丫头查清楚。”
　　“你昨天还能完整叫出来她的名字呢。”
　　“忘记了。”
　　林逸没有忍住，噗嗤一声。
　　“无论如何我再和他们交涉一次吧。多亏了你挖出来的黑历史。”
　　古枝莲又闭上双眼，向林逸招招手让他自己忙去。

　　“你还要躲多久？”古枝莲带着倦意打了一个呵欠。
　　风间透从屏风后面探出头，跌撞着出来，腿一软还跌了一跤。
　　“怎么了，站不稳了吗？”古枝莲睁开双眼，笑着俯视他。
　　“你们，那个，”风间透满脸潮红，目光飘忽着。
　　“我们做了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但是，你不能……”
　　“我说可以就可以。能左右我的从来都不是道义和规则，是我自己。”
　　风间透咬着嫣红的嘴唇，一副要哭了的脸。
　　“你到底在为谁愤怒？为我？还是为林逸？”古枝莲俯身下去，冰凉的指尖捏着风间透的下巴。
　　“……”风间透眼神有些迷茫，逃避着目光。
　　“那么就继续林逸进来之前的话题吧。”古枝莲感觉很没劲，又重新回到先前慵懒的姿态。
　　风间透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却死绷着表情，“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却什么都不对他说？”
　　“？”古枝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不能这样，你该抽身了。”
　　“我说过了，能左右我的只有我自己。”
　　风间透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古枝莲就像没看见一样，随手拿一本林逸买来的书翻了几下。
　　“你如果担心，不如帮他救救那个中国女孩。他一旦深入查到了更多的东西，她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古枝莲的余光观察着风间透。
　　对方静止似的低着头呆了一会，又失魂落魄地飘出房间。

　　没过多久林逸就带着几天以来最好的表情回来了。虽然全然没有喜悦的感情，但相比起两眼抹黑音信全无要好一些。他一路疾走，心里分析着情报，和风间透撞了个满怀。
　　“……你查到什么了吗？”
　　“嗯。”林逸脑袋里尽是情报，对风间透说了什么并没有太在意。
　　“告诉我吧，我可以帮你……不，还是算了吧，你别查了行不行……？”
　　“嗯？”林逸只听见了前半句，于是自顾自开始梳理，“雾岛璃听说是精神不太正常，好像是有什么洁癖，她母亲和布朗家的家主私通生下了她；后来被她知道，就神志不清地杀了她母亲，雾岛诚明也就失踪了，是为了遮丑才给他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不满于这个黑暗的体制，不过是胆小怕事，然后又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反而过起安逸日子了。而且，有好几个人说看见了雾岛璃和安娜的不纯关系……那可是她的亲姐姐……这可能吗……不过连双胞胎妹妹都残杀的人……”
　　“等等，你慢点说……”风间透尽可能地处理着这些话，“这些事情和我了解的不一样……”
　　“嗯，谢谢你。”林逸的表情舒展多了，温和地向他笑笑。
　　“……你还是不要再查了，程双鲤会回来的。”
　　林逸的眉头皱了一下，“没事，不会影响到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事已至此我没有办法不查下去。”
　　“那就小心你身边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无论熟与不熟。”
　　“嗯好。”林逸又沉醉进自己的世界。
　　风间透有些恼火，他在遇见这个人以前一直觉得，只要自己认真，没有什么不能顺他意的。疲乏感逐渐攀上心头。

　　程双鲤此刻跪在地上捂着冒血的腹部大口喘息着，试图抓住感觉中不断溜走的空气。冷汗不停地滴落，肋骨也传来剧痛，让她寸步难行。
　　雾岛璃只是站在她的眼前，手中的刀还在滴血。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她让我杀了你。”
　　“你……为了她……不仅是我，连你的妹妹都不放过……”
　　“说完了吗？”雾岛璃拿刀的手再度举了起来。
　　“你明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只看得见阿尔文一个人……”
　　雾岛璃深深叹了口气，手无力地垂下去，“你走吧，但是别指望有下一次还能活着。”
　　雾岛璃随手丢下刀，打开旅馆的门，坐上汽车。
　　阿尔文脱下外套，披在雾岛璃身上，没有说话，只是咳了一声示意司机出发。雾岛璃也不想废话，一只手捧住男人半边脸颊，碰上带着烟草味的唇吻了起来。
　　程双鲤用尽力气扯着绷带，紧紧缠住身上骇人的伤口，头脑昏昏沉沉。
　　强烈的困意袭来，但是最后一线理智还在。程双鲤用力向自己的肋骨捶去，喉咙发出嘶嘶的呻吟，这份痛苦只够她保留仅仅一瞬的清醒。
　　她爬向敞开的大门，祈祷能被谁发现。
　　晦暗的过道里一个人都没有，耳边模糊却嘈杂的人声无法辨认是不是幻觉。她必须下楼向旅馆的主人求救。
　　她试图爬下楼梯。拖曳的血痕从门前一直延申，肋骨似乎断得更彻底了，划开每一寸深处的血肉。连动一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前一黑。最后的声响是滚下楼梯骨头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