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红》衔蝉醉酒

19、19

　　“你拿着男人的照片一副苦闷相是做什么？”
　　林逸抬头，叼着烟的嘴吐出一口烟雾，看见古枝莲倨傲的脸。
　　“稍微有点事情而已。”林逸诉苦一样的眼神投向挨着他坐下的男人。
　　对方从他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支卷烟含住，两个人默契地把头靠拢在一起，一支烟就这样点燃了另一支烟。
　　“真难得，我以为你不会失手。”古枝莲散漫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散开的和服下摆露出修长的腿，“那个男人是谁？”
　　“不是谁。”林逸揉碎了照片，随手投出去，砸向了远处神龛里的石像。
　　“渎神。”
　　“可惜我不信神。“林逸嘲讽着对古枝莲笑。
　　其实我也不信。古枝莲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慢慢在苦恼里挣扎吧。”古枝莲抬起腿，把林逸从沙发上踢了下去。
　　“是，是。今天晚上不要出来，更不要靠近我的房间。”林逸打了一个哈欠，踩灭刚刚扔在地上的烟头，“少抽点，最近你好像一直在咳。”
　　“……”
　　古枝莲的细眉有点打褶。他其实很明白林逸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大概是发现了雾岛诚明的身份所以和雾岛家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吧——但是遇到了麻烦。照片上的男人他见过几次。
　　油光满面的笑脸。番茄一样的肉脸。满是湿腻的手。
　　想起来就作呕。
　　那张脸实在是不想看见。
　　古枝莲慢慢直起腰肢，站起身。
　　“你真的要在这里处理他吗？”
　　“安心吧，不会影响到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没什么。不要让他看见。”
　　林逸用力拍拍风间透的肩膀算作终止对话。
　　古枝莲站在廊间静静听着林逸和风间透的对话。昏暗的木制走廊上唯有几盏红纸灯笼垂在顶上，他的烟就明灭不定地亮着橙色的光点。

　　古枝莲对着铜镜描摹着眉毛，锈红色的浴衣松垮地浮在洁白的皮肤上。
　　“把这个男人叫到我房间来。”古枝莲细长的手指从桌上推出一张揉皱的照片。
　　身后的小厮犹疑了一下，这明显是违反了规矩。也很明显不是眼前这个人的一贯作风。
　　“可是……”
　　小厮小心抬起头，瞥见了铜镜中停下手中动作的古枝莲。
　　他闭上嘴，取走照片离开了。
　　……真的来了。房间门被小声打开，挤进来一个肥腻的男人。
　　松垮的衣襟稍微滑下，肩颈若隐若现。
　　他靠在床榻边，手腕支撑在侧额，几绺发丝垂落在鲜艳的唇边。
　　男人很自觉地坐上了床榻，但还是保持着警惕。
　　“我会把那个叫林逸的男人交给你。”
　　“有什么理由吗？”男人吞咽着口水，眼神在古枝莲精致的锁骨上飘忽。
　　“说到底只是一个下人而已。我只是选择了能让我更快乐的一方。” 古枝莲垂下轻颤的睫毛，
　　“只是，你要告诉我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他抬起腿，绷直了脚背，搭在男人自觉伸出的手上。
　　男人咽口水的声音更大了。他前倾身子，一手扶着古枝莲的腿。
　　“那个蠢蛋蒙着脸拿雾岛诚明来和我们做情报交换，恰好让我看见他的脸了。”粗鲁滑腻的喘气声落在古枝莲的耳廓，古枝莲抬起脸，主动露出了脖颈。
　　“你们告诉他什么情报了？”
　　“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哄哄他而已，那个雾岛诚明就算自己不死也会被我们弄死。”
　　男人像猪一样拱着，起伏的肚皮贴住古枝莲的腰际，衣物几乎要散落。
　　“那你们为什么今天要见面？”
　　“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从他身上榨取一点价值……”男人有些呼吸过度，哈哈呼气的嘴往古枝莲的唇上贴。
　　古枝莲冰凉的手指点在男人的唇上，笑着制止了他。随即拆下发间的钗，发丝伴着古香散落在枕边，手指攀上了男人的脖子。
　　“然后呢？”
　　“杀了他。”男人又凑了上去。
　　“事情比我想得简单。”古枝莲的笑容忽然变得狐媚起来，手中的钗插在男人的脖子上，血点四溅。
　　男人愣了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反射在身体上，表情狰狞。他肥厚的手死死卡在古枝莲的脖子上。
　　古枝莲痛苦地伸出舌头，涎水顺着嘴角流下，伴随着眼角的湿润眼眶却发烫，脸上满是胜利的怪异笑容。
　　门框发出巨大的响动。林逸一把拔出男人颈间的钗，扯住头发向喉咙刺去。
　　男人向后倒去，身体抽搐了几下，整根钗没入喉管。
　　林逸喘着气，慌忙着拿出手帕，揩掉古枝莲脸上的血点。
　　他的发丝散乱着，比往日更加苍白的脸，眼眶通红，衣服已经滑落了一边。
　　林逸颤抖的指尖划过他脖间骇人的红色勒痕，死要着的牙关有些发酸。
　　古枝莲身体探向林逸，抬起头。充满凉意的唇贴在林逸温热的唇上。
　　林逸捧起那张脸，闭上了眼睛。
　　烟草的气味在唇齿间交织，温热的气息吹在对方的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古枝莲咬住林逸的唇，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在他的舌尖化开，又送入对方的双唇。
　　“咳。”古枝莲打断了漫长的吻，颤动的手遮住嘴唇，咳嗽令他的肺部疼痛起来。
　　林逸捧住他的头，拨开遮挡的手。
　　鲜艳的口红已经凌乱不堪。林逸的手指摩擦着古枝莲的唇，又将自己的唇与他的交叠在一起。
　　铁锈味和烟草的气息混杂着纠缠，古枝莲已然分不清吞咽下去的血腥味到底是来自林逸的嘴唇还是自己的咽喉。

　　林逸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
　　灯火已经吹灭了，白月光从窗里照了进来。他侧身，看见月光映在古枝莲的脸上。定睛一看，他觉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雕镂一般的侧脸同大理石没有半点分别。
　　看了一会，林逸心里没缘由地害怕起来，不知不觉伸出了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怎么这么凉？”
　　古枝莲慢慢睁开眼，也伸出一只手，覆在林逸的手上。
　　“你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
　　古枝莲轻轻咳了两声，又闭上眼。
　　“雾岛璃当年杀了她的母亲，然后雾岛诚明就失踪了。”
　　“……是那个胖子告诉你的吗？”
　　古枝莲半晌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才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林逸稍微靠近了一些，抚摸着他的发丝，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