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赖》微微家

57、第 57 章

　　沐宿放下水杯：“不要锁门，你妈会发现的。”

　　竺杨只好把锁打开。

　　她扑过去，抱着他往床上一倒，“欧巴好可怜，小宝贝不能和你一起睡，哈士奇也不在。”

　　沐宿说：“我有安眠药。”

　　竺杨把他的头发往后捋，凑近他，“你不想我吗？嗯？”

　　沐宿说：“出去，你妈该上来了。”

　　竺杨气得在他身上乱弹，她定住他的脸，亲了一阵，感觉他也开始回吻她，唇移到他耳边，轻轻一舔，“宝贝，快要我，弄死我。”

　　“该死。”沐宿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人激吻了一阵，衣衫混乱，床帐晃动。沐宿无语了，“你家床声音有点大。”

　　竺杨说：“客房的床本来就是旧的。”

　　他们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沐宿从竺杨身上翻下来。竺杨连忙站起来，整理衣服。沐宿无计可施，觉得十分头疼，“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竺杨笑嘻嘻的，低声说，“噫，亲了人家又翻脸不认人。”

　　沐宿听到脚步声又远了，一把抓住她，摁到大腿上，对着她殷红的唇就亲。竺杨被他亲得受不了，想把他推床上。

　　沐宿推开她，往里边一躲，“走开。”

　　竺杨呆住。他的笑容带了点狡黠。她使劲跺脚，“沐宿，你完了。你等着。”

　　第二天，竺杨被砰砰砰的敲门声震醒：“杨杨，10点了，你怎么还在睡啊。”

　　才10点。

　　“别敲了。起了起了。”竺杨坐在床上发蒙。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好像有客人在。竺杨洗漱完，去客房，沐宿不在。她换了衣服下楼。沐宿坐在单人的红木沙发上。他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头发有点秃，微微发福，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流倜傥。是沐宿的父亲沐平。

　　沐宿和沐平都没说话。竺杨爸在做和事佬：“你远在英国，你爸想照顾你也照顾不到。做爸爸的哪有不想见儿子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啊。”

　　沐宿没说话。

　　沐平轻咳一声：“你现在在做什么？”

　　沐宿：“投资。”

　　沐平说：“近几年股票势头还行的。”

　　沐宿：“嗯。”

　　沐平说：“你妈怎么样？”

　　沐宿：“不错。”

　　沐平说：“你是不是刚毕业？钱够花吗？”

　　沐宿：“够。”

　　沐平没话说了。竺杨爸说：“阿宿，别这样。为人父母的都爱孩子，你有孩子了就知道了。你要孝顺一点。”

　　竺杨凑到爸爸耳边，“爸，别多管闲事了。你昨天还说妈多管闲事。”

　　爸爸说：“我是劝和，又不是家长里短的管。”

　　沐平在烟灰缸里弹烟，“阿宿，你不认我这个爸，没关系，但我还是要把道理给你讲清楚。你跟我来。我们别在别人家里丢人现眼。”

　　沐宿说：“行。”

　　沐宿跟着沐平上车，他看着沿途的风景，突然意识到沐平要带他去哪儿。昨晚他和竺杨走过来，半途折返了。他不想看到那个房子。那是他的噩梦。沐平的车在老家门口停下。他一边松安全带一边说：“本来想把这个房子卖了，后来又想了想，留着也是个念想。”

　　沐宿冷笑，“是卖不出去吧。”

　　沐平一僵。房子的宅基地属于村里的，卖给外村人很麻烦，只能在村里转手。这房子挺好的，他不想便宜卖，所以等着政策的变化。顺便把房子当仓库用。

　　他看到沐宿挺喜欢的，儿子像他年轻时候。听老竺说他的工作也很好，有出息了。八年不见，他想和他好好谈谈，把芥蒂抹掉。他以为沐宿在外人面前抹不下脸，所以单独和他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料沐宿单独时如此锋利，讲话和小时候一样刺耳。

　　沐平讪讪道：“卖怎么会卖不出去。”

　　沐宿下车。他看着房子，心里涌上熟悉的恐惧和悲凉。那是来自他潜意识深处的。深处有个小孩蜷缩着，拼命尖叫。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沐平进屋。他猜得到沐平要跟他说什么。但他不想在竺家和他翻脸。他想看他怎么说。

　　他在心里苦笑。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想听他怎么解释。他以为他已经成熟到可以放下这一切。但他发现不行。如同竺杨能很快挑起他爱的欲望，这个男人能很快挑起他恨的欲望。

　　沐宿站在门口没动：“你要跟我说什么？”

　　沐平说：“进去说。”

　　沐宿说：“我们没那么多话说。”

　　沐平被人恭维惯了，看到他冷淡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好歹是你爸，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生了你，养了你，就来看你这种脸对我？你这没良心的小子。”

　　沐宿说：“你生我干吗？你生我经过我同意了吗？你生了我敢不养我吗？国家法律同意吗？你不是我爸，你八年前就不要我了，我们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

　　“你！”沐平高高扬起巴掌，路人张望过来。沐平放下手，“我不想在外面跟你吵。就算我有错，我也是你爸！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你混的好了，转头不认我了？要不是我，你现在能这么有出息吗？！你给我进来！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沐宿被他扯进屋，把他的手拉开，“我有没有出息跟你没关系。”

　　“你看看！你看看！”沐平指着客厅里的家具，“这盏灯，十几年前就要两千块！你房间的床，衣柜，桌子，都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你知不知道你以前一个月要花掉我多少钱？如果你不是我儿子，我给你花这么多钱！你就这副脸对我？我欠你的吗！”

　　沐宿说：“你说个数字，我把钱还你。”

　　沐平气得浑身发抖，“老子是你爹！我当初就不该生你！畜生！白眼狼！从小就不会正眼看人！怪不得你妈都不想见你！她成天不回家，你还觉得她比我好！你惹事的时候是谁给你擦屁股！”

　　沐宿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说：“我妈不回家，不是不想见我，是不想见你。”

　　沐平冷笑道：“她回家也见不到我，为什么老是不回家？她就是不想见我们父子俩！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觉得你像我，她看着你心烦！她要真稀罕你，当年干吗不要你的抚养权！我当时是想要你的抚养权的，但得做通你后妈的思想工作……”

　　沐宿脸色发白，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俩的事你扯我妈干什么！”

　　“我当然要扯她！看看她怎么教你的！你连我这个爸都不要了！她是不是说我不好了？！你妈也不是什么好鸟！她怀着你的时候，跟我吵架，转头就要去医院把你流掉，我求了半天她才改变主意！你小时候发烧39度，我在北京回不去，她就在上海，她都不肯开3小时车回去！后来还是你奶奶抱你去的医院！你现在反而认她不认我！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沐宿开始头晕，他想让他闭嘴：“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

　　“行，这是我错了。那她干吗迁怒到你身上。我对她不好，我对你够好吧！”沐平拉着他上楼，走进储藏室，“这里都是你的东西，你看看这些衣服！鞋子！游戏机！你花钱时我哪次不给你了？我亏待过你吗？”

　　沐宿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脸，愤怒了：“我要的是爸！不是ATM机！”

　　沐平更愤怒：“你他妈把老子当个ATM机！你现在跟老子说你要爸！”

　　沐宿一字一句道：“你不会当爸。”

　　沐平一巴掌扇过来，“我不会当爸？那你来当我爸？你知不知道当你爸有多难！要比别人家爸更会赚钱？！”

　　沐宿已经头晕目眩了，没躲过这巴掌，被打得眼前一黑。小时候，沐平要么不回家，一回家就打他。一边打一边骂，骂他妈妈是贱人，骂他天天惹事花钱。他经常被打得伤痕累累，有次还被沐平从楼梯上推下去。

　　沐宿视野渐渐清晰，他看着愤怒的父亲，甚至想笑。他们好像不是在一个空间。他听得到他的怒吼，但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他看着熟悉的走廊，心中的悲切之音更重了。沐平的声音越来越远。走廊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天暗下来了。黑暗空旷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呆呆往前走，寂静无声。

　　这是他的房门。他要把手举到下巴处才能握住门把手。这扇门对他来说太高大。这个房子太大了，他太小了。他觉得冷。他打开门，窗口竟然是亮的。为什么他身边这么黑。他觉得冷，他想去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