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无尽处》柳下人家

21、21

　　演出结束后，会餐开始了，炊事班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桌来，但所有人都不会老老实实地坐着吃饭，他们拎着酒瓶，端着酒杯，呼朋唤友，四处乱窜，把各种玻璃器皿碰撞得叮咣乱响，场面好不热闹。
　　吴哲眼睛扫了一圈，没看见齐桓，却发现袁朗坐在一个角落里悠悠闲闲地夹着菜，吃得非常惬意，周围的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如同隐形一般，在这种场合里这种状况不可说不诡异。吴哲已经几杯酒下了肚，不由得胆边生毛，举着酒杯就向袁朗走了过去。
　　“队长，我敬你一杯。”吴哲把酒杯伸到袁朗面前。
　　袁朗见是他就笑了，“吴哲，今天你的节目真是不错，歌选得好，唱得也好。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赋。不愧是大硕士，唱首歌整个基地都跟着你涌动了。”
　　“队长，这可不叫煽情，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真情流露罢了。”
　　“好。就冲你这个‘有感而发、真情流露’，咱们两个碰一下。”说着，袁朗举起酒杯在吴哲的酒杯上轻碰了一下。
　　吴哲一愣，从没见过袁朗喝酒这么痛快过。但他的惊喜也只维持了一两秒钟而已，袁朗只喝了一小口就把酒杯放下了。这可是啤酒啊！
　　“队长，你还没喝完呢。”吴哲提醒他。
　　“吴哲，喝酒要适量。别人喝多了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喝多了就睡不着觉，一定要活动活动把酒发出来才行。这大半夜的我一个人活动有什么意思，要不今天你们都别睡了，大家一起到375去迎接新年的第一缕曙光。反正中国人在大年三十有守岁的习俗，在哪儿守都一样。”
　　吴哲这杯酒还没喝呢，就已经晕得有些站不住了，他忙说：“队长，您说的没错，喝酒要适量。您今天晚上千万不能多喝。我这杯就干了。”吴哲一仰头把酒都倒进了嘴里，又和袁朗相视一笑，扭头走了。
　　袁朗看着吴哲的背影轻轻点头，眼睛又扫到了旁边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就对他们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那几个倒霉蛋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仿佛听到了口令一般同时原地向后转，齐步走向别处去了。袁朗对这几个兵的表现非常满意，然后就继续旁若无人地享受着满桌的美味佳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堂里还是人声鼎沸，吴哲已经背着吉他走了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某个角落有红色的亮光在一明一灭地闪动着，仔细一看原来是齐桓站在那里抽烟。
　　“菜刀。”吴哲喊了一声。
　　“你回宿舍？”齐桓问。
　　“对。刚才就没看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躲酒呢。被那帮人逮住了就拉着死灌。”
　　吴哲笑了，“我也是顶不住了才溜出来的。平时不见你抽烟。”
　　“每桌都有，不抽白不抽。”
　　两个人慢慢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刚才看见你给队长敬酒。”齐桓问。
　　吴哲苦笑，“今天算给足了面子，就喝了一小口，再往下就差点儿整出个紧急集合来。这喝酒都喝得我心惊肉跳，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希望明年你还记得这话。每年就属你胆子大，敢去捅他那个马蜂窝。”
　　“你一定要提醒我。这要是新年的钟声刚敲完，队长的哨就响，我就成了三中队的千古罪人了。”
　　齐桓笑，“而且肯定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惹的祸。”
　　吴哲斜了他一眼，“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
　　齐桓轻笑了一声。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夜色笼罩下四周一片静谧。
　　“菜刀，谢谢。”
　　齐桓一愣，“什么？”
　　“我受伤那天。”
　　齐桓微微一笑，“有什么好谢的，应该的。”
　　“把你们都累坏了。”
　　“还没试过在那种环境里负重六十公斤以上行军的，应了队长那句话，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他对此倒是挺满意。”
　　吴哲也笑了。他两只手闲着没事，就把吉他抱到胸前随手弹出几个音符，琴声回响在沉静的冬夜里甚是悦耳动听。
　　齐桓问：“什么曲子？挺好听的。”
　　“Sting的《Shape of my heart》，听过吗？”
　　齐桓摇头。
　　“那你真是错过好东西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今天你想不听都不行。”吴哲觉得自己有义务帮齐桓补上这一课。
　　他们正走到体育馆门口，吴哲拉了齐桓就走向那栋建筑物，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在石阶上。
　　齐桓坐下了还不忘说一句，“你要是唱得难听我立马就走人。”
　　吴哲瞪他，旋律已经从手指琴弦间迸了出来。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He doesn't play for the money he wins
　　He don't play for respect
　　He deals the cards to find the answer
　　The sacred geometry of chance
　　The hidden law of a probable outcome
　　The numbers lead a dance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He may play the jack of diamonds
　　He may lay the queen of spades
　　He may conceal a king in his hand
　　While the memory of it fades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The mask I wear is one
　　Well, those who speak know nothin'
　　And find out to their cost
　　Like those who curse their luck in too many places
　　And those who fear are lost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最后一个音符嘎然而止，齐桓忽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身边的吴哲，他急忙错开目光望向远处。
　　吴哲抬头笑着问：“What's the shape of your heart ?”
　　齐桓心里一动，猛地看向吴哲，惊觉不妥又即刻垂下眼睛，他扯了扯嘴角，“那帮人不知道闹完了没有，我回饭堂看看。你先回去吧。”说完，他站起来顺原路快步往回走。
　　齐桓心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他不敢再和吴哲单独待在一起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什么都瞒不住了。晴朗的夜空下，深情的歌声叩动心弦，但依旧什么都不能说，甚至眼神都不能有丝毫偏差，他只能从吴哲身边逃开。冷风迎面吹来，他仍然觉得心里火烧火撩的难受，胸口的抑郁让他只想大声喊叫出来。他望向远处的群山，眼里满是痛苦，心还是无所依托。
　　齐桓走后，吴哲就一直坐在体育馆门口的石阶上，脑中闪过的念头让他一下子呆住了。想起刚才齐桓猛然瞥过来的一眼，那里面是完全看不清的复杂难懂。还有他生硬的语气，疏离的态度，如逃跑般的匆匆离去……
　　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太得意忘形了吧？难道他是被这句话吓跑的？难道他已经……？吴哲不敢再往下想。
　　他受伤那晚的记忆一直都有些模糊，只记得齐桓抱着他，对他说话，然后他就睡着了。好像在梦里，他看着齐桓的眼睛，那是没有任何伪装的热切的注视，他不要求任何回应，只想这样看着，直到一切终结。
　　一定是做梦吧？这不可能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因为它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但如果这是真的……
　　或许就可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吴哲在苦笑。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已经开始躲着我了。
　　眼前的夜色只剩下灰暗，目光已经找不到焦点。吴哲心里一阵绞痛。
　　连做朋友都不可能了吗？
　　他仰起头望着夜空，曾经的过往在脑中回放，历历在目，但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短短几个月，为什么却如此漫长？
　　悲喜变幻，心情跌宕，无法预料，也不知道该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