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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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七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村庄里，这个村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头随意走动的牛羊，还有一群母鸡。
奇怪的是，这些鸡都长的很诡异，有四只眼睛，四条腿，尾巴上还开了一朵花，还挺漂亮。牛和羊的尾巴上也是，都开了这种花，但它们身上没有多出来的器官，而是全身都是斑点，有黑的有白的也有黄的。
时七走进它们，他们却双眼无神地立在那，一点没有惧怕的意思，如木偶一般呆在原地，没有人对它们发号施令，它们就继续呆呆地看着，也不是在看时七，倒更像是在看时七的身后，仿佛那些眼睛可以穿过面前的任何事物，没有焦点。
时七一碰那头牛，手上立刻就变了颜色，一片紫一片蓝，还在不断蔓延到身上。时七慌了神，找到了村子里的水井想要打水洗手。突然，时七的后脑勺遭受一阵重击，他整个人直接头朝下摔进了水井里。
时七在水井里拼命地挣扎着，但周围的墙壁好像可以渗水，井里的水位越来越高，淹没了时七的脖子，并且快速危及到鼻子。
很快，时七整个人就被浸泡在水里了，而且怎么游都游不出水面。时七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七看到水里突然就开满了那些动物上的花朵，并且逐渐向他这边蔓延而来。一句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时七，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罂粟花。”
那些花好像听到了这阴森可怕的声音，竟疯长一般地快速往时七这边扑过来，速度极快，时七根本来不及反应，缺氧导致的大脑待机让他做不出任何的反应，他的双手双脚都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藤蔓缠住了，他只能任凭眼前的大片红色把自己淹没。
突然，一阵强光照了进来，那些罂粟花瞬间化为泡影，一双温暖且强有力的手把时七从水井里抱了起来。
“咳咳咳……”时七意识还没回来，真实的窒息感让时七在醒来的一瞬间产生了剧烈地咳嗽。尽管他咳的很难受，但周围的人显然是激动得不得了了。
“大夫！大夫！人醒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这么一声，时七尚且脆弱的耳膜再一次遭受暴击，这一下差点把他直接送走。
时七还未完全睁开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身体很累，好像整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无法操控任何一个器官进行活动。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他躺着，而且地方很亮，周围都是白色的，身边围了很多人，有些嘈杂，但听不清具体再说什么。这里应该是医院，看来自己还活着。
时七真正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他微微睁开眼，就看见了趴在病床上呼呼大睡的彦明，这小子这么久没见，居然瘦了不少，脸上的肉都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乍一看还挺不习惯的，但这睡觉的呼噜声还是一点没变。
时七刚醒来，耳朵还不是很好使，可能是爆炸的后遗症，总有些嗡嗡声。彦明的呼噜声又响，这一会儿震的他真是有些难受。他推了推彦明，彦明立刻就醒了。
“时，时七？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彦明一脸激动，眼睛里有些许红血丝，看样子守了挺久的，边上坐着张婶，也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时七。
时七费力地支起上半身，张了张嘴，发不出声，于是努力做了几个口型：你怎么来了？
彦明看懂了，就说道：“你都不知道，你都昏迷好几天了，我昨天高考考完，一听说这事就跑过来了，家都没回。”
时七眨了眨眼，看了看张婶，张婶会意，也说道：“老头子睡着了，我就过来看看你。”张婶见着没什么事了，也就安心地出去了。
病房里没有别的病人，张婶一走，就只剩下彦明和时七了。
“程叔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彦明担忧地看了看时七，时七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情绪一起来，就又开始咳嗽。
彦明一看这情况就慌了神，急忙按下呼叫按钮，几个护士立刻就到了，把时七放平了进行检查。
护士向彦明交代完后就走了，时七拉过彦明，用口型问他时间，彦明做了个手势回答道：一点。
时七叹了口气，但现在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沉，全身使不上劲，彦明帮他盖好被子，他就又睡了下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时七醒来的时候感觉床边围满了人，还依稀听到有人在哭。
“这可吓死我了呀，可算是醒了……”这大尖嗓子一听就是彦明他妈王娟，时不时还抽泣两声，彦明在一边安慰他妈，一边又劝大家别在屋里待着妨碍时七休息。
时七倒是没太所谓，他睡了这么久，现在精神倒还不错。
等大家都出去的差不多了，彦明才倒来一杯蜂蜜水，用棉签一点一点蘸着湿润时七的嘴唇。
“辛苦你了。”时七用极其沙哑的声线说道，声音不大，但着实把彦明吓了一跳。
“你快别说话了，你这嗓子就跟晚上抽了八百根烟一样，干的都冒烟了。赶紧好好休息，能喝点水不？”彦明在医院待了两天，不至于手忙脚乱，但还是紧张的要死，生怕出什么差错。
时七看着他轻手轻脚的样子，很难把他跟平时那个五大三粗一点都不愿意动的样子联系起来，这么想来还有些心疼。
“这么贤惠，为以后讨老婆准备啊。”时七实在是没力气，但还是忍不住对正在拿纸巾仔细擦着他嘴角的彦明调侃道。
彦明白了他一眼，气定神闲道：“老婆是讨不成了，照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七立刻反应过来，一脸幸灾乐祸道：“表白失败了？”
彦明又白了他一眼：“一出考场我就知道你这事情了，我那可是快马加鞭赶回来跑死了几十匹马，我为了你牺牲了我整个青春，整个青春你懂吗？就为了你这个东西牺牲了我大半辈子的爱情，你不感激我还在这讽刺我，忒没良心了！”
时七咧着嘴角，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但又真的想笑，能在脸上勾起一个略显僵硬的嘴角已经很难得了。
“还笑！再笑就不给你糖吃！”彦明瞪了他一眼，把餐巾纸塞进水杯里扔到垃圾桶里，就一个人坐到邻床去看电视。
时七笑着看了彦明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
“来，时七，吃糖。”
“不哭不哭，小时七最乖了，不哭了才有糖吃哦。”
“嘿你个小兔崽子啊，再这样不给糖吃了啊！”
“就知道欺负你程叔，小崽子，知道这一颗糖多少钱吗？！进口的不知道吗？！”
记忆中的人仿佛前一秒还在面前，后一秒就化作一阵烟雾飘走了。时七的眼角流下一滴泪，顺着脸颊，再到耳根，最后滴湿了枕巾。
时七赶紧用手指抹掉了泪痕，支起上半身。他看了看彦明，这人正看《熊出没》看得津津有味，他“不忍心”地打断了彦明，告诉他自己饿了。
彦明看了看时间，无奈道：“我妈跟医院说好了，你的饭她会给你送来，嗯……你再等半小时吧，我打个电话给她。”
时七点点头，他其实没有那么饿，他只是有些无聊，但又不想看《熊出没》，只好找点事情做。
“我妈说她一会儿就到。”彦明从阳台进来，看见时七正双手撑着床，表情艰难地想要坐起来。
“我说祖宗诶，您别折腾了行不行，我来我来我来……诶诶诶慢点慢点慢点……”彦明把时七慢慢扶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时七腰下。
“陈家巷怎么样了？”时七问道。
彦明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时七，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别提了，还能怎么样，那件事都上全网热搜了，说是警察在袁叔……袁志强的几个窝点发现了好几吨毒品，平房底下也有。”
“平房底下？”时七有些被惊到了，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这边，因为从来没有参与贩毒，还有程叔和李叔的保证，提前跟警察交代好了，估计是没有什么问题。哦还有，说是袁振飞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知的消息溜了。”
时七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原来程叔什么都安排好了。
“对了，新闻里还特地提到了程叔，说他是人民英雄。邻居们帮忙一起给程叔租了块墓地，已经立碑了。”
时七笑了，他才不要程叔当什么人民英雄，他只想程叔能活着。
“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会有警察来问你些问题。”彦明继续说道。
时七沉默了一会儿，彦明见他没反应，就试探着继续说道：“他们已经验证了，血是程叔的，也有袁叔的。你……”
“我知道，没事。”时七淡淡道，“我梦到程叔了，是他……把我叫醒的。”
彦明睁了睁眼睛，说不出话来。时七扯了扯嘴角，微微叹气：“他把命给了我，你说我是不是要好好珍惜？”
彦明点点头。
“你们是不是要好好珍惜？”
彦明继续点头。
“所以我的饭呢？”
彦明继续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你等会儿啊，应该快到了，我妈的电话……喂，老妈，时七的饭……”
时七无奈地笑了笑，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把彦明支开。等他微微侧过身，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时七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非常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程叔死了，袁叔也死了，一个亲如父亲，一个名义上的养父，时七自嘲了一声：这下，可真是个孤儿了。
之后的几天，时七都在彦明和他父母的照顾下吃好喝好休息好，隔壁张婶偶尔会来接替夜班。
时七在这几天，就跟个老年人一样，看看书，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炸弹炸到脑子了，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出家人的气质——看破红尘的淡然自若。
时七偶尔还会翻一翻手机，看不到严劭的信息，后来果断把夏风和张晨晨的微信也给删了，实在不想再闹什么尴尬了。
“要不给他查查脑子？”刘大庆在收拾餐具的时候小声跟王娟嘀咕道。
王娟瞪了他一眼：“你说的是人话吗？！我看你脑子才有病呢！”
“婶，别怪叔叔，我知道我最近挺反常的。”时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们俩。
“呃……哈哈，我跟你叔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呃那个……要不给你把彦明找来吧……你俩玩儿得更开心一些，哈哈……”说着说着王娟就推着刘老板出去了。
“哎哟我去，大中午的又打扰我睡午觉啊，我告诉你啊时七，别整天装模作样搞得跟要出家一样，我可消耗不起啊……”彦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进屋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六月的天已经热了起来，这一趟来回就得跑出一身汗，彦明习惯在医院里放两套衣服，像这种时候用来换洗。
时七翻着杂志，无奈一笑。这时，门口进来一人，把时七惊了一下。
“李，李叔。”时七冲李卫平打招呼，但李卫平没回他，径直走到他边上，随便挑了张凳子坐下，递给时七一个资料袋。
时七疑惑地看了看他，没得到任何反应，就只好默默打开资料袋。里面的东西一拿出来时七就傻眼了。
“这是什么？”时七问道。
李卫平回答说：“老程让我给你办身份证，这些都是需要准备的材料，户口已经落好了，落到当地的集体户口，下午居委会的人会过来，核对一些情况签个字，就是走走过场，等你可以出院了，咱们就去派出所。”
时七呆了几秒，迅速理清了思路：难道是那天，我跟程叔说我要去大城市吗？原来他一直都记得，那他是什么时候委托的李叔？他早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提前安排好了这些。
时七有些难受，胸口堵得慌，又开始了一阵急切地咳嗽，咳得还越来越剧烈。彦明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咋了？！又咳上了？！”
“什么情况这是？”李卫平一下子也慌了神，急忙按下呼叫按钮。
“李叔？”彦明现在才看到李卫平，愣了愣解释道，“哦，是这样，医生说他爆炸震伤了心肺，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不然会胸闷喘不上气来，还容易咳嗽。”
时七歉意地看了看李卫平，李卫平最后说了一句：“出院了去书店看看吧，程叔给你留了东西。”
“什么东西？”时七立刻瞪大了眼睛。
李卫平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可能程叔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时七看着手上的资料，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