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默啃猫

23、第二十二章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想了。”时七摸着严劭的后脖颈，安慰道。

　　严劭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时七的手心，好像要时刻确定人在自己身边一样。他靠在时七怀里，闭上眼缓神，两人的呼吸声逐渐重合起来。

　　“我爸妈是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的。”严劭突然开口，时七原本又有些犯困的神经瞬间被唤醒，有些紧张地看着严劭。

　　“没事。”严劭感受到时七的不自然，就环住时七的腰，把脸埋得更深。

　　“那年我八岁。”严劭继续说道，“那天我们一家出去旅游，我和我爸妈，还有我舅舅的女儿，比我小一岁。”

　　时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阻止道：“别说了。”

　　“没事。”严劭拍了拍他，继续道，“我爸开着车，进入山区的时候刚好就下起雨了，然后到了一个弯，前面的轮胎突然打滑，我们就摔下去了。”

　　严劭的声音很疲惫，想必是刚刚耗费了太大的体力，现在有些有气无力。时七紧紧地握住严劭的手，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里，周围没有一个人，连护士都没有，估计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死吧。

　　“后来我才知道，是所有人都死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妹妹，他们都死了，我被我妈护在怀里，只有我没死。

　　“我被护士照顾得很好，不久就能下地走路，整个病房就我一个人，我实在很无聊，就会在晚上去医院的走廊上走走。走廊上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跟我打招呼，更没有人跟我玩。

　　“后来我舅舅和我舅妈来了，说实话我已经差不多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但我记得他们的眼神……”严劭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时七一看不太行，就想给严劭盖上被子让他休息。

　　“不用，”严劭喘了两口气，接着说，“他们的眼神……他们就那样看着我，我说不清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有怨恨，有冷漠，也有痛苦。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怪你。”时七急忙说道。

　　“不，”严劭推开时七的手，“是我说要去玩的，是我说要带上妹妹一起去的，都是我……”

　　“严劭……”时七心疼得快要滴血了，但他又想不到说些什么来安慰严劭，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后来他们托了点关系把我送到了福利院，他们不要我了……”严劭哽咽了一下，“但我还是很感激他们，他们还让我活着，还给了我一个容身的地方。

　　“但有时候我还是希望自己死在那场车祸里，或者被舅舅扔在路边冻死……”

　　“别胡说。”时七堵上严劭的嘴，他不想再听到这些丧气的话。严劭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勉强勾起一点嘴角，微弱地回应着时七。

　　“继续睡吧，还早。”严劭亲了亲时七的眼睛，盖好被子，把人搂在怀里。

　　时七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严劭乖乖闭上眼睛，呼吸节奏渐渐放慢，时七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早。”

　　时七有些懵，脑袋不是很清醒，可能昨晚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都是晕乎乎的。时七半睁着眼，心想面前这个端着盘子的服务生是谁？

　　“吃早饭了。”那服务生说。

　　时七：现在服务生都这么周到吗，送早餐都送到床上来？

　　时七甩了甩头，觉得头很痛，但意识逐渐回来了，他看见严劭把盘子放到床头，俯下身子亲吻他的额头。这个早安吻也不是很美妙，因为时七现在脑袋不清醒，紧接着时七就发现严劭的眼神不对了。

　　“怎么发烧了？”严劭皱着眉，立刻把时七塞回被子里卷好，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你等我一下。”

　　时七迷迷糊糊地像只毛毛虫一样躺在床上，喉咙很干，眼皮很重。他看见严劭出去了又进来，进来时手里拿着水杯。

　　严劭把时七抱起来搂在怀里，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水给时七。热水进入喉咙的时候很不适应，呛得时七直咳嗽。

　　“是因为昨天晚上吗？”严劭叹气道，“是我不好，还害你发烧了。”

　　时七吸了吸鼻子，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一大早上刚起床，时七就不受控制地打了十几个喷嚏。严劭也不嫌弃，在一旁替时七擦脸，还接了水来漱口、洗脸，又跑去厨房给时七煮了白粥，再拉着时七一口一口地喂。

　　“太，太烫了……”

　　时七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半睁着看着严劭，眼睛红红的，像受了欺负一样，严劭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给他吹了又吹，才送进他嘴里。

　　喂了几口，时七就不想吃了，严劭一看半碗都没吃到，这样不行，一定要再让时七吃点什么。

　　于是时七下一秒就感受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然后有一股米香进了口腔，时七莫名其妙地就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严劭见时七吞了下去，就打算乘胜追击再来第二次，嘴巴刚凑上去，就被时七推开了。

　　“不行不行……你这样会被我传染的。”时七正色道。

　　“没事的。”

　　“就是不行。”时七非常认真地看着严劭。

　　严劭有些苦涩，这是说感冒没好都不能亲了？那怎么行？！

　　于是严劭开始解时七睡衣的扣子。

　　“你干嘛？”时七一紧张。

　　“宝宝，没听说过物理降温吗？”严劭无奈道。

　　“哦……”时七有点难为情，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

　　“还是说你想我干什么？”严劭凑近了暧昧地说道。

　　时七立刻脸就红了，本来就发着烧，这一会儿红得更快了。严劭这只大尾巴狼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把时七的上衣脱了，然后用被子包成个粽子安放在床上，自己去拿湿毛巾了。时七羞涩地躲在被子里，直到严劭再次把他剥出来。

　　“今天周六，看来是要请假了。”严劭边给他擦身子边说。

　　时七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请什么假，严劭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今天要上课，你忘了？”

　　时七这才反应过来，他都翘了好几节课了……都怪严劭！

　　“我都好几节课没上了……”

　　严劭甩给他一个眼神：“我是教练，我说不上就不上。”

　　时七委屈地看了严劭一眼，就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严劭给时七擦好了身体，故意装作没注意到时七的情绪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才一把扑到时七身上，在他身上一通乱亲。

　　“你就这么想上课？”严劭舔舐着时七背上的疤，小声问道。

　　时七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也不是不让你上，可是你每次都出事，这也没法上啊。”严劭解释道。

　　时七转过身，面对着严劭：“那……那你平时也可以教我的。”

　　严劭心觉好笑，亲了亲他的嘴角说道：“好，床上教你。”

　　时七：“……”

　　“臭流氓！”

　　严劭就这样被轰出了房间。

　　“烧差不多退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严劭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今天考虑到时七身体状况，烧的比较清淡。

　　“我现在挺好的呀，我还能踢腿，还能打拳，就是某些人不教我。”时七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只是这话里藏刀子是为啥呢？

　　严劭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晚上带你出去转转。”

　　“真的？！”时七瞬间两眼放光。

　　严劭一笑：“真的，带你去我们学校操场溜达溜达。”

　　“好！”

　　时七兴致一来，加上午饭没吃，全都睡过去了，现在胃口大开，分分钟把菜一扫而光。

　　“带好手机，手机还有电吗？”严劭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披上，对时七嘱咐道。

　　时七换好衣服，背上自己的小背包，把手机拿出来开机。

　　“音量给我调大了。”严劭拿过时七的手机，仔细检查了音量，才把它放进时七的背包里。

　　他们晚饭吃的早，到操场的时候还是黄昏。学校操场人也不少，很多来跑步的，而且操场上有灯，不至于很黑。时七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操场，他以前只跟彦明去过小学的操场，还是用碎石头铺的。

　　“我们比赛跑步吧。”时七说。

　　“你确定要跟我比？”严劭挑了挑眉：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时七想了想，说道：“赢不赢我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跑了出去，留下严劭在风中一脸懵逼：小孩敢威胁我？！

　　严劭很快就追上了时七，控制好速度和时七并排。时七不服气，加大马力往前跑，还不忘嘱咐严劭：“不许再上来了。”

　　严劭：“……”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严劭就在时七斜后方一米的地方保持着跑完了一圈，时七倒是尽兴了，严劭只要媳妇开心他就开心。

　　“你猜再过多久太阳会全部落下去啊？”时七撑着腰问严劭。

　　严劭说：“这个要通过计算吧，你问问学地理的可能知道。”

　　时七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觉得半个小时。”

　　严劭挑了挑眉，表示赞同——反正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

　　严劭一只手搭在时七肩膀上半搂着他在操场外圈走着。时七看到有一只小鸟停在树梢上，紧接着第二只小鸟飞了过来，两只鸟撞在一起，在空中扑腾了一下，又紧紧相依在一起，圆圆的小脑袋蹭在一起。

　　“你看像不像我们两个？”时七激动地指着那两只小鸟说道。

　　严劭眼里含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时七也拿出手机，转换成自拍模式，趁小鸟还没飞走，把头靠着严劭的头，和小鸟来了张自拍。

　　“真好看。”时七看着照片里的严劭，心里乐呵着。

　　“我媳妇才好看。”严劭在边上来了一句。

　　“谁就你媳妇了……”时七不好意思道。

　　“就那个大眼睛白白嫩嫩的小猫咪。”严劭指了指照片上的时七。

　　时七：“……”小猫咪哦……

　　“我比猫咪可爱！”时七趁没人看他们俩飞快地在严劭下巴上啄了一口，然后就急匆匆地溜走了。

　　严劭摸了摸下巴，轻笑了一声，连走带跑地去追时七。

　　夜幕降临，正如时七猜的，半个小时差不多天就黑了。他们俩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渐渐亮起来。严劭习惯性地把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时七的手上摩挲着。

　　“你看那个，那一颗好亮！”时七指着天上说道。严劭侧过脸看着时七，时七的头发又长长了，已经盖过了眉毛，黑发下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要我给你摘吗？”严劭问他。

　　时七笑他：“别逗了，怎么可能摘得到啊？”

　　严劭不明深意地一笑，坐起身来。时七一看他这样也来了兴趣，只见严劭用身子挡住时七的视线，双手放在背后，背对着天对时七说：“我不用看都能摘到，你信不信？”

　　时七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学生招摇撞骗。

　　“我不信。”时七说道。

　　严劭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回答，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向后伸出手，对准天空。时七顺着严劭的手看出去，只见严劭用大拇指和食指刚好夹住了那颗时七看上的星星，时七有些惊讶，难不成这人真能看见后面？不然是怎么做到这么精确的定位的。

　　还没等时七反应过来，严劭就把手握拳，拿到前面来对时七说：“吹一口气。”

　　“然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对吗？”时七无奈地看着严劭，但还是很配合地吹了口气。

　　“三……二……一！”严劭在时七的望眼欲穿中打开手，“什么都没有，哈哈……”

　　时七：“……”

　　时七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整个人就不爽了，立刻挥舞着自己小粉拳要跟严劭干架。

　　“大骗子！臭流氓！你……大骗子！”时七把严劭扑倒在地上，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对着他就是一通揍。

　　严劭没有一点愧疚感，反而很配合地跟时七“过招”，毕竟以时七的能力是伤不到他的，但小孩这么努力，总要适当的表现出鼓励不是？

　　“你这是，谋杀你亲夫……”

　　“我今天就把你揍死在这！敢耍我，就是活腻了！”时七被严劭一把抓住手，正在奋力地挣扎着。

　　严劭看着时七气红的脸，心想不能再耍下去了，不然就真生气了。于是严劭咳嗽了两声，时七果然停了手看着他。

　　严劭的左手在时七眼前一晃，然后停住，随后从手中掉下一个银白色的发着光的东西，时七急忙用手接住。

　　“啊！是钥匙扣！”时七兴奋地叫了起来，“还是星星哒！”

　　这银白色的钥匙扣上挂着两颗星星，一大一小，垂下来的，碰在一起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精致啊……”时七爱不释手地拨弄着那两颗星星，银白色的还泛着光，小巧可爱。

　　“喜欢么？”严劭枕着头一脸得意。

　　“喜欢！”时七扑上去亲了一口严劭，“太喜欢了！”

　　严劭憋着笑调侃道：“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我是大骗子，还说要把我揍死在这……”

　　“我错了。”时七第一次这么快速地认错，怼的严劭瞬间哑火。

　　时七使出了撒娇大法，拉着严劭的手甩啊甩，表情委屈到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严劭仿佛看见一只白色的小猫咪在自己的手上蹭啊蹭，舔啊舔，还时不时在自己怀里打滚。

　　要不是现在在外面，这么多人在，他早就把时七搂过来亲几十遍了。时七这人，总喜欢在外面撩他……

　　“大星星是我，小星星是你。”严劭对时七说。

　　两个人走在返回的路上，时七一直拿着那个钥匙扣看着，两颗星星时不时碰撞在一起，时不时有纠缠在一起，反正怎么样都不会分开。

　　“就像它们一样怎么都不分开。”时七接过严劭的话，严劭回头看他，眼底尽是笑意。

　　“你什么时候买的？”时七问。

　　“就前两天吧，本来打算庆祝我们同居的。”严劭说。

　　“这样啊……”时七真的是太喜欢这个钥匙扣了，银白色的光泽就像月亮一样，就像严劭一样。

　　“我怎么感觉自己地位变低了呢？”

　　严劭语气中的醋味儿着实可爱，时七心一动，搂过严劭的手臂娇羞道：“最喜欢你了。”

　　严劭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了，飞快地在时七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说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