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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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没等我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就看到金元立有些突然回头，在触及到我表情的那一瞬间，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干巴巴的一句“你快点儿去吧，不然等会儿抢不到了。”
我能感觉他此话没带着恶意，甚至算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了。
我点头表示了自己感谢，虽然可能他没有感觉出来。
就快步错过了他的身子，朝食堂跑去。
凛冽寒风直往我有些劣质的羽绒服里蹿，我冷的直哆嗦，但是却没有停下脚步，我感觉到周围有人向我投来奇怪的目光，我依旧没有停下来，我继续跑着，我不想慢下来，我也不敢去思考那么多，周围的人三五成群的样子，让我显得那么异类。
那么格格不入，我想着如果我现在神色匆忙一些，他们或许只会以为我是个有急事要做的人，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人。
就像我下课的时候喜欢装睡，他们就只会觉得我是个缺觉的人，不会看出我是因为没有人愿意陪我玩，故意而为之。
我冲到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一些熙攘的人群。
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嬉笑的声音，以及板凳移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在我的耳边充斥着。
我默默的站到了一列队伍后面，掏出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脚步随着队伍行动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其实并没有流量的手机。反复的滑动着手机中已经被看烂的几张照片。
直到，我终于变成了队伍的第一个，我才快速的收好了手机，点了几个平时自己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贵菜。
就草草的付了钱，接过了沉甸甸的饭盒儿。
转头的时候，才发现食堂已经人满为患了，喧闹更盛，我说了无数声，麻烦请让一下，闷着头，一直往外走。
终于在暖融融得化着饭菜香气的空气变成了冷冽的寒风时 ，我才算是逃了出来。
拿着饭菜就赶往寝室赶，我希望程扬能吃上热乎的，我总是私心想给他好点儿的。
哪怕我什么都拿不出来。
赶到宿舍的时候，才发现汤汁因为自己跑的太急而溅了出来，沾在了自己的羽绒服上。
幸好，羽绒服买了深色，不太明显。
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宿舍的暖空气瞬间包裹住了我，程扬看着我把饭菜放到了他桌上的时候，才笑眯眯的反应了过来说“谢谢啊。”
又奇怪的扫了一眼我，说“你就买了一份？”
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你没叫我给柯焱带。”我看了一眼他身边看着手机的柯焱，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喉咙像小时候不小心卡了鱼刺一样的难受，坚硬的鱼刺卡在细嫩得喉咙里，连轻微地呼吸都带着点儿痛苦。
程扬看了我一眼，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你怎么不吃。”
我看着父母有些冷漠的看着我，甚至父亲大骂我的愚笨，居然连吃鱼都会卡着，可是，那个小男孩儿却默默的走到面前，拉我进了厨房，用小盖子给我灌了一点儿醋，轻轻拍着我的背，哄着我我喝下去。
就像现在，那醋下喉，软了那根横在我喉咙里又硬又长的刺，带着儿一点劫后重生的喜悦。
空气中仿佛都带着儿点甜味儿，顺着我的呼吸道，滑进了我的胸腔。
“我忘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出我没这个习惯这种矫情的话，只是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那你坐下，我们一起吃。”说完拍了拍桌子旁边挨着他的凳子。
柯焱此刻才微微抬了一下头，温和的看着我。
说“别担心我，我的饭菜现在由金元立负责。”
我看着那个板凳，觉得脚上黏上了胶水，怎么也不能动弹，我想到刚才汤汁还泼到了自己的身上，是不是现在身上有这什么怪味儿，程扬会不会厌恶自己。
却被他突然扯住了衣袖，歪斜着身子有些狼狈的坐到了冰凉的椅子上。
可是丝毫没觉得那从屁股底下传来的那一片凉意，我的手几乎是发着抖的，被程扬碰触地方，我放在桌子下，又小心的摸了一遍。
我想看看这个地方会不会手感不好。
我总是内心戏多的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
柯焱把备在寝室的碗筷，用纸细细擦了一遍才拿给我，说“吃吧。”
我看着他，接过碗筷的手有些儿颤，我想着自己对他曾经那样恶意的，揣测着，将他视作情敌，就觉得无法直视现在他此刻看向我丝毫不带敌意的目光。
我拿着筷子和碗的样子有些痴傻，程扬看着我的样子，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将塑料袋里的饭菜拿了出来，说“快吃儿。”
还把那个我特意打的鸡腿丢到了我碗里，说“多吃点儿，别到时候，真的给我上场折了。”
我低着头，小口咬着肉，我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
我有一颗蛀齿，再加上平时钱不多，所以吃肉也少，现在吃肉，还吃了这么大的一块儿，嚼的小心翼翼都带着那颗蛀齿疼的直抽抽。
程扬说“你吃饭怎么这么秀气啊，和女孩儿一样。”
柯焱也听着他的话，开始看着我吃饭，我吃饭的动作变得更小。
柯焱却突然微皱眉说“你是不是辣到了。”
被两道炽热的目光盯着，我紧张到不小心用了点儿力，瞬间一股酸从那颗牙齿钻了下去，然后疼痛几乎侵袭了我所有的感受神经。
我紧紧的捏住了放在腿上的手努力的克制着，最后还是没忍住的狠狠地砸在了自己脸上。
我突然的动作把程扬和柯焱都吓了一跳。
程扬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两只手也不由分说的捏起了我的脸。
我抗拒的想闪开，牙齿的疼痛凶猛又强烈，我第一次觉得有这么烦躁的时候，想避开所有碰触我的东西。
但是无奈，我和程扬个子和力气相差的实在是悬殊，我被他狠狠地按住了。
他仿佛被我突然来的暴躁，弄得有些发怒，语气也恶狠狠的说“你发什么疯。”
柯焱的语气却温柔许多，他凑的很近，摸了摸我那块儿发热鼓出来的地方说“你牙疼吗？”
强烈的疼痛和被突然兄，我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我看着他。
倒把他们都吓着了。
柯焱拍了拍程扬说“我估摸着他是牙疼，你快带他去医院。”
程扬眉毛轻轻挑起，显然是觉得这种小事为什么要去医院。
柯焱看着程扬的样子，也是无奈，张开自己的嘴巴，说“你看，我也有蛀牙，牙齿疼起来是会要命的。”
程扬半信半疑，态度还是带着儿点儿不屑。
但是迫于柯焱，还是一把扯起了我，说“走，带你去医院。 ”
我能想象到，我现在估计脸都皱缩到了一块儿，肯定又丑又傻。
程扬明显对我很不耐烦，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就快步向前走。
我的个子没他高，跟着他很是费劲，我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直到，我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我才意识到，我自己摔倒在了地上，周围人分分侧目看着我狼狈的现状。
程扬此刻才终于转过了身子，有些笨拙的想要拉我起来，可是膝盖直直地磕在地上，我想要起来，却一点儿力也提不起来，两个人有些滑稽的互相拉扯着，程扬看着周围甚至有人在慢慢靠拢，才有些不自然的觉得脸颊羞红 ，蹲在我面前，直接将我膝盖打弯，背了起来。
我被他颠了一下，整个人稳稳地贴在他的背上。
我的牙疼像是得到了短暂的治愈，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贴的这么近，哪怕隔着两层厚厚的羽绒。
我感受到他带着沐浴露香味的热气从他的衣领散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 ，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真的很好闻。
今天冬天真的太冷了，裸露的皮肤几乎根本无法留下任何的温存 ，我感觉到他原先还温热的手现在像冰铁一样隔着我的两层裤地刺疼了我的膝盖窝。
我轻拍他叫他放我下来。
却被他狠狠颠了一下，说“呆着，快到了。”
我伸出自己的手，第一次大胆的包住他的手。我的手是温的，碰到他冰到发疼的手时，几乎不可控的颤了一下。
又握的更牢了。我是在逼迫自己做这个动作，我几乎挑战了我所有的勇气在做这个动作。
牙疼和膝盖传来的疼痛一点儿不少，可是我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我希望他们一直疼下去，如果这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可以感受的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体温。
可是这不过是短暂一个梦罢了。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我被他放在了地上，脚刚落地，我的膝盖就轻微打颤，摇摇欲坠，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他拉进了怀里。
他半搂着我，将我按在了那张蓝色的小床上，我的目光追随着他走到一边的身影，直到明晃晃的照明灯刺得我眼前一白 ，才缓过了神。
冰凉的仪器伸进了我嘴巴里，扯着我的嘴角，回答着他问出来的问题。
时间过去的很慢，我知道听到了机器在空中旋转沙沙的声音，带着儿药水儿的味道。
我还听到不远处，那个人鞋底摩擦着地面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想大概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我啥儿也做不了，我甚至都办法开口说出一句要不先回去这样的话。
我希望他陪陪我，只陪着我。
药水儿在空气中扬起银色的粉末，一点点的靠近我的口腔。
我张开嘴，闭上了眼睛，思绪一点点儿的飘远。
我想起那个女人，小时候，我是个药罐子，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有的时候药都不管用，还得被送到医院去打针。
那个女人总是很忙，她把仅仅只有五岁的我一个人丢在人满为患的治疗室，然后甩了甩她漂亮的一头黑发，就走了出去。
留下我一个人，我看着周围的小孩儿在母亲怀里啼哭，拿着温热的娃哈哈撒娇，一脸好奇的问七问八，看着他们的母亲低着头，唱着儿歌哄着，对着他们笑，或是无奈的回答着这一个个有些无法解释的问题。
我却只能无聊的看着头顶那个透明的瓶子一滴滴滴下液体，顺着长长的管子的钻进我的皮肤里，有事儿看着护士姐姐来看药，或者是拔针，就故意断断续续的说着儿点什么，学着旁边孩子的模样，对着她撒撒娇。
护士姐姐好像很忙，但是还是有空时，就坐在我旁边，逗逗我，捏着我的小鼻子，或
戳着我的脸颊，告诉我“乖乖的，等她等回来。”
后来，那根还冒着几滴液体的紫色针头从我的手背里抽了出来，护士姐姐看我妈妈还没来 ，就把我安置在了角落，塞了一个暖手宝给我，说叫我别乱跑。时不时过来陪陪我。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手里的暖手宝凉了，卫生所也要关门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黄色，凉风透过破了一个口的窗户，吹到了我衣服里，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个感觉。
无论过去多久 ，每次到了那个点儿，我就会浑身发抖。
那个护士姐姐抱起了早就拔掉了针的我，坐在门口，说陪我等。
直到，凌晨，那个女人才出现 ，她笑着客气的和护士姐姐说着什么，我听到护士姐姐语气很凶 ，我的个子太矮了，都没办法看清他们的表情，我还想和护士姐姐说什么，就被母亲拉走了，她做了美甲，指甲硌的我手腕疼。
我回头，看着护士姐姐，她还在看着我，她看向我的眼神还是很温柔，伸出手冲我摆摆手。
后来，妈妈再也没有带我去过那间卫生所，可是依旧，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一个人。
所以他在我身边，不远处，我没办法，无私的，照顾他的，让他走，回去在宿舍里暖烘烘的吹空调，刷手机，而是让他陪我在这儿受累。
我想他留下来，多陪陪我，好像可以弥补小时候缺的那点儿东西。
我也想哭出来，也想撒娇。
医生温柔的话在耳边响起，他说好了，便伸出手要扶我起来。
我感觉到那块地方被填充上了热乎的东西，刚才尖锐的疼痛变得钝钝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才小声说，我很没底气，我怕我身上的钱不够“在哪里结算啊。”
“他帮你结了，走吧。”
医生指了指门口，我微微睁大了眼睛，向门口走去，脚步有些急促，生怕他丢掉我跑掉一般，却猛地撞见了他快速走进来得身影。
我还没缓过神，就被他手里塞了一个小袋子。
他说“这么严重都不来看医生，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挺能忍啊。”
他的语气有些重，可是我却没觉得有半分委屈之意，那几句话像是什么金玉良言一般被我放在脑子里细细的回味了几遍。
他看着我呆愣片刻，以为是吓到我了 ，语气便软了下来，说“没钱就找我借，别自己忍着，知道吗。”
我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严重，只是记得真的很久了，断断续续的，但是每次忍过那最疼的阶段，就没事儿了，这样疼一会儿好一会儿。
我不敢和父母说，我不想听到他们刻薄的话语，更没办法从本来就少的可怜的生活费里省点钱下来看医生。
所以小病大病，什么病，在我这儿，全部都是一条，忍。
我看着他，这是第一次有个人告诉自己，别忍着。
我几乎是有点儿贪婪的看着他，才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快速收了回去，细不可闻地说“好。”
回去的时候。
他走在我身边，可能是因为从小因为个子高，照顾人惯了，他把我扯到了他的内侧，隔开了我和那些车流的接触。
他说“你疼多久了。”
“记不清楚了，初中就有了吧 。”
“你是真的厉害。”他的话不知道是好坏还是坏话。
“钱不用还我了。”过了一会儿，随着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咻的窜了过去，他说。
“我以后，会还你的。”我想和他欠着儿点，这样，好像就一直都不会断掉了。
他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说“行。”
回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下午还有课这个事，和程扬站在紧闭的校门门口，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忘了下午还有课。”
程扬一下笑了，看着我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这么笨？”
我觉得脸烧的慌，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来，本寄居在他眼里星河在那一刻如同被揉碎了一般，斑斑点点漏了出来。
我收回目光，低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个脑子，上高中真的奇迹了。”
他看我不搭理他，还伸出手戳了戳我。
我转过脑袋，看着他，说“那我们怎么办。”
他觉得有些无趣，这才说“你放心，谁和你一样，我早就找金元立帮我们请假了。”
他说们的时候特别重，好像突然戳中了我的笑穴机关，我看着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冬天的太阳冷阴冷阴冷的，可是却给他镀上一层温柔的金黄色的光泽，可我却脑子里没浮现任何柔情的词汇，只是噗呲一下，笑了起来。
他被我的笑弄得我一头雾水，微微皱起了眉毛，又舒展开了。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和他这么近，就，他只是他。
我也只是我。
可是，现实却是，他还是那个他，我还是那个我。
我们走在空荡的教学楼里，有些儿不自觉的心虚，小心翼翼的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就看到全班同学齐刷刷看向我们。
我看着金元立朝我身后的程扬挑了一个眉。
赶紧猫下了腰，就往自己的座位跑。
我刚靠近座位，旁边的男生就说“你是不是饭撒身上了。”
我看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嫌恶，我先坐下，才微微皱眉，小心的低头闻了闻自己羽绒服。
的确儿有股淡淡的菜汤味儿，的确是，中午太急了，还没来得及洗那块儿，我小心的把自己挪的远一点，他的话又一次戳到了我薄薄的自尊心。
我的思绪被他的话扯着，折磨着，老师说话像是窗外的鸟鸣一样变得聒噪，从我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嫌恶的表情，自己身上难闻的味道，和今天中午我好像就这样和程扬呆了一中午。
他是不是也会很嫌弃我，但是却没有说。
那个加上了光环的中午在我心里现在就像一个噩梦，我几乎拼命的掐自己，才可以让我自己清醒，逃出来。
下了课，我就跑到了厕所里，咔擦一声打开了水龙通，水哗啦哗啦的砸下来，我就窝着手接了浅浅一层，往羽绒服上浇。
用力的搓着那一块儿，狠狠地。
直到再也闻不到那味儿才肯放过自己手里已经皱巴巴的那一块布料。
回去的时候，和程扬撞个正着，程扬似乎要开口和我说什么，我却在快速扫了他一眼之后，就错过了他的身子，跑进了教室。
好像看见他，就看到那个令我自卑，后怕的中午。
我就是这样的胆小鬼。
我听着他好像小声说了一句啥。
金元立的嗓门倒是大，说“现在你知道我为啥不喜欢他了吧，他这个人真的有点儿给脸不要脸，奇怪的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