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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的衣服恶心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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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宿舍的隔音效果总是非常不好好。
“我真的服了，我一点也不想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金元立的声音，他的声音格外的大，夹在冬天的风划过我的耳畔，隔着一扇门，暖气还能从门底的缝隙划过我的脚畔。
“就他那个破衣服，恶心死了。”金元立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感觉到眼眶连着刚接受过冰水洗礼的手一起发烫。
我有些晃神的抬起头，看着周围还有人经过，朝我投来有些探寻的目光，我不敢在停留在此，逃窜似的往外逃，金元立的那些话还一直缠在耳边，在每次的深夜都一定在我的耳边响起。
……
冬天下雨天总是让人从内而外的感觉到厌恶的，教学楼门口的走道，空气中都有让人恶心的潮湿味道，周围的人一个个的从我身边撑着伞走过去，看到了几个朝我投来怜悯目光的人之后，我便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将书塞到了羽绒服里面，就随着他们快步的冲进了雨里。
教学楼到宿舍的路程并不短，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俨然一只落汤鸡，整个人止不住的打冷战，看着床铺上的柯焱翘着受伤的脚，被暖气簇拥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快速的钻进了卫生间。
我摸着雨水浸湿而结成一坨一坨的羽绒服，觉得有些心烦气躁，这件劣质的羽绒服，也是我唯一的一件羽绒服，从初二的时候就一直穿着，如今到了高一还要穿着，不过穿着也好比周围的人都有的穿，我没有的强。
我努力的抖掉了上面的水，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生怕惊动了眼前的这个人，自从那次听到了金元立说的那些话以后，我便不敢把羽绒服同他们三个昂贵的羽绒服挂在了一起，挂好以后，又小心的打探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柯焱，才舒了一口气。
将自己鞋脱下来，又往最里面塞了塞，生怕被别人看见了一般，帆布鞋被雨浸湿了，鞋袜也都是湿哒哒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胆子当着他们的面去外面晾晒，怕别他们看见。
程扬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一进来，本来有些死气沉沉的宿舍抖好像被注入了生气，将手中热乎的饭菜递给了我下铺的柯焱。
他翘着腿自然的坐在床板上，又听到柯焱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我的想起自己刚才湿答答的羽绒服，仿佛里面的棉絮正堆积在我的胸口，让我难受的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那个，程扬，你可以明天给我带饭嘛。”
我的嘴巴快了我的脑子一步，就先像是不小心喝了一口又酸又苦的柠檬水，我忍不住的要把它吐出来。
程扬抬眉，看了一眼我，显然有些不可思议，愣了一秒，才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坐在下铺的柯焱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说“你又和我不一样，我腿受伤了，你干嘛麻烦程扬啊，你也受伤了？ ”
“程扬都答应了。 ”我说话的时候底气不足，但是又带着儿骄傲，可是又明明就知道，我根本和程扬都不算熟悉，我甚至不知道那次我听到金元立说坏话的时候，他有没有参与。
程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我，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感情的，说“那，下次你帮我带一次。”
“好。”我觉得我的语气很快，几乎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我就起了声。
他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拿出了手机，刷着。
我看着他最新款的苹果机，又看了一下自己枕边漆掉了一块又一块，叫不上名字的杂牌手机，情绪在心中翻涌，又有些自我逃避的将被子扯过了头顶。
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新生入学的第一天，我来的最早，因为东西也不多，所以快速的就摆放好了行李和整理好了床铺，出去上个许多，一回来就看见他正站在摊开的行李箱面前，弯着腰 ，拿着一块黑色的抹布擦着宿舍床上的木板。
听到我进来的动静，便小心的直起身子，避开了上铺的木板，眼睛笑得弯弯的说“你好啊。”
而我却连句话都不敢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就一骨碌的爬上了自己铺好的上铺。
感觉到他又一次有些动作，才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看着他的弯下去擦床的背影。
后来，我再想鼓起勇气去和他说一句话的时候，却对上了他有些疏离的目光，宿舍又来人的时候是那个叫做柯焱的男孩子，再然后就是，我最为厌恶的金元立。
金元立第一次见到程扬就尖叫了一声，“你这个鞋，你这个鞋，天啊，我当时没有抢到。”
我对于这个话题有些陌生，对于他们口中阿迪和耐克，我甚至连怎么拼写都不知道。
只是后来，金元立对着程扬从行李箱一一拿出来的鞋疯狂尖叫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程扬的一双鞋大概就可以够我一年的生活费，那几乎对于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在我十五年的人生里，我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手机需要一万元……
突然有个人拍了拍我蒙过了脑门的被子，我赶紧扯下了被子，瞬间，与他的目光交接。
我下意识的想扯回被子，却被他一把拉住了，就把脸凑了过来，说“你还没说，你明天吃啥。”
他好像刚吃了糖，一说话一股儿甜味儿，惹得我有些羞，我觉得被子闷得我燥热，说“都行。”
“那，饭，粉，面，你总要选一个吧。 ”
“饭！”我的语气很快，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我的确是害怕被凑的那么近。
那种感觉总会让我有一种我浑身缺点都被他看个干净的感觉，我不知道我脸脏不脏，也不知道我现在嘴巴里的味儿好不好闻。
“你脸好红，没事吧。 ”
“没事！被子闷的！”我觉得心事一下子被捅破羞得很。
他像是被我的话逗笑了，点了点脑袋，便又缩回了下铺，自然的靠在柯焱的身上，刷起了自己的手机。
敲门声来的很猛烈，我看着我床板下的程扬站起了身子，一边喊着“别敲了，别敲了。”一边走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带着外面的一股寒风一起钻进了寝室。金元立搓着手，往里面跑，两只手还捂了捂耳朵，说“外面太冷了。”
程扬将门带上，没忍住的也打了一个寒颤，没好气地说“您能带带钥匙吗？”
金元立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虎牙，对着程扬说“诶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偏过头看了看他，他也扫了我一眼，就坐下了，说“空调开了吗？这么冷。”
我是离空调最近的人，犹犹豫豫的开口“开了。”但是他并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便也识趣的不再开口。
缩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听着他们三个人在下面聊了起来。
“最近我们学校要开篮球赛你们知道吗？ ”金元立边说还边用手指捻了一颗柯焱碗里的花生米，又搓了搓手说。
花生米被他嚼的嘎吱嘎吱的响。
程扬笑了起来说“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切，知道了不告诉我！”金元立也没有被他痞的有什么尴尬的羞臊，还反将了一军
柯焱被他逗笑了，吃的饭都因为笑得太欢，喷了一颗到桌子上。
“诶，你恶心不恶心啊。”金元立说着，边拿纸擦去了那粒饭。
柯焱也不恼，咽下了嘴巴里的饭，说“那你们怎么打算的啊，加不加入我们学校的篮球队呢。”
“我们学校篮球队那群啊，都是喜欢耍酷的，他们哪是打篮球啊，就是为了撩妹。”程扬看着自己的位置被金元立占了，就换了处地儿，坐着开始擦自己的鞋。
“对，这话我同意他的，他们都是为了秀，哪有认真打的啊。”金元立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鞋，有些羡慕。
“那到底参不参加啊。”柯焱继续说着。
其实程扬在寝室里说了，只不过是金元立当时睡着了没听到罢了，他当时说的开心，手也跟着挥舞了起来，我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很喜欢篮球，也很想参加。可是迫于学校篮球队的确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就也没有再提这个事。
出于这个原因，我还偷偷拿着学校公用的篮球趁着下了晚自习没有人的时候在操场练了很久，只是是这两天下雨了，才休息了两天，因为心里那个声音总是暗暗的叫嚣着，怯怯地想着万一他要是真得最后妥协了，我也可以跟着一起进去。
又或者是总是想找点儿和他喜欢的东西，以后万一哪天有机会能多说上几句话，也好想能让他喜欢一点。
可是我又更加清楚的知道就我那鼠胆子，估计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诶，要不我们组建一个篮球队？”程扬的话并不是一个疑问句，我估摸着这个想法大概他已经在脑子里想了无数遍，今天也终于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罢了。
“我们四，三个？”金元立说到四个的时候顿了一下，立刻改了口。
寝室安静了一会儿，连呼吸都好像变得轻了一些。
终于，那落下的话，被程扬捡了起来，他说“四个吧，四个吧。”
金元立立刻开了口，声音很大，说“他连双像样的篮球鞋都没有，打个鬼。”
直性子的人就是这样，说话的时候刻薄又尖酸，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心中的不快被拉扯到了最大，最后也只是默默的翻了个身，弄出了点动静，好像再说，我听到了，我没睡着呢。
可是这些在他的眼里有什么区别呢。他本来就从没避开过我什么。
柯焱也紧跟着开了口说着“有点儿过分了啊。”
程扬没说话，过了很久，才说“就四个人。”
“四个？你别告诉我第四个是他？”
“就他。”程扬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觉得身体都没有忍住的颤了一下。
这是着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个人愿意为我出头，我疯狂的想要紧紧的把他揽进怀里，说“我好喜欢你，谢谢你。 ”
可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像刚才被尖酸刻薄的话划破自己脆弱的自尊一样 。
“喂，睡了没。”柯焱的脚有些不方便，是打篮球的时候摔的，他起身起得格外艰难，最后还是半倚靠着程扬才站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被子。
“没。”我回答的声音很小，我听到我刚说出话，金元立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那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他的语气很温柔。
“嗯。”我一点儿也不想这样死气沉沉的。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儿。”他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儿化音，好像在逗我。
我很少看到这样的他，他一直都以为他也很讨厌我，小声的说“要。”
程扬比柯焱还有金元立都要高一些，听到我说的要，刚才还一直紧绷着的脸，噗呲一下笑开了，摸了摸自己蓬松的厚刘海，说“你多少码的鞋。”
我看着三个人一起齐齐地望着我，有些紧张，手在被窝里握起了拳头，说“41。”
“这么小。”程扬点了点头。
“咋啦，你不会要送他球鞋吧。”金元立的语气带着儿吃惊。
“我们战队一人一双够不够。”
“行，我要aj13！”金元立刚才有些臭的脸此刻瞬间爬满了笑容。
程扬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刚才不是还和我吵吵。”
“哪敢跟您吵吵啊。”金元立说着有些巴结的话，语气却满是调笑之意。
“我到时候把钱给你。 ”柯焱坐下了，把最后一口饭扒嘴巴里说。
“没事儿，一人一双，我队长包圆了。”
“不用，给他们买吧，我不习惯拿别人的东西。”
“行行行，别管他，清高惯了。”金元立看了一眼柯焱说。
我看着程扬看向柯焱的目光，感觉酸得很，但是我没办法说出柯焱这番话，我没钱。
“行，分期给我，别饿着胃。”程扬朝他走过去，自然的帮他收拾好垃圾，就往门口的垃圾桶那儿走。
柯焱拿纸擦着嘴说，“谢谢。”
程扬也没有应答，丢完垃圾，就爬上了床。
我的目光一直小心的粘着他的背影，我特别喜欢看他爬床，他臂力很好，几乎不怎么借助梯子，就这样撑了上去，他刚躺定，侧过脑袋，恰好撞上了我的目光。
我瞬间翻了个身，躲了过去。
却还是被他抓了包，说“你看我干嘛。”
他的话隔着走道传过来，落到了我微红得耳朵里。
“只是觉得你上床很厉害，想学。”我总觉得如果躲开，是不是显得太过于心虚了，便又僵硬的转过了身子，看着他背后的墙壁，说。
“以后有机会教你。”十五岁的男孩子被夸总归是有点儿忍不住想要炫耀出来，那一点点得意填满了他好看的眼睛，心情愉悦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嗯。”我点点头，我知道这不过是个口头支票，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的期待了。
“省省吧，就他这个细胳膊个腿，到时候别折了。”金元立真的嘴欠到了极致，不干他的事他都要插上几句话。
柯焱说“是啊，为了篮球赛做准备，你和我一样弄废了就完了，你们少折腾些。”
那个“们”总让我有一种我仿佛真的可以融入他们一样，他们先前三个人的疏离好像都不存在一般，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幻想罢了。
篮球赛是在安排在元旦，金元立还私底下吐槽过这个混不拉几的日子，谁在大冬天过年的时候打篮球啊。可是这个学校就是这么安排了，说是期末快到了，放松一下，也锻炼一下身体。
不过现在才十一月份，留给他们的时间还多。
第二天的时候，早上上完了课，我便直接回了寝室，几下翻上了自己的床，总有些心不在焉的玩着自己的手机。
看着过了一会儿，门转动的声音，听着咚咚咚的打击地面的声音，知道是柯焱回来了，他有一条腿不能动，靠一条腿走路，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他打开门，也没有和我搭话的意思，就钻进了自己的床铺。
自从他腿坏了，程扬就把他的中饭和晚饭全部包了，因为中午食堂很挤，所以这个伤残人士就只好被程扬逼着回寝室呆着。
其实我也没有吃中午饭的习惯，因为食堂太挤了，而且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自己形单影只显得奇怪的很，去外面又太贵了，也太远了，从初中开始就没有了吃中午饭这个习惯，现在也是。
只不过是因为昨天被醋意冲昏了脑袋 ，才要程扬帮自己带。
我的眼神总是不觉得瞟到门口，终于，那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又快速的变成了转钥匙声，门打开的时，程扬刚把钥匙收进去，说金元立真的不带钥匙习惯了。
金元立没理他，将手里提着的饭放到了柯焱的桌子上。
柯焱扫了他一眼，说“钱给谁。”
“诶哟，就十几块钱，算了。”金元立挥了一下一副大气的样子。
程扬则朝我走来，我赶紧坐直了身子，快速的推开我的被子，接过了勒的他手指发青得饭菜。
他可能第一次看到我动作这么迅速，一下子笑了，冰凉的手探进了我的堆放在一边的被窝里，说“暖一下，太冷了。”
我拿着饭盒的手都有些不稳了，我的脑子里疯狂的转着，想着自己的被子会不会潮了，或者是脏了，程扬会不会觉得伸进去很不舒服。
直到程扬拿出了手，又往自己脖子里塞了塞，说“挺暖和的啊，回来蛮久了？”
我瞬间丢掉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说“没有，也刚回来，还有。”
他转过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多少，多少钱。”
“不是说好，下次你帮我带的。”他笑了一下，我好想把他的笑全部收藏起来，好像只要收藏一点儿都足够照亮我这阴暗的角落了。
“好。”我拿起饭盒儿挡住了脸，开始埋头吃
我看着他矮下身子，又自然的瘫到了柯焱身边，自然的开了口说“好吃吗。”
柯焱边吃边说“挺好的，我腿快好了，下次和你们一起去。”
程扬故意地戳了戳他绑着石膏的腿说“别瞎逞能，就这样，还快好了。”
柯焱将他的手打开，说“过几天就能拆了。”
“好好好，正好，还能赶上几天我程扬篮球队训练。”
“哇，你至于这么自恋吗，居然用你的名字做球队的名字。”金元立在那边玩手机抬起头，说。
“把鞋还我。 ”
“行行行，你是爹，程扬篮球队，程扬篮球队。”金元立不屑撇了撇嘴。
柯焱看着斗嘴的两个人，摇了摇头，怎么他们能这么幼稚呢 。
第二天中午，程扬丢下一句要我给他把饭带到寝室里，一只手搭着柯焱往寝室方向走。
我看着柯焱咧着嘴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程扬说“你这么快就叫人家还，好意思吗？”
程扬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帮谁说话呢！”
柯焱没办法，小心的一只手搭在了程扬得手臂上 ，说“好了好了，走吧。 ”
我在原地有些愣神，直到过一会儿金元立拉着另外一个男生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还不小心的撞了我一下，我才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有点儿傻气和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