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轮回的光》苦栀

8、第 8 章

　　只就那么一个下午的时间，汪予怀摇身一变，成了吕晓最得意的小跟班。一边用着精湛的电脑技术帮吕晓建立着巨大的黑网，一边勤勤恳恳对吕晓百般拥护。
　　就这样，105帮助汪予怀一步步爬上了吕晓左膀右臂的位置。

　　原以为这辈子会就此终结于把吕晓的位置顶替下去的那一天，却没想半路杀出的刘颖，让他从遇见鴞的那一刻开始改写了既定的命运。一切的一切都慢慢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短短数月，鴞的关怀渐渐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汪予怀，并赋予了他一个新的名字——梧，就好像一个全新开始的人生。
　　105号渐渐将意识交付，而梧的新生也逐步开始。

　　此刻被鴞怀抱一片炙热和温暖中，汪予怀从沉睡中彻底醒来，他很喜欢这个新名字，新身份，和一颗重新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的活力的心。
　　过去七年的黑暗曾送给梧一张面具做盔甲，以此苟活至今。现在，蜷缩在鴞的怀抱里，最后一张面具也被悄然褪去。从今往后，鴞便是梧唯一的外壳。

　　梧缓缓地睁开眼睛，这一觉睡得令人恍若隔世，脑袋还有些沉重。
　　鴞似乎也还熟睡着，一只手被梧压在身下，另一只还保持着轻轻拍打在梧背后的姿势，贴在梧的后背上。
　　挪了挪身子，梧想要把身下压着的手抽出，却又贪恋鴞怀里的温度，最终还是往被子里又钻了钻，往鴞的怀里缩得更紧了些。
　　这下，梧的脸刚刚好贴在鴞的下巴上，鴞温热的鼻息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他的鼻尖上，惹得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心尖上也显出一丝慌乱和紧张。

　　此时的鴞却也控制不住疯了般跳动的心脏，刚才被放空的手臂还在发麻，放在梧背上的手掌心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本就是在装睡，只因为怕抽出手臂来惊醒熟睡的人才没有起床，谁知这小孩醒来却弄了这么一出，叫他醒来也不是，继续装睡也不是。

　　“醒了？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去。”两个人挤在一床被子狭小的空间里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尤为燥热，饶是深秋，鴞也觉得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不断冒出来，实在叫人难以在这窒息的空气里继续僵持着。
　　“好~”半晌，梧才软软地蹦出一个字来。
　　可就是这一个字，便让鴞找到一个逃离的气口，猛地翻身下床，慌忙逃去了客厅。慌乱中，甚至还被自己穿反的拖鞋，在门边绊了一个趔蹶。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梧咯咯地笑着。

　　梧的那声答应哪里还像之前那个时不时疏离冰冷又善于伪装的人，明明就像是一个奶还没断的小屁孩在撒娇要糖吃。
　　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个激灵，甩甩头拿起水壶接水去了。
　　也不知这小孩怎么一夜间变成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奶团子。

　　“鴞~”
　　神不知鬼不觉地，梧从身后环抱住鴞的腰。
　　“你…你…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小屁孩没大没小的，叫哥。”鴞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水壶摔在池子里。
　　这段时间梧好像真的长高不少，身子紧紧地贴在鴞的后背上，后脖颈上还能感受到他徐徐呼出的气息。
　　口上叫着小屁孩，但梧如今的身板，无论如何鴞也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说他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了。鴞的全身都紧绷着，拎着水壶的手也还僵硬地悬在半空。
　　“谢谢哥。”半晌，梧在鴞的耳边，认认真真地开口说道。
　　三个字，尾音落得干脆利落，像一根手指，轻轻戳动了鴞的内心柔软的一块地方。身子不再完全紧绷，正准备说一句‘不用谢’，梧却突然松开了手。
　　身后突然被一大片凉气扑上来，心里也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到嘴边的话就这样卡在嗓子里。
　　“我今年22了，不是小屁孩。”梧退到厨房的推拉门边，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
　　鴞还沉浸在方才的愣神当中没有顺过气来，又被梧这一句话惊地不由捏紧了一下手里的水壶。他一直以来都只当梧是个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小弟弟，这怎么都22岁了，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梧只小自己三岁，心里还有点开心。可能是很久没和同龄人打交道了，所以有点兴奋吧，鴞对自己如是解释道。

　　鴞离开卧室后，梧在床上坐着，思考了许久。吕晓一除，自己的生命好像突然没有了前进的目标，一切都变得涣散。
　　沉思良久，梧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自己唯一还挂念的，就是鴞了。当然，如果未来还能遇到那个令他痛恨的人的话，他也不介意再把105叫出来帮自己狠狠的报个仇。

　　自从鴞解决了吕晓这个麻烦，刘颖便开始无厘头地给他塞进来满满当当的工作行程。小到跑腿买咖啡，大到出差谈合同，好像恨不得每天24个小时，要让他干满42个小时。
　　就算是个机器人也有充电的时间，没日没夜的工作终于把鴞干趴下了，刘颖这才慈悲地给他准了两天病假在家休息。

　　“喝点水睡一会儿吧。”梧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去扶躺着的人坐起来。
　　“好。”鴞沙哑着嗓子挤出一个字，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喝两口水便睡过去了。
　　鴞才刚刚睡下没多久，敲门声便急促地响起来。梧赶忙去开门，生怕吵醒了鴞。
　　“梧，刘颖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门外的人不由分说直接扛起了梧，关上门便离开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留给梧。
　　那人把梧押到刘颖面前便离开了。
　　刘颖见梧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地跪在自己脚边，撇了撇嘴，恶狠狠地摁灭了烟头。
　　“哟，现在有人宠着了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吧？该死的奴隶。”刘颖厌恶地在梧的腿弯处踢了一脚，梧两腿一软，便又爬跪在了地上。
　　在鴞的身边，梧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是105号。可刘颖是自己现阶段还惹不起的人物，现在也不好给鴞找麻烦，便只能强迫自己学着105的样子假装坚强。

　　“说说吧，你和鴞…都到哪一步了？”刘颖重新点了一支烟，居高临下地看着梧。
　　“什么哪一步？”梧是真的没明白刘颖在问什么。
　　“啧，跟我着装什么纯情小白兔呢？老子问你他睡你多少次了！”刘颖不耐烦地把一只玻璃杯摔碎在梧的手边。
　　“没…我们没有…”还没重新适应105这个伪装的梧被吓了一个激灵，没过脑子地说了实话，反应过来之后直想给自己两巴掌，这答案不明摆着把自己和鴞双双推入火坑吗。
　　不料，刘颖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反倒是沉默过后不瘟不火地又问了几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例如鴞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看什么电影之类的。
　　梧一一回答之后，刘颖便叫人来送他回去。走之前，刘颖走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如果鴞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我会杀了你。”

　　梧离开后，刘颖蹲在碎玻璃被旁，盯着那一堆玻璃渣出神，自言自语道：“刘颖啊刘颖，你堂堂一代凡生街的老板，却因为爱情而卑微如仆…”
　　“鴞，我后悔了，当初我就不该拿梧来试你。你喜欢男人是真是假都罢，我一点也不介意。”
　　“鴞，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从梧那里摸到你的软肋，这样我便能把你牢牢地栓在我身边。在这之前，你可千万不要真的喜欢上梧啊，不然，别怪我…”
　　不知什么时候伸的手去把玩地上的玻璃渣，鲜血从手掌的伤口中渗出来时，刘颖才堪堪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感到手上的疼痛。

　　从刘颖那里出来，梧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寒而栗，尽管言语间没有挑明，他仍能感觉到刘颖对自己的敌意。
　　回家途中路过超市，梧便琢磨这顺道去买些存粮。回想着之前鴞带自己来时买过的东西，有一学一地在货架前挑挑拣拣，照样都买了一遍。
　　冰柜旁的RIO在做活动，显眼的宣传让人不注意到都难。梧本是从不给这些东西一分眼神的，可这次却被无意间看到的‘薄荷味’三个字勾起了回忆。

　　“哥哥，这个糖的味道好神奇啊，凉凉的，清清的。”夏天的傍晚，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悠悠地荡着。
　　“嗯，这个呀，是薄荷味的。清凉的感觉，很像你的味道，”大一点的男孩伸手去揉小男生软软地头发，“予怀弟弟喜欢的话，以后每次哥哥来，都带给你。”
　　“好呀，好呀！那明德哥哥要经常来看我呐。”小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大男孩的衣角说着，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露出点点星光。

　　怎么又想到他了，真烦人。梧想着，摇摇头，推着购物车大步走远。
　　结账时，梧鬼使神差地顺手拿起两瓶收银台边再次出现的薄荷味RIO 放在了收银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