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轮回的光》苦栀

5、第5章

　　“我去，你小子敢阴我？”
　　昏暗的房间里，天花板上的吊灯微微摇曳着，抖落的灰尘在暖黄的灯光里缓缓飘落在少年蓬松的头发上。
　　少年被反绑着双手，跪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
　　吕晓坐在木椅上，骂骂咧咧地说着，用还沾着鲜血的匕首挑起少年的下巴，往少年的脸上啐了一口痰。
　　少年面色清冷地看着吕晓，心中却是追悔莫及。

　　今天差了些运气。少年如是想着… …

　　趁着鴞出门办事的空档，梧揣着从床头柜里摸来的匕首，向吕晓的大本营走去。
　　熟知吕晓每日行程作息的梧借口报告卧底情报，盘算着收了吕晓的性命。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便是他，有胆量却实在少了些谋略。
　　要说若是鴞这样的角色去取吕晓的性命，不要谋略也是轻而易举的，奈何空有一身冲动的梧，偏偏还就又少了些运气。

　　“有摸清楚他们什么弱点没？”吕晓整个人陷在皮质的靠背椅中，椅背在重力作用下略突出去一些。
　　“嗯。”梧低着头回应着，背在身后的手摩挲过藏在袖口的刀柄。
　　“表现很好。”吕晓眯起双眼，勾了勾手指示意梧走近身前。
　　几个大跨步上前，一道锋芒蹿出。

　　“老板… …”门被莽撞地闯入，一瞬间的惊诧令刀锋堪堪划过锁骨上方的皮肤。
　　“来人！来人！给我抓住他！”吕晓惊叫着藏身在椅背后。
　　方才破门而入的马仔反应奇快地冲进房内，不等梧的第二刀落下，便钳住了他的双手，反绞在身后。
　　即便这段时间被鴞喂壮实了不少，梧也只是堪堪在体脂率的及格线上徘徊，哪里是一个正常成年男人的对手。无用地挣扎了几下，便被那手下绑了个结结实实。

　　“老板，怎么处置？”
　　吕晓用冰冷的刀面在梧的脸上拍了拍，又用刀尖抵着梧的气管一点点往下，挑着他的衣服扣子：“听说凡生那个叫鴞的，还挺喜欢你。不知道你在他心里，值不值档他手里的几个钱呢？”
　　“留一口气，视频做好了发给我。”撂下一句话，吕晓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

　　“那么大个人说没就没了，在凡生的地盘上还被绑了自己人！快去找啊！在这愣着干嘛？等着我给你们烧纸钱吗？！”
　　几个手下闻声都快步离开，心里发怵地很。跟着鴞一路拼杀上来的手下也愣了神，三年来以处事不惊闻名的鴞，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别人贡来的奴隶如此情绪激动。

　　在阳台上踱着步，鴞实在不解，到底是什么人要绑梧，而且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点燃一支烟，鴞皱着眉头细细思考着。
　　嗞——
　　此刻，手机的任何响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吸引鴞百分之百的注意力。

　　是一封匿名邮件，内容简洁明了：要想梧还活着，用手上三分之一的股权来换。
　　附件是一个梧被鞭打着的视频，尽管只有三秒，镜头却恰好抓住了他紧咬着下嘴唇，睁着充满雾气的双眼迷离地看向镜头的瞬间。
　　支离破碎的呜咽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
　　鴞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紧咬的牙齿让额头上的青筋都突显出来。理智，理智…鴞不断提醒着自己。
　　三分之一…鴞隐约觉得有些蹊跷，这仿佛只是一个试探，一个开始。

　　方才七七八八的猜测因为一封邮件又严实了几分，刚要动身，刘颖的一个电话则更加是火上浇油。
　　“梧是吕晓派来的间谍？他现在人可在吕晓那里坐着呢，背叛我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刘颖开门见山。
　　原本调查吕晓时，鴞也只是对梧的身份有所猜测，此刻刘颖的一席话更是证实了他的一番猜想，可他断不会相信梧会背叛自己，而且邮件里的视频，目前应该只有自己看过——吕晓是冲着凡生的钱和资源来的。
　　“您放心，您不喜欢的事情绝不会在我这里发生的。”鴞只能避重就轻地先稳住刘颖，一切还要等见到梧才好从长计议。

　　连夜和吕晓方拟定了交易方案，鴞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拉垮吕晓只不过分分钟的事情，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他要怎么做，才能保下梧呢…

　　天空刚刚披上一层黑纱，鴞便换上了夜行衣，只身一人去了吕晓的大本营。
　　被强制命令不允许跟随的手下纷纷傻眼，老大不是从来都不亲自出手去处理这类事情的吗？

　　没有带上手下，并不是因为在意吕晓“只身前来”的警告，只是发自内心地，不愿意别人看到视频中梧落魄的模样。

　　眼看着衣衫褴褛的梧被人押着拖上来，吕晓坐在椅子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转着他手上的大金戒指，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来这个小畜生在你心里还挺重要啊？真乖，自己一个人来的。”

　　“文件我带来了，人，放了。”命令式的语气。
　　若不是梧被身后的人拿刀抵着脖子，鴞真的一个眼神都不想浪费在吕晓身上。

　　“别急嘛，我呢，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要不50%？”吕晓进一步地试探。

　　“放。人。”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

　　“看来，这小崽子不值这个价啊…”吕晓佯装可惜地摇摇头，身后的人却就着梧的背上就是狠狠地一鞭子。

　　这一鞭子让梧和鴞都猝不及防。
　　被打的梧下意识吃痛叫了一句，却又马上收了声。
　　比起身上的疼痛，他更觉得鴞看向现在残破的自己时，那久违的羞耻感更令他备受折磨。
　　即便前几年的折磨已经把他的羞耻感都消磨殆尽，可在这个人的眼神里，却不由自主地从脖子烧到耳尖。

　　“五十就五十。快放人。”鴞无奈地说着，只想着让眼前的人快点松口放人。
　　至于那之后他是否还有福消受这些钱财，就不由得他了。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想要八十了。”吕晓一脸赖皮相，得寸进尺道。

　　鴞明白，这人只会在这嘴皮子功夫上无止境地试探下去，可鴞已经没有耐心和他耗下去了。

　　“不行！”鴞回答得斩钉截铁。
　　吕晓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毫不意外地，梧又吃了一鞭子。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梧的身上，鴞和梧迅速地换了一个眼神。
　　就在第二鞭堪堪落下之际，鴞猛地站起身。所有人都被这个动作晃了下神。呼吸之间，梧稍稍向后侧身，鴞的子弹精准地打在持刀人的手腕上。

　　枪响把吕晓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哆哆嗦嗦地也去摸自己的腰间。
　　几年的警校不是白上的，鴞的枪法即便是放在刘颖的护卫里，也是顶尖的高手，三两子弹，发发命中。
　　虽无一致命伤，屋内的人却都被废了手脚，动弹不得。
　　而吕晓更是连拿出腰间电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鴞一脚踹得昏迷。

　　传了声消息让手下来清理这些人，鴞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抱起梧，离开了房间。
　　哎，你小子，我这次破例伤了人，等任务完成，真是不知道要受多少罚…如是想着，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而此刻瑟缩在鴞的衣服中，梧的眼神褪去凌厉，只剩下仿佛快溢出的害怕。
　　感受到怀中发抖的人，环抱着的手又紧了紧。

　　“吕晓呢？”刘颖的电话像是掐着秒表打来的。
　　“已经让下面的人去处理了。”鴞不假思索地答道。
　　“在哪？”刘颖像往常一样多疑。
　　“西郊的三号地下停车场。”鴞平静的诉说着，心里却略微打起了鼓。
　　人确是被吩咐带去那地方了，却也通知了局里的队友去接手后面的处置，如果真要细查，保不准刘颖会查出些什么。
　　“好。”刘颖似乎没有再多地疑虑。
　　“那人处理了吗？”刘颖问的是梧。
　　“正要带回家。”鴞如实答道。
　　意料之外地，刘颖并没有过多的质问，反倒是直接挂了电话。

　　“为什么还留着他？”
　　想到刘颖的质问总会来的，却不想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一回家便听到刘颖冷冷的质问。

　　“颖姐，真是对不起，这事儿怪我，早点说清楚就没事儿了。您当时说吕晓这边也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我也就没跟您报备。”鴞陪着笑脸，一面扯着谎，一面心里早就紧张地颤个不停。
　　“所以呢？”刘颖重重地将乘着半杯水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
　　“哎呀，这不是想锻炼一下新人吗，让他去放个假消息，做个卧底，谁想到这小家伙这么没本事，被他抓住了。”鴞假装不在意地说着些借口，双脚交替踩下鞋走近屋内，又将衣服拢了拢遮住怀里的人。
　　“让一个奴隶去办事，亏你想得出来，”刘颖冷冰冰地应着，“下不为例。”

　　刘颖的离开并没有让鴞松懈下来。如此轻易就搪塞过去，他自认自己在刘颖心中的地位还到不了这个等级。

　　‘鴞…我后悔了…’，电梯门渐渐关上，夹缝中，刘颖的眼神露出凌厉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