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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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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的回忆还在继续。
“其实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会的,比如我们一起拼模型的时候,他就总也找不出对的零件,总是别别扭扭地把拼错的半成品塞在我手里,又抢过去我快拼完的模块心安理得地按上最后一枚零件,翻过来冲我嘚瑟。”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唔…应该是你没见过的那种笑吧。眼睛弯弯的,眸子里好像盛满了温泉水。有时笑得起劲,也会吸着气,揉着肚子,在地板上滚作一团。”
刘颖死死咬住下唇。梧的话直戳在她的痛处。她见过的鴞,永远都是得体而礼貌的,一双天生带着温柔的眼睛却又无时无刻不让人觉得疏离。
在她的眼中,鴞就像一件只有自己可以亵玩的艺术品,却在这个人的口中嗖地跌落进世俗的烟火气中。
“小的时候,有个哥哥和我说过,在摩天轮顶端的亲吻中诞生的爱情,会得到永恒的祝福。我还是挺相信的。”
刘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早已湮没成灰的相片。相片是可以烧毁的,底片也是可以删除的,可是发生过的历史,怎么会从记忆中消失呢?刘颖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
“如果可以,多么希望我们都不是真实活在这个世上的,也许变成疯狂动物城里的狐狸和兔子,我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吧。”
… …
梧轻柔的诉说和脸上洋溢的温暖混杂着麻绳落在皮肤上撕磨的钝痛,在飞逝的时间中留下些痕迹。
“够了!”刘颖将手中的绳条摔在地上,揉了揉酸胀的胳膊,蹲下身钳住了梧的下巴,眼睛里面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是爱我的,比我爱他还要多一点… …”唔没有停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
刘颖神色一厉,狠狠地扼住他的咽喉。
“咳…动手吧,咳,杀了我,咳咳,让他恨你一辈子,也好,咳咳…”唔艰难地说着,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的脸颊也渐渐发青。
啪——
凶狠的一巴掌打在梧的右脸上,得以解放的气管疯狂汲取着氧气,堪堪从晕厥的边缘回过神来,才发觉通讯器因来不及闪避而摔在地上。
来不及遮掩,通讯器便被刘颖捏在手中端详。
“呵,就你们两个,还妄想搞些什么小手段?”刘颖轻蔑地冷笑一声,对着通讯器说:“鴞,既然如此,咱们一会儿见。送你个大礼要不要?”
随后,便将那通讯器放在鞋底撵了个稀碎。
“小家伙,你猜猜看,鴞会不会赶来和你一起送死呢?”刘颖玩味地笑笑,眼底划过一些不甘,“死于炸药,也算是便宜了你们。”
说完,刘颖便带着手下,向办公室赶去。
耳麦中传来通讯器被碾碎的杂音时,鴞将将破解了密码。一面盯着数据传输的进度条,一面快速地将枪支零件组装好,用身体为电脑做掩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门。
砰——,砰——
砰——,砰——
接连两枪,在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鴞便眼疾手快地将两发子弹打在持枪二人的手腕处。
不巧,即使侧身躲过了一发子弹,却还是被随刘颖赶来的另一个手下开枪伤了左肩。
砰——,砰——
来不及过多思索,又是两枪,鴞精确地打伤了两人的腿膝。
两名手下倒地的空档,却给了刘颖近身搏斗的机会。左肩的伤几乎废了鴞一只手,右手所持手枪也被突然近身的刘颖一个干净利落的劈腿踢飞。
强忍着左肩的疼痛,鴞紧盯刘颖的动作防御着,拼死护住身后的电脑。到底警校几年的训练还是没白辛苦,即使负伤,也能和一个跆拳道黑带选手打个平分秋色。
砰——
就当鴞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和刘颖的对峙中时,不知哪一个倒地的手下,拖着一道血迹摸上了摔在地上的手枪,瞄准着鴞开了一枪。
可是,预想的疼痛或黑暗都没有来。
只是上一刻还在和他针锋相对的刘颖,此刻却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怔怔地愣了片刻,米白色的大衣上,一块殷红从纽扣边蔓延开来。
开枪的手下此刻也瞪大了双眼,握枪的手还有些许颤抖。
仅仅是讶异了不过半秒的时间,鴞迅速地夺过手枪,将身负枪伤的三人干净利落地反押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扣上手铐。
刘颖艰难地翻过身来背靠在沙发上,因腹部的疼痛蹙起眉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胡乱地粘在额头前,口红混这些血迹从唇边划到脸颊,精致的眼线也在眼底沁出乌黑一片。
鴞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加倍地讽刺着她两个小时前站在落地窗前的精致。
“叮——”是文件传输成功的提示音。鴞略微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回刘颖的身上,鴞此时却也不尽是任务完成的欣慰。
方才那关键的一枪,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本来一个站着不动就能让自己丧命的绝佳时机,刘颖却忽然间调转方向,生生为自己挡下一枪。
“梧还活着。”鴞半蹲在刘颖身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像是一个问句,但还是能听得出在迫切地寻求一个肯定。
“对,还活着,不过,活不了多久了。”刘颖的眸子在听到梧的名字时,又暗下去几分,“这样一比,我好像还是赢了,至少我可以死在你身边,而他,只能可怜地一个人上路。”
鴞这才意识到刘颖的伤势好像比看起来更严重,被汗水洗去底妆的脸透着瘆人的惨白。
“说清楚。”鴞从办公室的抽屉里翻找出一件T恤衫,撕扯开为刘颖的伤口简单包扎。她现在还不能死。
“啧,是个新玩具,定时炸弹,前不久才拿的货,可贵了呢,我还有点舍不得。”刘颖砸吧着嘴,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只不过在疼痛的作用下有些扭曲难看。
“多久?”鴞沉声道。
“啊,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吧,如果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能陪他一起上路。”刘颖慢慢报出一个地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将犯人单独留下的。对吧,鴞大警官?”刘颖挑衅地说道。
鴞向门口走去的脚步顿住,怒气将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刘颖说的没错,他现在的一切行动,都没法自己说了算。
“队长,人赃并获,我请求调离,解救人质”,鴞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
“做得很好,你别动,等一队过去跟你交接。”是不得反抗的命令。
“队长… …”鴞还想争取,却被直接打断。
“你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地址给我,二队会有人去解救的。你必须相信队友!”
不自觉地,温热的眼泪滑落,滴落在地砖上,鴞清楚地报出地址,交代了情况,便结束了通讯。
“啧,真是冷血无情呢。竟是如此轻易就被抛下了,我都替他不值。”看着放下手机坐在一旁的鴞,刘颖轻蔑地说。
“我相信我的队友…我也相信他。”鴞的眼神略显空洞,有些机械地回答道。
“呵”,刘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真是心狠手辣,我真后悔刚刚没过脑子为你挡下那抢的莽撞,我怎会爱上你这种人。”
“刚刚,还是要谢谢你”,鴞低声说道。
“大可不必”,刘颖苦笑道,“我这辈子,唯一的错事,可能就是爱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傻放过你。”
“还记得吕晓吗?”刘颖问道。
鴞点点头,没有搭话。刘颖便自顾自地说着。
“当初我质问你作何处理时,便已经有所怀疑。我早就知道,你并没有杀了他,仅仅是打晕扔去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便只当你是心软,即使后来知晓他无故失踪,我也没有深究。你知道的,如果我细查下去,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可我还是一次次地对你放纵。从你跟着我开始,你多少次心软我只当没有看见。但凡换做他人,早已被扔出去做了不知多少替死鬼。
我一直以为,你的疏离和清高,对任何人都是。你是我这辈子,都想占为己有,打破疏离的人。
可是有人比我先做到了。从他来时起,你变得不一样了。而我也后悔了。曾经我想,如果他从未出现过,我是不是就还有所机会呢。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也算知道了,他对你来说,也不过如此… …”
刘颖还在不断地呓语着,后面的话,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额前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紧握着的指甲在掌心戳出深深的几个月牙印子,焦躁不安地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不许动!”
直到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踹开大门举着枪闯入,鴞才红着眼不顾同伴的惊讶冲出门去。
“晚了。再送你一个秘密吧,以你的能力,如果在我告诉你时就离开的话,你们真的可能,都能活下去的。”临出门前,刘颖的声音如刀子一般在鴞的心口深深地划出一道口子。
“闭嘴!”队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队长的来电在口袋中吵嚷着。鴞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按下关机,骑上警用车向关着梧的地点赶去。
一颗心在胸口扑通扑通地狂跳,疯狂抽搐的眼皮也没眼力见地赶来凑热闹。
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鴞紧咬着的牙齿使得腮帮子胀得酸疼。
“不会有事的… …”这是心理祈祷着的唯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