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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宠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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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随梦回到宫里，燕萍升已经严阵以待，摆着一副随时会与她同归于尽的架势在喝茶，燕昭走了，冷宫里很闷热也很冷清。
算着时间，宫墙外传来打更人明亮的嗓子：“八日，子时——”
燕萍升猛一拍桌子，把叶随梦吓得差点滚到桌子底下去。
“你个死东西，现在什么时辰，你倒还知道回来？”
“燕娘娘。”叶随梦觉着自己仿佛夜行不轨之事的丈夫被妻子守门逮个正着，可怜巴巴地讨好道，“我错了，您别气。”
“哼！”燕萍升气得砸碎了手中瓷杯，但是不要紧，有燕昭在，她们房里的瓷杯是无限量供应的。
叶随梦在挨骂之前赶紧坦白从宽，“是燕昭将军他他他……威吓我！我要是不走恐怕小命不保呀！”
燕萍升不信，“死丫头你什么性子，本宫清楚得很。”
“才不是，是燕昭的性子你清楚得很吧。”
“放肆，收了什么好处，交出来！”
“哦。”叶随梦凄凄惨惨地把令牌呈上桌。
“去哪儿了？”
“七夕放灯去了。”
“好啊，竟然不带本宫！”燕萍升眼瞅就要摔令牌，被叶随梦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燕娘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今天可有见闻呢，你听是不听？”
“哼，你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吧！从实招来！”
“嘘，附耳过来！”叶随梦神秘兮兮地凑到燕娘娘身侧，一顿窃喜后才把事儿说明白，“有可能明天我也要变叶娘娘啦！”
“什么神神鬼鬼的。”燕萍升翻了个眼睛，“都是牛鬼蛇神。再说狗皇帝有什么好？没想到死丫头你的愿望是当他的妃子。”
“是宠妃！”叶随梦挥挥手，“跟你无法解释，总之此乃我叶娘娘的人生目标，毕生志愿，绝不更改。过了今日，待我得宠了，你可不能再叫我死丫头啦。”
燕萍升皮笑肉不笑地拧住她人耳朵，“我就叫，宠妃你倒是着人把我脑袋给砍下来啊。”
“不敢不敢不敢！”叶随梦好一番讨饶才将自己从燕娘娘的魔掌中解救下来。
“睡觉！明儿你要不得宠，我就让燕昭砍了你脑袋！”
是夜，叶随梦摸着自己的脖子做了整夜噩梦。梦都是反的，第二天一早燕昭没来，圣旨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日七夕天有异象，星辰鉴测其为祥兆，神明佑我大晟江山万年。”传圣旨的公公话锋一转，“朕夜梦佳人，居于冷宫，实感不安，故今拟旨侧封其为美人，赐瑶光殿。钦此。”
叶随梦神情恍惚地接了圣旨，“谢陛下。”
燕萍升不肯跪，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翘着腿，边嗑瓜子边咳嗽，“死丫头，你怎么不给这太监赏钱，就这寒酸样儿还想当宠妃呢？”
叶随梦摸了摸身侧空无一物的荷包，冲燕萍升吐舌头，“没钱。”
“没钱就让他滚吧。”
话音刚落，传旨的公公还没滚远，燕昭来了。身后带来一票宫女嬷嬷，据说以后都是供叶随梦差遣的。燕萍升冷着脸把这些人连同叶随梦全都赶出屋子，说是庙小容不下大佛，叫叶随梦再也别踏进此地半步。祝她步步高升，永不相见。
直到叶随梦搬进瑶光殿富丽堂皇的西偏殿，才堪堪缓过神来。愿望果然成真了！神明回应了她！刚安顿好，不顾宫女嬷嬷的阻拦，叶随梦冲出瑶光殿一头扎进冷宫，重新投入燕萍升的怀抱。
燕萍升屋里瓷器又碎了一地，“不是叫你不要来。”
“燕娘娘，我有令牌啊，咱们一起去向神祈愿。真的灵验！”
“是吗？”燕萍升冷笑道，“我不想当狗皇帝的宠妃。”
“那就许愿搬进我的居所，这总可以吧，你是没看见，那桌上人间的糕点——”叶随梦自知失言，拍了拍嘴巴，“宫廷的糕点，看起来就喷香！怎么样，一起去吧！”
燕萍升伸手去拧叶随梦的耳朵，“叽叽喳喳吵死了，我是不可踏出冷宫的。这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你喜欢的狗屁皇帝算什么东西。”燕萍升冷冷瞥眉，这一瞬叶随梦忽然觉得她真好看，是透过脂粉的那种高贵之美，像是天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燕萍升嘲道，“没见过世面，本宫当年的夫君可是德才兼备的贤明储君。”
叶随梦长大了嘴巴，“太……太子？”
“哼。”燕萍升帮她托住下巴，“罢了，本宫可屈尊陪你出宫一趟，听说无还愿不成愿，你这番阴差阳错说不定真有神助呢？”
“对对，我还有其他愿望要许。”
“真贪心。”
两人凭借令牌在守宫门的麒麟卫面前横着走了出去，叶随梦昂着下巴，感觉自己真像个宠妃——恃宠而骄！
护城河畔昨日刚有盛景，可仿佛知道她要来似的，举目望去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叶随梦悄悄变出两盏莲灯，一盏递给燕萍升，假装这是提前准备好的。
“许愿吧，你许可能不灵，你可告诉我，我替你说。”
“谁给你的颜面。”燕萍升作势又要拧她耳朵。
叶随梦嚷嚷道，“跟你解释不来，你说就是了。”
“好啊，我就许愿燕昭那混蛋早日下地狱，不得超生。对了，死的时候万箭穿心方解我心头之恨。”
叶随梦打了个寒颤，这燕昭得多遭人恨啊。她没来及开口劝说，忽而听见了昨夜的声音，神的声音僵硬而冰冷，问道：“你是否许愿？”
“不不不！”叶随梦赶紧辩解，“这不是我许的愿，我许愿——还同昨日一样，谢谢您回应我！”
神没有感情地“嗯”了声，“同昨日一样？未实现吗？”
“这……有实现的迹象。”叶随梦比较为难。
“还远？”
“是……很远。”她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宠妃，好歹是妃吧？不过我懂的，慢慢来，我不急！”
“哼。”
神哼起来都比燕萍升听着威严许多。叶随梦小心翼翼地继续许愿，“或者让我见一见皇帝也好，我自己努力一下？”
这次，神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不必慢慢来还是不必努力？不论如何，叶随梦可不敢再问，况且一旁发呆的燕萍升差点一脚把她踹河里去。
“死丫头你神神道道在说什么？”
“许愿呀。”
“好，我就是神，我决定不实现你的愿望。”燕萍升扯过叶随梦的衣袖，拉着她往人群最密集的大街走去，宫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宫廷里更有人间烟火味儿。燕萍升说，“死丫头，你根本不知人间的好，帝王家是最险恶之地，切不可飞蛾扑火。”
叶随梦装傻，“什么人间？”
“你不是凡人吧？”燕萍升倒不遮掩。
“你……不不。”
“别不了，燕昭已告诉我，你不是北疆和亲的公主，这些日子我也将你的法术看在眼里，否则冷宫里送来的西瓜怎么会那么冰？”
叶随梦更加不敢置信，“燕昭已知道了？”
“是，皇帝也知道了。”燕萍升说，“这两年宫里有的是狐仙花妖进宫的，妖怪以为宫廷便是人间仙境，最富贵也最温柔，你们太傻。”
“不对。”叶随梦捂住耳朵反驳，“我是仙女。”
“随便。上个狐仙进宫后可是魂飞魄散了，皇帝修炼邪术，仙女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随梦点点头，怪不得天庭给她派此任务，怕的就是解离亭以人间帝王之姿站在天庭的对立面吧。
“可皇帝还是接我出冷宫，封我为美人，为何？”
“谁知道，许真是荣宠呢。”燕萍升看中了一款夸张的桃色胭脂，将叶随梦抛在身后，“恭喜你愿望成真。”
“以后还真呢，燕娘娘！”
“闭嘴吧，宠妃！”
燕萍升心情很好，逛街比在冷宫里躺尸令人愉快得多，叶随梦心情更好，她一回宫，传圣旨的公公早就在宫门口迎候了。一天收两回圣旨，叶随梦是宫里的第一人，传旨的公公都比上午恭敬许多，就差没给她磕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美人贤良淑德，甚慰朕心，今进封妃位，钦此。”
叶随梦跪得非常快，她得对得起这愿望实现的速度。传旨的公公宣旨完毕当真给她磕了个响头，“恭喜叶妃娘娘。”
“啊，平身。”
叶随梦愣了会儿神，随即拉起燕萍升又往宫外跑，燕萍升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的胭脂水粉只得丢给麒麟卫的士兵，着他们拿回冷宫。燕昭麾下的麒麟卫她使用起来十分顺手，免不了惹来叶随梦一番嘲笑。
“这回真是宠妃了。”燕萍升拧着宠妃耳朵，比使唤麒麟卫更顺手，她气呼呼地冲叶随梦屁股上踢个正着，“又出宫做什么，烦死人了！”
“还愿啊！”
“你那是河神吧？回回往河边跑。”
“这……”叶随梦傻笑两声，“我也不知，待我问问。”
问是不可真问的，虽然她现在有了心想事成的本事，但为仙还需低调，不可太过放肆。神明降临人世定会引起六界动荡，此时死守秘密才是上策，否则她区区一棵仙草万一落入险境，可无人来河边许愿救她性命。
护城河畔已恢复往日熙攘，叶随梦在河边放灯还有好心大娘劝她，“姑娘，七夕昨日就过了，今日放灯怕是无用啊。”
“无妨。”燕萍升趁宠妃蹲着，在后面继续踢她屁股，“这丫头可是神明偏爱之人。”
大娘闻言吓了一跳，直念着“神女在上神女在上”，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叶随梦蹲的累了，便在河边一处石阶上席地而坐，双手合十祈愿，“神明在上，感谢您的恩典。请你助我继续成愿。”
许久，神才回应，“何愿？”
“同之前一样。”叶随梦认真作答，“成为皇帝宠妃。”
“你仍非宠妃？”
“我已是妃了。”叶随梦思忖片刻，意识到神明对人间荣华富贵的理解自然浅薄，于是决定详解一番，“□□宠不仅是妃位，比如封号我现在就没有，再比如至今我也未见过皇帝一面，这便不算宠妃。”
神沉默了更久，“如何才算？”
“不仅有地位，还有宠爱。皇帝宠爱我，我便是宠妃啦。”叶随梦已经学会了自问自答，“何为宠爱呢？自然夏天邀我避暑，冬日为我暖榻，夜夜留宿我的宫殿，我看不顺眼的宫妃朝臣全部流放。”
“好。”
“皆……可？”
“皆可。”神说。
叶随梦简直想给神跪下，她从未想过世间有如此神明，令她心想事成，要是这样下去——
“为何要做帝王宠妃？”
叶随梦想着便说了出来，“为了成功渡——”
她不能说，神明虽然全知全能，但区区半仙和凡人在神明眼中不过蝼蚁，神明自然不会深究他们身上之因果。可若让神明知道，她要成为宠妃背后真正的心愿是顺利渡劫，这样改变因果规律的事神明未必乐意为之，到时若再遭到惩罚……叶随梦百年来编瞎话的功夫都在这一刻用上了，“为了成功寻得一良人，度我余生。”
为了使态度更坚定，她还加了反问句，“难道有比人间帝王更佳的良人之选吗？”
神似冷笑般轻轻一哼，便道，“没有。”
“当然没有了。”叶随梦继续祈祷，“神明在上，求您助我心愿成真吧。”
神大方地作答，“好。下次祈祷不必来此处了。”
“那在何处？”
“宫中即可。”
“宫中可是很大啊。”
“寝殿便行。”
“行！”
叶随梦还愿结束，抓紧把此好消息转告燕萍升，企图诱惑她来自己宫殿居住。燕萍升拧着她耳朵再次强调，自己是已故太子的太子妃，誓死不出冷宫，她要时刻让宫里人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看清楚帝位上那个人名不正言不顺。
叶随梦摸了摸下巴，“该不会你和皇帝才是虐恋情深吧，我修炼的时候依稀读过人间话本。”
“狗屁。”燕萍升把手里揪住的耳朵转了半圈，立刻使叶随梦信了她的话。
“燕娘娘大人有大量！哎呀，上苍有好生之德！快放开，我可要许愿啦！”
燕萍升撒开手，拖着叶随梦往宫中疾行，放言道：“让我看看你这神明有多管用，皇帝能给你什么荣宠。”
皇帝能给的荣宠，那真的是比叶随梦想象中的多得多得多。
再进宫，门口候着的还是那位倒霉公公，叶随梦不等他说话，先问道：“太有缘了，公公您叫什么？”
“娘娘抬爱，叫我小顺子即可。”
“哦，顺公公，您怎么还在这儿？”
顺公公抹抹额头的汗，一时语塞，他也不知为何今日自己如此繁忙，平日皇帝半个月也见不着人影，今天倒好，连下三道圣旨，都是关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娘娘。他实不知自己这是赶上好事了呢，还是摊上大事儿了……
也罢，本职工作得先完成，顺公公捧过圣旨朝叶随梦憨笑，“娘娘请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妃温良贤淑，世间难得，甚悦朕心。今赐封号——宠……宠妃？钦……此。”
“噗。”燕萍升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宠妃，好一个宠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随梦有点头疼，她这愿望实现的未免有些直白吧？
顺公公更头疼，圣旨不可不接，于是他只得催促道：“宠妃娘娘？”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燕萍升快笑断气了。
叶随梦跪的心不甘情不愿，还得挂上笑脸，“臣妾接旨……”
“宠妃娘娘，皇帝在瑶光殿等您呢。”
“啊？”
神明办事效率之高、之面面俱到，叶随梦真是……一言难尽。燕萍升笑也笑够了，闻言丢下一句“分道扬镳”，撒腿朝冷宫跑去。现在宠妃终于要见皇帝，叶随梦深吸了好几口气，心口还是怦怦直跳，万一……万一皇帝没看上她怎么办？这事儿神明能做主吗？不过看起来神明简直能改皇帝的脑子，恐怕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
叶随梦跟着顺公公视死如归地踏上瑶光殿的归途——她可面对皇帝，无法面对的，是这个宠妃的名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