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灯火阑珊处（gl)》卿若如斯

31、在人间（七）

　　进入大学，真正接触到繁、难、偏、重的医学，再回忆起曾经的产品设计梦，那种落差感让人抓狂。
　　为了转移这种焦虑，庄逸加入了很多手工设计社团，去了学生会。生活一下子忙碌起来，还能接触到喜欢的东西，状态才有所好转。
　　姚菲菲就是他在系学生会认识的学姐。系里很多人都八卦她甩过多少男生引过多少次产，可庄逸这个人，只要别人愿意和他玩，他就愿意和别人玩。根本不会管别的。
　　姚菲菲本人的确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主。她肤白貌美家里有钱，自己享乐至上，懒得管其他人的指手画脚。家庭和自身的优越让她骨子里有股骄纵狂妄，喜欢征服别人，让所有人膜拜、仰望她。
　　闲着没事看一堆男生排队向她献殷勤、追捧她，这是她的消遣娱乐。最后觉得谁比较顺眼就会相处一阵子，不顺眼了就各取所需后分手，渣得明明白白，利利索索。
　　庄逸这位小师弟冷冷淡淡，整天就知道低头忙活他的小发明创造，心性淳厚的像个中学生。这种类型实在罕见，征服欲让她不由自主地贴近庄逸，意图使他匍匐在自己脚下。
　　这天恰好空档，她回办公室拿东西，打个电话的功夫外面变了天。预计走不到宿舍就会下起雨来，这时刚巧碰见庄逸，借了他手机，通讯录里随便找了个人来送伞。
　　她拿着手机走远了一点，那边刚接通这边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她想了一会，改变了主意“你不用来了，我有伞了。”
　　那边挂断后，这里顺手也按了挂断键。
　　又怕这位小师弟的女朋友再打过来，直接按了关机。
　　她走出来还手机，笑的颇具歉意“好像被我打没电了。唉，她们都没法过来给我送伞，师弟你有伞吗？”
　　在庄逸眼中，姚菲菲小巧可爱，和别的冷冰冰的学姐不一样。她时常帮庄逸，会认真听取、尊重庄逸的意见，为人和卫图一样，大方不做作。
　　他看了看外面忽然袭来的暴雨“我也没有。”继而看了看手中的外套“师姐，我可以顶着衣服送你回去。”

　　这次吵架僵持了一个多月，俩人也没和好。
　　很快到了元旦，因为去年爽约，所以今年芸豆再提出来去滑雪，陆燃是拒绝不了了。卫图一个人无聊就和陆燃一起去了。
　　三个人玩的不亦悦乎，末了还一起吃了顿火锅，吃完饭又去看了冰雕展览。
　　等回来时，路经科大后门，已经9点多了。
　　芸豆叉腰“我都上初二了好么！我不是小孩子，我要自己回去。”
　　陆燃和卫图异口同声“初中生就是小孩子！”
　　正争执间，芸豆忽然瞄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
　　她疑惑地盯着看，陆燃和卫图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一看，陆燃竟然看到了俩熟人！
　　大树旁的路灯下，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正和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子纠缠拉扯。男的拉着女孩子往车里塞，女孩子半推半就地佯嗔，隐约还能听到点声音“哎呀今天不去了，班里有晚会的！”
　　那男的化成灰陆燃也认识，窦坤。那女孩子陆燃更不会认错——杨彦婷。
　　芸豆一脸厌恶地指给陆燃看“陆老师，就是这俩人！遇见他们可真是晦气。”
　　卫图当然也脸熟杨彦婷，这会有点明白过来：无巧不成书。
　　不远处的窦坤自己上车，杨彦婷正和他挥手道别。陆燃立马拉起了芸豆“走吧，我和卫姐姐送你回家。”
　　芸豆不依，挣扎着就要冲上去“不行，我得去恶心恶心那对狗男女！你放开我！”
　　陆燃抓着她的手纹丝不动“芸豆，你这样我可生气了。”
　　“你生气我也得过去骂他们两句爽爽！”
　　芸豆这话喊的大声，汽车扬长而去，杨彦婷却已经低着头走近了。她闻言抬头，万万没想到会碰上陆燃和芸豆在一起！
　　她停下脚步，迟疑“陆燃，芸芸？”
　　芸豆皱眉，矜傲道“别喊我名字，恶心的慌。今天我要保持基本素质，先放你一次，以后离本小姐远点，别往我跟前凑。”
　　杨彦婷脸上忽红忽白，接不了话。芸豆忽然惊醒，转过头仰视着陆燃“她叫你什么？你们认识？”
　　陆燃没有理会杨彦婷，不由分说地拉起芸豆“走吧，送你回家。”

　　元旦过后，大家都在急切期盼着寒假的到来。
　　中文系1月14号考完最后一科，当天下午就可以回家，开启美好的寒假生活。
　　13号上午场发下试卷后，陆燃的右眼就开始狂跳，心中烦闷不已。
　　她努力稳住自己心神，无济于事。一道题读了好几遍也没读懂什么意思，最后颓然地草草填上答题卡，等交卷铃声一响，如获大赦地走出了考场。
　　后面江晏立马跟了上来“我看你这场都坐不住，昨晚没睡好吗？”
　　江晏知道奖学金对于陆燃的重要性，语气里充满了关切和着急。陆燃感激地对她笑笑，刚想张口说什么，胃里一阵恶心。
　　江晏看她扶着墙脸色苍白，担心道“没事吧？我送你去校医院看看？”
　　陆燃眼皮又开始跳起来，她摆摆手，下意识地从包里翻出手机。考试调成了静音，解锁后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都是“爸爸”
　　陆燃压下猛然提起的一口气，颤抖着拨了回去。
　　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燃燃，你妈的病复发了，你回来吧。”
　　陆燃眼前一黑，微微定神，她呼出一口气“好的。”

　　湘江市医学院附属医院。
　　化验室走廊的椅子上，陆启扬疲惫地单手撑着额头，等赵丽果化验。
　　上午初步检查出血型转移，里面正在做最后的病理化验。
　　陆燃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傻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填满了恐惧和酸涩：为什么？明明已经放过她了。
　　“初步检查，切除的左乳和好的右乳都没有病变，但是肝脏出现了问题。通过什么血型转移，到了肝脏，医生说幸好发现的早，没有蔓延到骨头和肺，更没出现致命的脑转移，不幸中的万幸。”
　　陆启扬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陆燃看得心揪的生疼，她伸出手，握住他不住发抖的双手。
　　父女两个人的手掌握的紧紧的，传递着力量和相互的宽慰。
　　“你妈这个人就是死倔，她年轻时就因为这个吃过亏。”他伸出双手捂住眼睛，哽咽道“她不让我告诉你，其实在你放暑假的时候她已经工作了一个多月了。我也忙啊燃燃，我不是故意的，她每天都很累，换了工作很拼命，我说她她不听，我心里也觉得治好了这么长时间，医生说复发的概率不到5%，怎么我们就偏偏遇上了？”
　　她起身和他并排坐到椅子上，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猛然的着急上火喉咙都肿了起来“能治好吗？爸，你就告诉我，能治好吗？”
　　“治好？上次切除手术那么彻底情况那么好，现在都这样……能治好吧，能治好，就是多受点罪，多花点钱！咱们做化疗、吃药、复查，然后再吃药化疗，医院里总能治好的！”他失神地呢喃道，最后像是催眠般重复着“能治好，能治好……”
　　陆燃如坠冰窟，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手术前也不能保证的事情。这种要命的病在原器官上没有病变，现在就这么转移复发了，只怕除了受苦之外，这次的创伤对身体会有严重的伤害。后面可能会依靠化疗和药物续命。
　　5%的概率，为什么偏偏就遇上了？
　　原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妈妈为什么要去工作劳累？她一定是害怕的，我做什么才能救她？我概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能让她安稳的靠一靠，她只能陷在自己灰色的空间里瑟瑟发抖，不断自责。
　　暑假多在家待两天，一定能发现她在工作。平时应该多回家几趟看看她的！费那么大力气不过杯水车薪，却错过了做更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化验结果终于出来了。
　　确认是血型转移的癌细胞扩散。
　　“不过由于病人体质不错，发现的也早，癌细胞没有继续扩散的趋势，目前病情处在可控状态……”
　　“建议做器官移植手术。”

　　两个人拿着化验结果走进大病房的时候，赵丽果正一边输着葡萄糖一边和旁边重感冒的老太太说话。
　　她之前做化疗头发没怎么受影响，胃却是三天两头酸胀恶心，吃不下饭。这段时间的劳累和饮食的不规律，胃病再次发作。早上复查结果出来一直没吃下饭，就在陆燃赶到医院之前，刚挂上葡萄糖。
　　和老太太两个人相言甚欢，赵丽果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但在看到父女俩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陆燃！你不是该在考试么？你回来做什么！”
　　陆燃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
　　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赵丽果仿佛没看见一样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启扬“你叫陆燃来做什么？”
　　“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赵丽果皱眉，转过头，看着满脸悲戚的陆燃，她不知不觉也红了眼圈“什么？答应你什么？”
　　“妈，别管别的了。我就求你一件事，做器官移植手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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