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灯火阑珊处（gl)》卿若如斯

26、在人间（二）

　　陆燃窘迫，清咳一声掩饰道“小鬼你懂什么，我就是喜欢这几件衣服的风格。”
　　芸豆做个鬼脸，然后摇摇头“不是太懂......”
　　“不懂就不懂了，反正不许和你妈提这些，能做到吗？”
　　芸豆咬着笔，非常讲义气地坚定点头“你不让说我就不说。”末了还小声嘟囔着“加工资都不要，愚——蠢……”

　　开学的时候，办饭卡水卡各种用现金的地方比较多，缺的生活用品也要现买，赵丽果给了一千块，卡里也打了一千。泽城消费水平高，以后每个月家里打钱都只多不少。但这些钱陆燃都没动，她到现在花的钱都是之前卡里剩下的和自己兼职赚来的钱。11月赵丽果给陆燃打完生活费后，陆燃便打电话过去说以后不用再往自己卡里打钱了，因为她申请了贫困生补助。
　　赵丽果在那边沉默了，陆燃猜到她大概心里不好受，连忙圆场活跃气氛“哎呀妈你不要多想，我们班没有那么多家庭困难的同学，这个名额闲着就会让给其他班，我这拿来了不是刚好么。”
　　陆燃在宿舍阳台上打的电话，杨彦婷端着盆过来晾衣服，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挂好撑子走进屋里，将阳台的门狠狠一关！
　　桌子靠近后门的张淑敏正在用笔记本打网游，吓得一个手抖按错了技能，减伤解控交掉，立马被对面一波带走。
　　“你要吓死人啊！”
　　杨彦婷没搭理她，她气得摘下耳机“平时看你在班里文静可爱，怎么回到宿舍就整天没个好脸色，真是的！”
　　杨彦婷忽然站起来“我倒是想有个好脸色，可总有人让人烦气！天天那么晚回来谁知道到底干嘛去了，影响人睡觉！你没看见我黑眼圈就没好过吗！”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椅背换上恨天高准备出去，走的时候“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张淑敏在后面高喊“那正好你不用画眼妆了啊！”
　　随后不由得吐槽“自己周末参加活动回来晚怎么不说，平时晚上也没见你早睡过啊，天天和那个学长这个师兄的深夜煲电话粥。”
　　陆燃挂了电话从阳台进屋，刚好听到张淑敏的叨叨。下午没课，江晏去系里办公室值班了，屋里就她们两个人。这个山东姑娘性子爽快，陆燃平时和她相处不错，就问“怎么了？”
　　张淑敏合上电脑耸肩“没事，被杨彦婷烦死了，事怎么那么多！”
　　陆燃刚才也听到了杨彦婷的冷哼，知道她因为助学金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直看自己不爽。
　　科大的贫困生补助是“救急不救贫” 大家正值年轻气盛好面子，贫困生投票的时候，很多同学即便家里有不便之处，也不好意思上台揭自己伤疤。陆燃自尊心也强，可为了给家里减轻压力，就大大方方上台说明了情况。
　　最后名额里果然有她，可能考虑她家城市户口，只是一个三千的最低等。
　　杨彦婷也上台争取了，但是最后没选上。她那种虽然我上来了，但我家也不是很缺这点钱的调调，抹杀了别人投她的可能性。
　　杨彦婷没选上，同宿舍的陆燃选上了。杨彦婷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排挤陆燃，江晏不在宿舍的时候明目张胆的排挤，在班里活动时就转着小心思让陆燃难堪。
　　她在班里乃至系里都比较受人欢迎。情商高会做人，场面上的事情挑得起来，走到哪里都是呼朋唤友。因为很会打扮，女生都喜欢和她讨论护肤和彩妆，男生喜欢她温柔开朗。所以她时不时暗中戳唧一下陆燃都能得逞，但也因为没有太过分的时候，陆燃都装作不知道，毕竟以后还要相处在一个宿舍里。
　　陆燃希望自己生活平静一点。她现在需要这种平静的生活，不具备挑起波澜的条件。

　　11月份这笔钱发了下来，陆燃卡里存了刚好五千。她第一次因为自己手中有些钱而感到心安满足，以前从来不会考虑到钱的问题，衣食无忧快乐富足。但现在不同，她知道赵丽果动完手术加这次化疗后，家里钱存款所剩无几。以后还需要不断化疗，只靠陆启扬的工资她们承受不起，每个月还要给爷爷奶奶和姥姥那边出赡养费。
　　开始她的目标是大学期间自己养活自己，不花家里的钱。现在她决心要赚钱存钱，省吃俭用，补贴家里。
　　课余好好做兼职，平时好好学习，争取拿国家奖学金，即便到时候能拿出来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对于天文数字的医药费来说杯水车薪，她也要尽到这份责任。

　　12月下旬，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圣诞节这天话剧社要和对过的医学院和隔壁的职院进行一场联合演出，三个学校话剧社各出5个节目办一场联谊。
　　早在一个月前，这件事就成为了学校贴吧、校友群、论坛里讨论的热点，三校联合演出空前盛大，选出来的节目都是最好的，还会有省话剧社来压台。
　　而陆燃在更早之前就收到了话剧社飞信。通知上说，22号这天晚上是科大最终定下的五个参赛节目的私下彩排，话剧社内部成员可以去阶梯教室里看。
　　陆燃在社团群里看到过照片，这次选出来的节目里有很多原创的作品，便一直惦记着，想去看节目彩排。

　　周五这天晚上陆燃例假，没去芸豆家。周六上午去上课时，才知道她这次模拟考英语竟然及格了！
　　这真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恰好今天她妈妈跟着爸爸去商业酒会上应酬，晚上十点多才会回来。
　　这一整天，陆燃都可以拿出本色来整治这个小公主。
　　芸豆在学校里被老师们追捧了一整天，今天在陆燃面前，偏偏就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似乎自己四年来英语头一次及格，她一点都不高兴不在意。
　　陆燃懂她这年龄段的小心思。好比自己中学那会，期末上台领奖状时谁都不会笑，都装作疑惑或平静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演高冷小公主，陆燃就陪着她演。陆燃也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拿起英语试卷，从第一大题的错题开始讲。
　　讲完一套卷子就该吃午饭了，末了还唉声叹气地教训她“你看看你看看！这题你也错，我都不知道类似的题我讲了几个了！”
　　“你仔细看看，这些题你究竟该不该错，唉……”
　　到最后小公主脸都黑了，夺过卷子站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我讨厌你！你今天老是训我！都不夸我及格了！你滚出我家去！”
　　陆燃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让我滚？你及格不应该有我的功劳吗！”
　　芸豆气哼哼一摔练习册“你都不夸我！”气愤之余还带着些委屈“讨厌你！看不到我进步！”
　　陆燃扶额“你及格了自己都不高兴，我因为这个夸你，对你会有意义？”
　　“谁说我不高兴了！你瞎了吗？”
　　“那你一上午一直冷着张臭脸给谁看？给我看？我可不看，你照镜子给自己看去吧！”
　　陆燃叉着腰笑吟吟地气她，和她斗起嘴来丝毫不让。芸豆又生气又委屈，脸涨的红红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陆燃你这个人太坏了！我妈妈一不在你就欺负我！我妈妈在的时候你就一直夸我！”
　　陆燃心道：小鬼还挺聪明。面上依旧是看好戏式逗她“这个和你妈妈在不在没关系，我这就是告诉你：高兴就高兴，难过就难过，别端着。在我面前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出来，不需要瞒着我。”
　　末了还端正态度保证“我不会笑话你的！”
　　芸豆一屁股坐下来，继续哼哼“你真讨厌，我考好了也没有奖励，还耍我！”
　　奖励？是这样，老师对待学生肯定要有奖惩的！陆燃陷在育人成才的“老师”这个角色里不能自拔，私心幻想：这要搁在古代，可不就是一个衣着素雅学识渊博的年轻夫子，带着自己傲慢无礼臭毛病一堆的徒弟吗？
　　她轻咳一声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这次进步很大，为师很高兴。这样吧，晚上7点带你去我大学里看话剧社演出彩排，9点我们准时回来。你看这奖励怎么样？”
　　果然，芸豆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不缺，陆燃也没有什么物质奖励给她。能给她热闹和自由玩耍，不用闷着学习，这才是最好的奖励。
　　“陆老师你好棒！”

　　一下午的课芸豆心不在焉，陆燃后悔那么早给她说彩排的事了。终于熬到了六点，两个人吃过阿姨做好的饭菜准备出发。芸豆充分发挥“所长”，对着镜子化了近二十分钟的妆，说是要融入剧情氛围。陆燃打量着她惨不忍睹的妆容，保持了基本礼貌，没有笑出声。
　　芸豆家到科大走着十五分钟左右，今天小公主心情好，愿意走着过去。陆燃第一次把她带出来也很开心，路上还给她买了一大桶爆米花。

　　6点50分到阶梯教室前，很多不同年级系别的话剧社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进去，还有很多人带着朋友去的。陆燃觉得芸豆这么精致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带着应该没问题。
　　哪料刚想进门，门口拿着一沓表格的红毛衣胖男生就伸胳膊拦住了她“等等，我们这是彩排，为了防止剧透，只有社团内部人员可以进来。”
　　陆燃看他蛮横摸样，估摸着应该是高年级，便礼貌开口“师兄，我是话剧社组织部的。”
　　红毛衣看了她一眼，又翻开表格皱着眉头问“你大几的？”
　　“大一，中文系陆燃。”
　　红毛衣摇摇头，嫌恶道“陆燃是么，你好几个月没参加社团活动，已经被我们话剧社除名了。”说完，将表格竖在陆燃眼前给她看“组织部大一新社员陆燃，除名了。”
　　陆燃呼吸一滞，半是窘迫半是惊讶地问道“我一直没收到除名通知，平时飞信也照接，群也没被踢……是不是搞错了？”
　　红毛衣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将表直接贴在陆燃脸前，纸张紧贴鼻尖“看到没，这个红叉就是除名！理由是‘长时间不参加活动’还给我犟不？。”
　　陆燃满脸通红，拉着芸豆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打扰了。”随即就想拉着芸豆转头走人，谁知小女孩脚上黏了胶水一样拉不动。
　　芸豆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搁了一颗爆米花，嚼碎咽下去，才仰起头，对着正好奇盯着自己看的红毛衣，甜甜地说“哥哥，我今天才知道，个人素质和长的美丑还是有点关系的。比如你，可能就因为长得丑吧，所以也没啥素质，我代表我姐姐原谅你了。”
　　说罢对着他“咯咯”一笑，拉着陆燃转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