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灯火阑珊处（gl)》卿若如斯

17、（十七）我觉得很难过。

　　再回到学校后，卫图和裴娴静就觉出两个人已经不再冷战了。
　　可又总觉得陆燃哪里不对劲。比如吃饭的时候她会想着法的和秦御隔开坐；平时不小心碰到对方，烫到手一样忽然躲开；秦御问她什么她总会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家秦御已经拍拍身上的浮尘去看书了。
　　秦御依旧是和李清萍一起来往，经常可以看到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
　　每当看到这俩人一起，陆燃心里就不爽到了极点。
　　以前李清萍也经常围着秦御叽叽喳喳说笑，陆燃要是挤兑秦御，李清萍还会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为秦御辩白。那时候陆燃就觉得这小姑娘真有意思，一会安静羞涩，一会叽喳不停，一会又能变身嘴炮小战士，虽然长的小鼻子小眼睛的，不怎么耐看，但还是蛮招人喜欢的一名学委。
　　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在意起李清萍对秦御的亲近了呢？
　　陆燃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忆，从初二想到现在：秦御元旦晚会上低着头弹古筝好看的样子，世纪广场上看千禧年烟花，后来就是下午放学后给自己补课，然后发现自己小时候竟然和她认识，然后就真的成同桌了，阿静生日的时候冬天晚上陪着自己去运孔明灯，忙活半天结果把她的生日忘了，或者说根本没记住……庄逸那件事后陪着自己站雨里，后来自己淋的晕倒感冒住院，也是她守着自己。
　　其实那次秦御自己也感冒了，陆燃看到过她自己端水杯吃感冒药。
　　“秦御啊……”陆燃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闪过她低眉专注思考的样子，心里串起一堆小火苗，烧的人燥热不安。
　　裴娴静无意间回头的时候，看到陆燃上着早自习又走神，无奈地摇摇头，一个小纸团精准砸了过去。

　　冬至这天，湘江市下了一场大雪。
　　今年冬天一直没怎么下雪，这一场雪好像要把一年的份全部补上一样，寒风大雪纷纷扬扬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触目银装素裹。
　　呼啸的北风吹倒了许多树木。陆燃家小区下面路上的老槐树，主干里面已经空心了，经过这一夜狂风暴雪，上面两条分开的枝干一条被雪压断，另一条则被风刮倒，从分叉处断开。
　　“古槐路上的老槐树被风吹断了”这个消息马上张了翅膀一样，传的满城皆知。
　　这棵据说隋唐时期就存在，后来不断老死又新生枝桠的槐树，承载着湘江市人民的祈愿和希望、象征着圆满吉祥的槐树，就这么死了。树头上挂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布条，让老树看起来像是一个暮年鬓霜带花的老太太，就这么拦腰而断，横尸在了古槐路上。
　　陆燃愣愣地想“那我关于阿静的愿望还能不能实现了？”
　　裴娴静摘下耳机，看着陆燃呆傻的模样，奇怪道“怎么了？赶紧吃饭，吃完还要回去做政治卷子。”
　　陆燃咽下嘴里的粥，心中落寞“我们家楼下那颗槐树断掉了，估计开春活不成了。”
　　裴娴静抿嘴笑她“断了就断了呗，一棵树而已，看你失魂落魄的。”
　　陆燃动了动嘴唇，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胡乱吃了剩下的，就和裴娴静回到了教室。
　　在门口掏出手机给赵丽果打电话，没有想到接电话的是陆启扬。
　　“我们在医院，你妈在里面检查呢，我在外面等着她。”
　　陆燃以为是常规的检查，贫嘴道“检查出什么了，我要有个弟弟啦？”
　　陆启扬无奈摇头“弟弟肯定不会有，光你一个你妈就气死了。”
　　陆燃在这边笑着说“我可是乖宝宝，不准挑拨我和赵丽果之间深厚的革命友情！”又问“咱们家楼下的老槐树死了么？”
　　“断了，死不死还要看开春发不发芽。不过也悬，都这么多年了，从我小的时候，就记得那一片有棵大槐树来着。”
　　陆燃轻叹一口气，好好的树，说断就断了，忍不住埋怨起天气来：都怪这破天气下什么雪刮什么风！
　　老天听不得抱怨，刚刚放晴的天，下午又毫无征兆的忽然下起雪来。
　　下午放学后，学校就通知晚上不用上晚自习了，下雪天寒地滑，禁止外出，在宿舍早熄灯休息。
　　陆燃吃完晚饭回到宿舍，爬上床就翻开了枕头底下的笔记本，挥笔记录：
　　2010年12月22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大雪
　　我曾许过无数个愿望的老槐树断了，我很难过，虽然她从未完成过我任何一个愿望。

　　初中的时候，陆燃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所有关于裴娴静的东西，可谓“裴娴静百科全书”，到了高中，陆燃的笔记本差不多成了一句话一天的日记，虽然大部分内容还是关于裴娴静的，但已经没有初中那种狂热和痴迷了。
　　陆燃静静的翻开，一页一页的看一年半里记下来的东西，里面除了因为裴娴静难过的，就是吐槽秦御闷骚的，还有少数几天描述了下卫图的智商。
　　“2009年10月31日阴转小雨
　　阿静今天穿了粉色的外套很好看，她穿什么都很好看。”
　　“2009年11月23日晴
　　数学114分，阿静129，秦御竟然考了145！好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啥。”
　　“2010年1月2日阴转小雨
　　昨天又进医院了，我觉得秦御也感冒了。”
　　“2010年3月17日晴转多云
　　阿静今天没和我说过话，不高兴。”
　　“2010年4月1日晴愚人节
　　早上对秦御说‘我早上起晚了没吃饭好饿嘤嘤嘤’秦御下课竟然去给我了豆浆，她怎么这么好骗。”

　　第二天上午，陆燃有心约秦御中午一起去餐厅，却听李清萍说秦御一早请假回家了。
　　陆燃也没在意，开开心心一天过去，晚上去找她玩，被告知人还没回来。她心中莫名不安，打电话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陆燃凝神屏气，听到她略沙哑的声音“我爸妈离婚了。”
　　陆燃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明年可能随她一起出国。”
　　陆燃语塞，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忘记了安慰秦御，也没有再继续过问。

　　晚上回去后，卫图敲门进来，陆燃刚写下“秦御年后要去法国。”
　　陆燃闷闷下床，跟着她往楼道头上走。这时宿管刚查完房回去，楼道里静静的，只有两个人的低语声。
　　“啧，也够忽然的，就离婚了啊。”卫图不胜唏嘘。
　　陆燃坐在楼梯上，双手捂着脸，有些烦躁“她爸妈感情本来就不好，分居好多年了你不知道么。”
　　卫图无视她的烦气“嗤”了一声说：“我往哪知道去？秦御的事情也就你知道些，她这么寡言少语，能说一个字解决的情况绝不会加个标点符号，又不会主动和我们说。”
　　陆燃颓然不语，卫图听见这消息震惊之余也有些难过。三四年的友情，说走就要走了。
　　卫图心里颇为难过，可也就是不舍和难过而已，没有陆燃这么伤心和不安。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去国外上大学，这是一件多么拉风的事情啊！法国这个国家浪漫又时尚，几年以后秦御回来，一口优美动听的法语配上她这气质，肯定是说不出的清冷优雅！是好事！
　　卫图想到这就要拍手叫好了，却忽然想到了一点，斟酌了下字句试探性地问她“秦御不就是出国几年么，你就这么伤心？”
　　陆燃听到这话，刚提起来的一点精神又沉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当然伤心啊，秦御那么好。”
　　卫图狐疑“秦御在你心里这么好？有多好？”
　　陆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话皱起眉头“你这不废话么，你觉得秦御不好么？她就是好：人好、性格好、长得好、学习好……”
　　卫图连忙摆手“你停下，我就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陆燃不想和她继续说这伤心事“问。”
　　这语言简练程度快赶上秦御了，卫图看着她微肿的眼睛“假如要离开我们的是阿静，你也会这么伤心么？”
　　陆燃不解“啊？”
　　卫图换了一种方式问她“秦御和阿静都要走的话，你更伤心哪一个？”
　　陆燃站起来就想走。
　　“秦御和阿静都要走”这是和自己多大仇的一个设定？！
　　卫图见状急忙拉住她，抛出自己真正想问的一个问题“秦御和阿静，两个人在你心里究竟谁更重要？”
　　陆燃气极反笑“你更重要。”
　　卫图战败而归转身欲走，陆燃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我肯定是喜欢阿静的，我一直喜欢阿静。秦御怎么可能，不是一回事。”末了还怔怔地重申了一边“我喜欢的肯定是阿静。”
　　卫图看着她神经质申辩，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阿静，咱们回去吧。”
　　陆燃回到宿舍，其他三个人早就睡熟。她打开台灯，在日记后面加了一句话。
　　我觉得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