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蓝嘟嘟

12、第十二章

　　有一瞬间赞恩伸出了手，还没完全抬起来就放了下去。

　　你是最没有资格挽留她的人，赞恩对自己说。

　　他没有穿妈妈摆在床边的拖鞋，清晨地板的凉气贴在脚底，但他没有在乎，就着微弱的光将叠得整整齐齐的钱币翻开仔细又数了一遍。

　　是很多的钱，他曾经为了养活一个婴儿伤透脑筋，如果那时候他拥有这笔钱的话…

　　赞恩没有接着往下想，他贴在门上，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故意等了半晌，才套上这个家里为他新添置的鞋走了出去。

　　又是同样的场景，好像他总是在一个个家之间辗转，在一条条陌生的街上流浪，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即将安定下来，命运又将他打上岸。就像这个上帝根本没打算在世上给他留一个容身之所一样。

　　赞恩走在街头，没有行李，只有一卷叠好了的钞票和一件新的干净的蓝色外套。

　　“你好”得益于他不同的长相，时不时的，有些人会过来问他迷路了吗。

　　他听得懂或者听不懂都一样，反正他没打算回应这些。每每有人过来，他总是冷着脸走开。

　　大概已经走了很久，离那个家很远了。赞恩开始坐下来，感觉到饥饿。他抿一抿干得起皮的嘴，把手伸进口袋里，攥着那一小卷钞票，向街边的一家小卖部走去。

　　“额…你这个钱是？啊…我们这里不收这个的。”老板娘是个戴着眼镜的妇女，她身上还围着围裙，旁边摆了个小锅炉，她拿勺子翻炒着锅里的油菜，菜叶沾上锅边瞬间发出滋滋声。“你这样给我几块钱，我又不好拿去银行换，是不啦？”

　　赞恩看着她把钱递回来，嘴里说着什么，他听不懂，但是大概还是能够明白的。

　　他大抵知道了，他父亲给他的钱在这里，起码在这里不能使用。

　　他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将东西放回货架。他顿了一下，那个阿姨翻炒着菜，另一只空闲的手划着房子旁边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一连串浮夸魔性的笑声传出来。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是否把东西放回去。

　　赞恩摩挲一下指腹的老茧，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然后…

　　赞恩走了出去，老板娘屁股都没抬一下，低头刷着手机，呵呵呵地跟着笑出了声。

　　走出一段距离，他不安地摸了摸腹部，塑料袋相互挤压摩擦的声音嘎吱作响。

　　饼干包装的尖角抵住了他的肚子，有点痒又带着一丝细微的疼痛，赞恩回头看一眼，小卖部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他终于忍不住似的，掏出饼干用力撕开。

　　咯——盗版的奥莉奥包装在被暴力撕开的一瞬间发出难听的声音。被撕开的一角终于断开，与此同时两块饼干掉了出来，滚落到地上。

　　赞恩没有在意，他捡起来，甚至没有拍拍上面沾到的尘土，就塞进了嘴里。

　　塞满衣兜的零食随着下蹲的动作掉落一地，“你怎么在这？”女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