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的多种可能》陆玖拾

8、第七部分 语音

　　每年的秋天都会下几场秋雨，这预示就要进入万物萧瑟的时候了。
　　在一个萧瑟的早晨，小雨下得淅淅沥沥，雨脚密密麻麻，打湿了地面，城郊西山的公墓里，有几座新迁的墓。通常，公墓里都会有人前来祭拜自己已故的亲人，然后在去世的家人坟前放一束白色的菊花。
　　这一天，司先生来的很早，不到八点，他就撑着一把黑色的商务伞，在公墓里站着了。
　　他面前的坟墓是新迁的，今天是墓主人的头七。坟上的新土很松，旁边有烧过祭品的痕迹。司先生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花篮，花篮最中间是一大束白色的茉莉花，旁边围着很多白色的菊花。
　　司先生静静地站了两个小时，他脸上有眼泪流过的痕迹，手机里循环播放着一段语音，在空旷的公墓里回荡着好听的女声：
　　“我今天煮过的茉莉花茶，是加过蜂蜜的，我还加了枸杞。你昨天熬夜上了夜班，今天要补觉的，喝点蜂蜜有助于睡眠。我来的时候你不在。我记得你八点就会下班了，我放在你家门口，你记得拿哦。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好梦。”
　　这是蓝眼睛女士留给司先生的最后的一段语音，也是她留在司先生身边，最后的痕迹。此刻，女士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司先生面前的坟冢里。
　　司先生面色很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无神，只有嘴唇一开一合地动着，他很轻地自言自语：
　　“你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之前你总说，每次在家都不能安心地休息，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他的拳头和巴掌，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落到身上。放心睡吧，他被捕了，你的世界再也没有他了。”司先生顿了顿，抽噎了一下。
　　“现在，警察还在搜证，你女儿暂时寄养在你表姐那里，你不用担心她，我会一直资助她，还会盯着她学习的。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你女儿最近在做心理辅导，等她情绪稳定一点后，我会带她来看你。”

　　半年前，发生了一起四十岁女性失踪案。妻子的丈夫报警，说自己的妻子失踪了。不过，案件侦破时间并没有很长，因为警方查明，小区监控录像里显示，其丈夫在妻子失踪的那一天，推着一个巨大的旅行箱，进出了地下停车场。警方锁定其丈夫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在警方审讯之下，丈夫很快便交代了自己的犯罪过程。他将自己的妻子用行李箱装着，推到城郊的荒地里埋藏。
　　警察在审讯过程中，丈夫的供词里提及过司先生。
　　“我知道她肯定出轨了。两年前我们闹过离婚，不过，她被劝回来了，为了女儿。我就是喜欢喝点酒，还喜欢打牌，她说过我几次，但是男人都喜欢和自己的朋友出去聚一聚，玩一玩，我又没输过很多钱，那点钱对她来说，就是撒点盐那么简单的事情，她老家拆迁得了那么多房子，输点就输点呗，一年房租就收回来了。”
　　警察反问道：“你之前因为赌博，自己经营的茶馆亏损了很多，后面基本就颗粒无收了，难道还是玩一玩这么简单？”
　　“但是，我没出轨啊。一个月前，她就有点不对了，以前回家，都是满脸不高兴，战战兢兢的，总是害怕我打她，可我不就是喝了酒才会打人吗？而且就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看着也很生气啊。但是，一个月前，她只要从外面回来，就是很轻松的样子。上次我打了她，把她眼眶都打破了，她自己去做的手术，但是，她回来竟然和没事人一样。我本来准备要道歉的，但是她似乎很不耐烦。直到那天，我发现她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所以那天她回来，我就问了她。我们吵了架，应该是最激烈的一次，我受不了她了，我就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找了别人。”
　　坐在警察对面的人，用带着手铐的左手揉了揉鼻子，接着说道：
　　“结果，她就炸了，她一直大声地骂我，邻居都能听到，她还摔东西，简直就和疯了一样。我没忍住，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打了她。下手应该挺重的，她倒在地上没有动，一个多小时之后，她躺在地上，还是没有动，我就去睡觉了。”
　　“你拿什么东西打的她？”警察问道。
　　“就是客厅里，随手抄起了东西就打，起先是个玻璃杯子，后面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气昏头了。”丈夫一五一十地都交代着。
　　“最后，我半夜起来，看见她还在地上，我就打开灯，发现她不动了。那个时候我很害怕，但我一想到她有那么多的拆迁房，也不过户一套给我，而且还和我吵架，吵得那么凶，一点都不尊重我。现在还和别人跑了，我越想越气，就想着应该怎么处理掉她。”
　　“你说她出轨了，你是否有证据？”警察换了个方向，继续着对话。
　　“我没发现那个人，时间太短了，要是时间长一点，我肯定会发现的，我的直觉很准的。”
　　“那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只是怀疑？”
　　“不，我直觉很准的。她和之前不一样，我很了解她的。”
　　……
　　后来，警察继续调查女士生前的生活轨迹，很快便发现了丈夫所谓的那个亲密的人，因为警察发现了女士经常出入司先生的家，然后便传唤了司先生。
　　司先生早已做好准备，他在看到女士死亡的新闻之后，他就知道，他早晚会被警察传讯到。他必须要证明自己和女士之间的交往，是非常正常和合理的。他才有机会和正当的理由，来完成保护女士女儿的心愿。
　　“我和女士有过联系，她是我父亲的律师事务所的客户，父亲合伙人接的离婚案。我是个医生，我是她司法鉴定的顾问，而且，是我帮助她联系的司法鉴定，这一点我父亲可以证明，乔先生也可以证明。和蓝眼睛女士，我们是朋友，不是情人关系。”司先生回答的天衣无缝。“女士出入我家的时间都是在白天，时间也很短，每一次都是来我家送材料，我帮助她审核材料，如果不是相关专业的人，写的东西通常会有漏洞。”
　　警察的调查取证很顺利，确实如同司先生说的那样，女士是律师事务所的客户，而且出入司先生家的时间也都对的上。
　　所以，出轨一说不存在。
　　于是，司先生很快便进入正常的工作生活中了。看起来，似乎一切对他并无多大的波澜，但是在他表面的风平浪静下，却藏着波涛汹涌。
　　司先生的光，坠落了，他没有保护好她，就像当年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
　　司先生，过的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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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非常感谢给我留言的小可爱，谢谢大家给我动力，最近有点忙，但是我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