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诉秦思》胤谨暻轩

5、第四章 望君烟水阔

　　亮亮最近消瘦了不少，给它喂鸽子粮它也不吃，不知不觉中，我来京城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亮亮平日里除了负责给阿爹和黎婶报平安，就是负责帮我收集晋华公主和皇城迷阵，还有江玥的消息。近日南楚王野心勃勃，想利用南楚独贡的绸缎万匹，来换取南秦东南部的两座城池，届时，二国火药味十足，若祯帝与南楚王谈的妥当，南楚不但不用贡献他国最珍贵的绸缎，反而可以获得祯帝赠予的黄金万两，舞姬两千，宫人三千，若不妥当，便只能毁掉契约，陈王近日亦为南秦与南楚的边疆局势而郁郁寡欢，说到底还是太小，处理政务军事，还得由祯帝和三朝相国大人夏侯琛来处理，陈王和郦王虽血气方刚，年少成才，却也比不得混迹朝堂数十年的丞相，祯帝念他二人年幼，只是让二人近日多加读书练武，以便于之后管辖好自己封地的黎民百姓。
　　一大早，管家急匆匆地跑到我睡觉的客房，他满脸慌张地道： “小钟，陈王殿下有要事和你相谈！”
　　“所为何事？”我问道。
　　“小钟啊，你就别为难大伯了，刘叔今天去东市采购去了，殿下也是紧急让我给你传话的……”管家撅噘嘴，似乎是很为难且急切地道。
　　“那好吧，容我先换身衣裳……多谢管家大伯。”
　　换好衣服后，我到了陈王府前殿正厅，看到陈王今日穿了一件海蓝色圆领绣袍，我双手作揖，“陈王殿下万安，不知殿下今日叫钟某过来，所为何事？”
　　“哦，小钟你不必过分紧张，本王今日叫你前来，并非是有关军政大事，而是为你介绍一位王府的新门客，以后啊，你们就是新朋友了，一定要和谐共处，以礼相让喔。”
　　陈王殿下顿了顿，“你过来吧，看看这位门内师兄，你可否认识。”
　　只见屏风后面一个身着紫色绣金短褐，身批玄色大麾的人影慢慢走近，啊？！这是，江玥？
　　“江玥？你……你怎么在这里？”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钟少殷，这本姑娘无故失踪几天，你还真的就该吃吃，该喝喝，该赌赌，该乐乐了啊？你真是狼心狗肺啊你！”江玥带有一股埋怨却不失俏皮的劲望着我说。
　　“……玥儿，并不是……你……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你这个胆小如鼠，遇到女生只会结结巴巴的大男人有什么用，依我看你还不如我们江府最娇羞的大小姐爷们，我家大小姐好歹不怕蛇，哼……”江玥笑道。
　　我一时半会无法应答。
　　“得了，我就告诉你吧，我的真实身份，是金州江侠彬江府的二小姐江玥，陈王殿下府内门客，纪和宫待选秀女，南秦第一女侠兼美少女……你的，王府搭档，呸……你的师姐，啊不，老师，好像也不对……你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玥姐姐平日行事老练，话也不多，不想……在钟兄面前，居然这么活泼啊，小钟，你就跟着玥姐姐学学什么叫人狠话不多！哈哈哈哈”陈王殿下笑道。
　　“所以……”这下可好了，亮亮又可以多吃一顿好的，多睡几顿懒觉了，本来对江府和江玥这丫头的疑团一一破解，这比我搞清楚公主驸马的事还不可思议，我掐了一下江玥的胳膊。
　　“啊啊啊啊——疼死了”江玥声嘶力竭地大叫，瞬时踢了我一脚，“你这小子，不但不感谢你的救命恩人，也不尊重你的师姐，居然敢掐本女侠，信不信我今天剥了你的皮！”
　　“啊？哈哈哈哈，原来我不是在做梦，玥儿，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我这几天真的担心死了……”我这时惊觉自己不是在做梦，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别了钟兄，玥姐姐以后可能是要进宫当本王皇嫂的人，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玥儿是本王的门客就行，你啊，还是矜持点吧，老朋友相聚纵然快乐，也不能忘却隔墙有耳。”陈王殿下微微一笑，打趣着我。
　　“就是就是，你看看人家陈王殿下，多么老成，你这呆瓜，千万别对本女侠有什么非分之想啊！”说着，江玥整了整有点混乱的衣袖。
　　“怎么会……你把我想成啥了，对了，为什么要骗我，江玥，你为什么之前在阁楼不给我吐露你门客的身份？”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居然有了一丝慌张的神情。
　　“这……这，你没有怪我吧……”江玥道。
　　“好了好了，你俩只要一见面，就知道斗嘴！”刘叔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日你来陈王府做门客，是陈王殿下密函尚在金州江府的玥儿来盛安城郊星盘山接你，后来江父要玥儿回府学女红，便让她改日去盛安找你，金州与盛安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江玥也是为了能够和你好好地配合调查，完成陈王殿下的任务，才在那日和你去阁楼上商议京城谜事的。”
　　原来是这样，玥儿，真的是陈王府的人，难怪，要和我商议晋华公主的事。
　　“可是，你不是还要选秀女嘛？怎么来当门客了……”
　　“小钟，你也太小看本王了，玥姐姐在府中的绰号叫诺儿，所以，玥姐姐在几年后选秀之前，都会以这个形式帮本王办事，平时也是易容蒙面行事的，这也是本王给江大人打过招呼的。”陈王道。
　　“不说这些了，叫你和玥姐姐过来就是想让你们替本王去驸马府参加一下晋华公主和呼延公主入嫁南秦三周年的婚庆大典。”
　　“居然是这件事……殿下，这两位公主，听说已经……已经……”江玥话还没说完，我便掐了一下她，“怎么又掐我，呆瓜？”
　　我笑呵呵地对陈王殿下说：“玥姑娘应该是想目睹公主的芳容，和驸马公主夫妻的恩爱日常，好在为以后入宫积攒点经验，哈哈哈哈。”
　　“你……你！钟少殷！！！”
　　“哈哈，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午时便出发吧，你俩乔装好，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说是五王陈王府的人，他们一定不会薄待你们的！”
　　“是，陈王殿下。”我和江玥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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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安城内的宋府是南秦一等一的郡王府，少主宋贺然是敬帝刘后的表侄子，曾被敬帝授予辽郡王之名号，故宋府亦称辽郡王府，弘正六十三年迎娶了乞伏，赫姜部的二位公主，成亲至今，从未公开向外人露面，晋华公主为嫡妻，呼延公主为侧室妻妾里的最高位份，公主们按照北国习俗从未敢抛头露面，只知，二位公主与宋少主恩爱非常，而辽郡王与嫡妻的感情，更是令人动容，只不过都是传言罢了，坊间传的玄乎其神的，其实是二位公主早在三年前便不在人世，如今的郡王府，不知驸马，公主是真是假，总之，令人捉摸不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辽郡王愿意向外人敞开府门，二位公主夫人不去管什么北国习俗的男女大防，我和江玥，是完全可以通过他们的行为举止，来推测他们的真假，并且，我们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皇城迷阵的线索。
　　经过盛安里城东西十二街，便是辽郡王府邸了，虽说辽郡王迎娶北国公主两年以来，从未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过，可今日婚庆大典的府邸牌匾上，“明月出山”四个大字似乎是在赞扬辽郡王平日所做之政绩，好像有点讽刺，只知道这位郡王自从迎娶了二位公主后，便几乎未曾踏出郡王府，而且关于他们的传言五花八门的都有，更有甚者，讲到真正的辽郡王已经被杀，如今府内的三个都是冒牌货……也有说，郡王沉迷假公主的美色，被下蛊似的。
　　只见府内四处张灯结彩，通过门口可见里面的设施，围墙，漆柱，地板看起来都是崭新的，“小钟，你说……我们现在眼前的郡王府，难不成……是皇城迷阵的幻象……”
　　“你别瞎说！要想进入皇城迷阵，可是要破解七个大鼎的铭文，和无数机关呢！我们一没有事先准备，二没有破解机关的图纸，你认为陈王殿下，会白白让我们送死吗？”
　　“那倒也是……”江玥点了点头，似是觉得我说得不无道理，“管他是人是鬼，我们先进去再说！”
　　“请问二位是来参加王爷和夫人的婚庆宴吗？”一个身着贴身褙子的素服婢女从府内出来，“哦，是的呢，请问姑娘，宴会何时开始呢？”我问道。
　　“回二位公子，夫人一直身子不太好，待会宴会怕是受不住人太多的地方，王爷体恤晋华夫人，便让奴婢的领事姐姐照顾夫人，等会驸马和呼延夫人会照常出席，人并不多，王爷只邀请了纪和宫的皇室亲眷及其门下子弟，二位先在南厅等候……奴婢告辞。”婢女道。
　　江玥有些不耐烦，凑在我耳边道：“莫名其妙……”
　　“你小声点，就算你觉得假也能不能配合一下人家姑娘？”
　　“就你知道怜香惜玉！我就不是女人啦！不就是我现在打扮成公子哥了嘛，别以为我忘了你那日见到本姑娘一袭青衣的山中神女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色心没色胆！”江玥狠狠地瞪着我。
　　“走吧，我们先去南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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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妾身近日想额驸了，王爷愿意陪妾身回乞伏看看北国的牛羊，见见阿爹，和拓跋叔叔吗？”辽郡王夫人在寝殿的床中侧躺着，惨白的面色，似乎是病容已久的憔悴模样，“妾身听说，近日钱师傅，被圣上押往了司刑局，原因……咳咳，竟是演奏得过于平庸，入不了圣上的尊耳，妾身无能，把钱师傅推去天乐池当乐官，却无法护得钱乐师周全……妾身实在该死，咳咳……”
　　“夫人近日是想回去了？是觉得盛安不够好，还是觉得按照北国风俗，在南秦无法抛头露面过于无聊？”一个身着翠蓝相间的男子淡淡讲道。
　　“王爷既然不想去，那妾身也无可奈何，听妙英说，近日王爷经常入住呼延妹妹的寝殿，恩爱非常，妾身觉得自己的咳疾，在王爷面前也是碍眼，不如王爷平日多和陪陪呼延妹妹，妾身也好趁早把病养好。”夫人道。
　　“嗯，夫人放心吧，我会向宫内请求更好的笙乐师傅接到王府，助你早日养好病的。”他笑了笑，“你呀，总是这病恹恹的模样，要多笑笑，学学你呼延妹妹。”男子道，“那近日的婚庆宴，夫人还是好好遵守着北国男女大防的习俗吧，有呼延氏接应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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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辽郡王的夫人便是晋华公主，那为何同样是北国公主，呼延公主却可以不顾男女大防，出来随同王爷招待客人？”江玥在厅前转来转去，已经转了将近二十圈了。
　　“喂，好我的玥姐，别转了，再转你就晕了……”我笑道，“这还用多想吗，说明呼延公主身份不甚可疑，坊间流传最多的，就是晋华公主尸身已找到，如今这个十有八九是个装病装柔弱的冒牌货，呼延公主的传闻便没有那么多，我估计从驸马和呼延氏的口中可以得知一些线索。”
　　“对啊，这个晋华什么的，确实古怪，我听说皇上之前还处置了她最喜欢的乐师，皇上曾经平定边疆战乱，与南楚王签订和平协议，若是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确实不太可能，这个乐师，公主，我觉得一定是一伙的！”
　　“诺兄，呃，你也想看艳绝京城的郡王夫人是吗？”突然，我看到院中的桌席人群渐渐地密集起来，为了防止隔墙有耳，我迅速脱离了和江玥斗嘴的日常情形，改称她在陈王府的化名，两人对视了一眼，江玥很快便察觉到了我的用意，“哦……哦哦，那个，钟贤弟啊，为兄也是前几日在浮云赌场赌黄金屋的时候听说，这辽王爷啊，真的是福泽深厚，两个夫人都是貌美天下的主儿，而且夫妻真的是异常恩爱，简直羡煞旁人啊！你看看为兄，在京城做了这么多年的门客啊，连个姑娘都泡不到真的是白活了这些年哪！”正说着，江玥耸了耸肩膀，凑到我耳边，故意将“悄悄话”说得很大声，“喂，要不，我们去贿赂一下府中哪个会作画像的婢女，给咱俩偷偷画一下夫人的画像……”
　　场面一度尴尬无比，江玥踩着我的脚，我突然感到背后冒了一身热汗。
　　“害不害臊啊，不知道是哪个府中来的人，真给他们主子丢脸。”
　　“就是就是，人家夫人可是谨遵男女大防的北国公主，你们俩也配，呕！”
　　庭中有人听到了江玥方才的言辞，我顿感不妙，拽住她的衣袖，“喂，你是不想活了吗？这装模作样也要有个度吧！”
　　届时，我看到远处一男一女，和十几个头戴儒帽的小厮，只听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小厮从队伍中出来，进而大喊，“辽郡王，郡王夫人驾到！众人回避！辽郡王，郡王夫人驾到，众人回避！”
　　我暗想：我们又不是聋子，叫一声就知道了，还喊那么多声……不过很快地，便和众人一起行叩拜大礼。
　　“参见王爷，参见夫人。”众人齐道。
　　“这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诸位不用拘束，快快请起！”王爷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他让下人们不用再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