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诉秦思》胤谨暻轩

4、第三章 清辉玉璧寒

　　纪和宫天乐池前，宫中艺官拾阶而坐，吹笙的乐师和鲜卑部进宫的歌女正循着天池翩翩起舞，这是祯帝与唐皇后，以及诸位南秦后妃的赏乐之处。《南秦后妃实录》记载：“每月十五，祯帝与唐皇后均有携诸姬，翰林学士、盛安官赏丝竹，祯帝宠妃萧良娣，蔡婕妤均为乐女身，天乐城如紫霞，集南秦地之灵，传闻九重天尝于敬帝中下”
　　祯帝一脸愤愤不平地望着吹笙的乐师：“甚是俗气，还号称是盛安一等一的乐师，却白白浪费了为你伴舞的北域佳人！”
　　祯帝身着玄白相间的袍衣，眉目微皱，鼻梁挺拔，冷白雪肤，一看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少年帝王的浩然之气。
　　“圣上恕罪……老奴近日身感虚寒，乐音不能入圣上之耳，老奴实在罪该万死……”乐师道。
　　唐后笑道：“师傅年事已高，虽不如年轻时雅音精澈，却也如蓬莱仙乐，可在殿前失仪，确实是师傅状态不佳了。”
　　乐师额头的汗珠如大豆般直下，他不禁赶忙放下手中的笙，“皇上饶命，皇后娘娘明鉴啊……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拖去司刑局做半个月苦役吧，并且罚去他两个月的俸禄。”祯帝淡淡道。
　　御前的侍卫黄一和郑昕一边抓紧着乐师的手，一边单手作揖：“是，陛下。”
　　年迈的乐师被侍卫拖出了天乐池，最终，只能听到远处传来他那有气无力的哀嚎。
　　祯帝侧身抬起左半张脸，“汐汐，你素日喜怒不自威，对待下人冷冷淡淡，朕以为你身为皇后，孤高清冷，却也有为这滥竽充数的老奴说好话的时候。”祯帝浓眉直竖，瞳孔冷冰冰的凝视着唐后，似是背后有其他难以表露的心事。
　　萧良娣见状，不顾今日的墨蓝色的华服，赶忙从坐席上冲出来，她迫不及待地向祯帝行叩拜大礼：“圣上息怒，钱师傅年事已高，嫔妾是西所正二品乐女出身，自小便是听着钱师傅的乐声长大，深知钱师傅为人正直，且为艺术，为宫廷雅乐，倾尽一生，因而落下了许多顽疾……”
　　萧良娣见祯帝微怒的脸逐渐平复，继续说道：“请皇上皇后务必不要处置钱师傅，让钱师傅回司乐局休息几日，臣妾不胜感激……”
　　“良娣，你不要觉得，朕于去年秋日，封你为良娣，你就真觉得自己已经位份大到可随意求情了，皇后都没有发话，你如此着急，你以为朕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所以才会随意处置，向无辜之老臣奴甩脸色吗？”
　　萧氏大惊，她实在无法想象，祯帝这一出，如今的纪和宫，除去失宠的蔡婕妤，便是她与皇后，瑜妃最得宠，上个月祯帝翻她绿头牌最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深受圣上恩宠，平日虽难免有些张扬跋扈，却对清冷如菊的皇后永远卑躬屈膝，如今这一举动，不只是得罪了皇上，还有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
　　“萧氏，你未免太不守规矩了，本宫看你也是与钱师傅自幼感情深厚，那就罚你在你的珠明殿闭门思过一个月。
　　，禁足期间，不准向本宫和皇上求情。”唐皇后身着橘色明红绣凤襦裙朝服，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孤高的眼眸好似天女下凡。她教训萧良娣虽然冷冷的，却给人一种不屑于与她较劲的正宫气派。
　　祯帝皱了皱眉，突然间，脸上露出了月牙般的微笑，那笑容似是十几岁的俊朗少年。“陛下，臣妾自从入主中宫，成为大秦的皇后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陛下这样笑过了。”
　　“是吗，那皇后为何不笑呢？”祯帝道。
　　“臣妾不知圣上为何而笑，是萧良娣的愚蠢，还是钱乐师今日的失态？”唐皇后并没有正视祯帝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看着天乐池中的芙蕖，和云卷云舒的池空。
　　“皇后有所不知，这个老臣奴钱综，是晋华公主平日里最欣赏的乐师，自从晋华公主嫁入我大秦，便整日要驸马和王府里可以联系到司乐局的能人，去央求这老东西摆驾晋华公主所在处奏乐。”祯帝思忖了半晌，“看来，不过如此，在朕与皇后面前，都畏畏缩缩的，甚至不如最近司乐局新招收的内监。”
　　“陛下说，司乐局最近有新招收内监？年龄几许，可曾在哪位妹妹的宫里做过差事？臣妾身为中宫之首，竟然不知……”唐皇后突感诧异，徐徐问道。
　　“哦，那个内监，叫廷奕，年二十二，小朕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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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调查了很多有关江府的消息，有关江府子弟的，有关江府在江湖上与哪些大族和门派交好的，也有很多有关玥儿身份的。与此同时，我也搜集了很多晋华公主和呼延公主的近期信息，官方消息均说，二位公主与驸马恩恩爱爱，可是坊间流言一直不断，这令我十分头疼。
　　如今，江玥离奇失踪，半点音讯也没有，我那日和她在阁楼上研究了很多真公主假公主，坊间关于公主驸马的流言，以及皇城迷阵图的信息，可是如今线索断了，玥儿也不在，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联系。
　　刘叔和陈王府的兄弟们这段日子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在王府时日长了，我才知道，有很多人来陈王府做门客，不只是想通过陈王府而在盛安立足，更有一层有趣的原因，就是陈王殿下长相过于貌美英俊，即使是男人见到了，也未免不动心，更有甚者，是家中妻室和姊妹想一睹陈王殿下芳容，因为让家中的男人去读书学习，培养一技之长，到陈王府做门客。
　　时至夜晚，我闷闷不乐，想去盛安城内找点乐子，于是便穿着京城里最流行且方便的胡服，偷偷溜出了陈王府。这城里面要属哪里最好玩，我觉得应该是浮云赌场了，可是我身上也没几个钱，都说在浮云赌场的镇场之主，不是富家子弟，就是败家玩意，可我这时居然有点想去试试，便顺着西市旁的小巷子，走到了玉壶光转的商业中心，浮云赌场的牌匾上闪烁着烛光，一看就是夜市的繁华气象。
　　“这位小兄弟，今晚准备赌啥呀”一个龇牙咧嘴，满嘴胡缌的中年老板道。

　　“你们这，有啥呀？”我问道。
　　“成双对！黄金局！盛安钟！都是最近流行的场名……小兄弟，要不……”赌场老板迫不及待地，似乎是想把他们最贵最容易输钱的场子推荐给我。
　　“我对赌钱没有感觉，让我再看看吧……斗蛐蛐好像不错，不过你家蛐蛐确实不怎么好看，估计来赌的人赢了钱回家也没有心情了吧，啊？老板。”我看了看赌场人的年纪和外貌，没有一个称得上和纪和宫有关联的地方，都是些市井小厮，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我去春风坊看舞姬表演，或者去听戏班子们最近唱的《烽火戏诸侯》。
　　“连浮云赌场都看不上的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本少爷倒是有点好奇了～”我听着声音熟悉，声音处的人影，也是似曾相识。
　　啊？这不是，我第一天来盛安城遇到的那个，背影比女人还美的小兄弟嘛，这说话的声音大起来后，也是有点柔柔的感觉啊。
　　“哪里哪里，鄙人只是没有几个铜板，来这里岂不是挖坑给自己跳？敢问兄台？”我为了缓解气氛，故意给自己找台阶下。
　　“本少爷不姓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惠沧玟，听说过没？”
　　惠沧玟？哎呀，我听在中鹿客栈干活的阿梨说过，那不是京城一等一的，睥睨兰陵王，貌若潘安的美男子妈，我这……来盛安城怎么碰到这么多名人哪……其实，也没有多帅嘛，没有陈王殿下有气质，穿搭更是比不上陈王殿下，倒是比陈王殿下更像个女人。
　　“原来是惠兄，久仰久仰，鄙人钟少殷，家住乐州，如今是陈王殿下的门客。”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惠沧玟努力作回忆状，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不到我就是当年救了迷路的他的那个帅气阔绰的指路人小帅钟！
　　“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很有缘分，经常碰到，那不是老天赐给我们的机缘嘛，哈哈哈哈。”
　　“也是！钟公子真是豪爽，难怪行事大方，处事坦荡！”惠沧玟笑道。
　　“惠公子若有何事宜想问，尽可能来陈王府，我随时恭候！”我看着他那冰块脸消了。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好吧，多谢钟兄，我还有要事需要办，先行告辞。”说着他行了一个合手礼。
　　这时，我突然发觉到，惠沧玟的袖口有个图案，和皇城迷阵入口的大鼎上的铭文，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难不成，惠沧玟也是那么多想闯入皇城迷阵的其中之一？
　　确实值得思考了，皇城迷阵，晋华公主，江玥，祯帝，陈王，驸马，惠沧玟……
　　江玥不会是自己进去迷阵了吧？不对，她想来处事沉稳，鬼点子多，不会这么贸然行动。
　　怎么不见郦王殿下？他平日也和陈王殿下一样，招揽门客……如果能见到郦王。说不定可以知道关于迷阵和晋华公主，呼延公主更多的线索。
　　夜已深了，我在酒馆买了两坛酒，喝完摇头晃脑地回到陈王府，好像有见到刘叔的经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接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