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诉秦思》胤谨暻轩

2、第一章 念尔独何知

　　远山的黛青色中透露出一丝丝暮雨的痕迹，似是留白的工笔画，只有布谷鸟一直在低声啼语，从这条山路走过不远就是南秦国的京城盛安了，古语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星盘山的栈道在南秦已存在数十年，当年南秦敬帝采取休养生息和鼓励商业的惠民政策，使得士农工商中排行最末的商人地位得以大幅度上升，这南来北往的栈道便是各州商旅的必经之地，更何况京城盛安集天下之名士商贾，俊男美女，北国西域的使臣都会前往盛安纪和宫去朝拜当朝天子钰祯帝，西域，鲜卑和东洋的美女。也都会纷纷来盛安效仿唐皇后的各种花钿妆。
　　在这山中走了三四天，干粮都没有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多荒郊野外的地方才会连个驿站都没有，想给我那混账老爹寄个信都没处寄，不过好歹这山里还是有那种小客栈的，不然我怕这荒郊野外的，大半夜被狼吃了那还了得……我才十八岁呀，虽然常言道：“男子汉大丈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可是我这才活了十八年，还没有见过传闻中京城那美若天仙的公主呢，我可不愿意还没帮我老爹把事办好就死在这荒郊野外无人问津啊，也不知道姓钟那老头会不会又不给我工钱，说不定把我赶出他那破客栈，这样我又无家可归了。
　　说来我的身世也是够惨的，要不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黎大婶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中鹿客栈醒来的那一刻，钟老头“色眯眯”地看着我，我人都傻了，黎大婶看着吓得像一只无助的小鹿，摸着我的头笑道：“傻小子，我们不是妖怪，这里是客栈，这是和大婶合开这家客栈的老头，你叫他钟伯吧。”我狐疑地打量着钟老头，迷迷糊糊说道：“钟伯伯好……”“这才是乖孩子嘛，哎呀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一个人上山乱吃什么蘑菇啊，你不知道这中鹿客栈后山的蘑菇毒死过多少人呐，我看你这臭小子是不想活命了！”钟老头说着，眼神里开始透露出尚未平复的担心的神情，我当时虽然不知道我是谁，可能是吃毒蘑菇吃出的幻觉导致自己失忆了，就问伯伯：“伯伯，我吃……蘑菇了吗，我记得我没有吃啊，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然后……我……是谁”我的身体当时还没有完全恢复，支支吾吾地把我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唉，你这孩子真是被毒傻了，你是我儿子啊”钟老伯的话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啥时候有这么个爹了，“大婶，这……不是伯伯吗……”黎大婶无奈地作着解释，她叹了口气：“傻孩子，你那几天昏迷的时候，你爹整天叫你儿子，你的表情都特别不开心，后来你爹喊你名字，你就起来了，我就想着，你这孩子可能是叫有血缘关系的词醒不了，叫名字就能醒过来，没想到你真的醒了，这……”大婶突然想抿嘴偷笑，我看着老伯，“所以，爹？我叫什么？”“钟少殷，你还是再睡会吧，爹怕你休息不好恢复不过来……”说着他捋了捋胡须，甩了甩衣袖，走出了房间。
　　钟少殷，阿爹……原来，我叫钟少殷，三年前失去了大多数记忆的我突然知道了有关自己身世的一切，爹爹叫钟海峰，在乐州城郊开客栈为生，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爹爹分开了，跟着我那个舅舅跑到南秦和北国的边境做生意去了，我和老爹在这家客栈生活了十几年，阿爹之前科考仕途一直不顺，连乡试都过不了，最终放弃了读书当官，有了我之后一直教我读书写字，骑马打猎，爹爹说现在南秦和乞伏部鲜卑部关系的边境局势，不如几年前太平了，因为我听说在弘正六十年，当朝南宫皇太后驾崩后，当今圣上和相国大人一直在南秦和北国各部招募士兵，编制军队，当时摄政皇太子年幼，被护送至北苑避难，平定岭东的功臣大将慕容郧手握兵权，企图谋反，可是拥护当今圣上的诸臣和黎民百姓众多，于是叛贼慕容在企图从克州发兵进攻京城时，当今圣上便在乐州郊野早已埋伏好了数万大军，叛贼被生擒，在圣上登基的时候便被处死，皇后娘娘仁慈，在圣上面前进言放过慕容反贼家中的女眷，圣上贤德，只是处死了慕容家参与谋反的成年男性，女眷和孩童只是被流放到了东海海滨。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时间说来过得也是异常地快，我转眼间已经十八岁了，年近二十，说实话真的该成家了，可是爹爹和黎婶给我介绍的那些女的不是相貌奇丑，就是脾气火爆，我一个客栈长大的毛头小子哪里压的住，漂亮的姑娘我又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爹爹这次让我去京城送信，其实是因为他有一个亲眷在圣上的五弟陈王殿下那里作了门客，在京城中若是可以攀附上陈王殿下，以后也不用在乐州这地方当客栈小伙计了，说不定我还是京城被万千少女追捧的美男子呢，呸呸呸，好恶心，我说好的要参加科举的……
　　眼看着就要出山了，再过几个郊区的村镇就到京城了，突然间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直接往前摔了个前趴式落地，我定睛一看，蛇啊！！我把下裳的襟摆往上提了提，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哪里来的胆小鬼，连蛇都害怕，这要是到我们江府，可是要被丫头笑话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少女的声音似空山风铃，又似汩汩清泉，我听的都呆了，赶忙往蛇匍匐前进的相反方向跑去，“姑娘，这中原人平时很少去深山老林里，怕蛇不是……是很正常的吗”那少女身穿青色对襟襦裙，简约秀美的发饰中盘着两个娇小的发髻，眼睛乌黑亮丽仿佛会在空山仙湖中呢喃，“大笨蛋，你也算聪明，本姑娘最近也是无聊，整了这么多中原的傻小子，一点意思都没有”说着她对着蛇吹了个口哨，“小叶子，你今天真的非常棒！不过……你最近可以休息啦，因为中原男人实在是太笨了，你别吓他们啦”话音刚落，那条小青蛇就瞬时在草丛中消失了踪影。“对了，我叫江玥，你可以叫我玥儿，怕蛇的胆小鬼，你叫什么呢”青衣少女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答道：“那个……我叫钟少殷，你可以叫我小钟，我老爹就是这么叫我的哈哈哈哈”我顿了顿，“玥姑娘，初次见面就介绍姓名，你不觉得有点……”“有点什么？呵，你难不成怕我被你拐跑啊，就你那破胆子，本姑娘用半成功力就敢让你下辈子都不敢见到本姑娘的芳容，你就……别多想了，哈哈哈哈”江玥笑起来有点像月牙儿，虽说江玥看起来武功高强，却给人一种山中精灵的感觉，她的口音中带有一点南楚的味道，我虽然尴尬，却也不好让她下不来台，于是我就问道：“好吧……玥姑娘，我现在准备去京城去做门客，你到京城又是要干什么去啊”玥儿捋了捋她的发髻，笑道：“嗯，我啊，爹爹整天把我关在府里面，不让我出去玩”我狐疑地问道：“你这身手，这胆量，比京城那些娇滴滴的闺门小姐豪爽多了，为啥你爹……难不成，你爹想送你入宫？”玥儿叹了叹气，道：“小钟你是不知道，几年前我喜欢和哥哥出去闯荡江湖，救了好多人，可是那些人，要么就是被我救了，之后就莫名其妙地连招呼不打就走了，要么就是把本女侠的好心当做驴肝肺！本姑娘把他救了反而诬陷是我害了他，长此以往，阿爹阿娘就不让我出去闯荡江湖了，阿娘让我跟着妹妹们学习女工和化妆，还说，如果参加选秀，说不定能入纪和宫当女官呢，可是啊，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去当什么走路要带金步摇，昂首挺胸，扭来扭去的秀女啊，更不可能去忍气吞声在宫里当个宫女，即使皇宫里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也不想去……听妹妹说，宫里的少监呐，吃的用的都比我们这些外头的小姐好，而且模样都还很俊呢，可惜……可是我真的不想当宫女，更不想当妃子，让我和那么多女人去争来争去的，我才不愿意呢，我啊，就喜欢结交很多南秦义士和侠女姐妹……今天还认识了你这个胆小鬼，这不挺好的！”她似乎也是一个曾经被她阿爹有意送入宫中当秀女的多愁善感的小丫头，我驻足冥思，当今圣上不过二十出头，正当盛年，虽说和唐皇后恩爱有加，可后宫嫔妃却很少，皇后贤德，却不喜奢华，导致圣上选妃的意图越来越深。“唉，你别想这些，我老爹科考那么多年，还不是没考上，选秀女也不是说长得漂亮就选上，很多时候还是看各大门阀，和内务府举荐的水平是否符合皇上皇后的标准，再说了，皇宫有什么好的，我在我老爹客栈待了这么多年，不也开开心心的。”我和江玥正聊的欢，一个身着藏青色蒙面人持剑从山旁的白桦树中嗖地一下窜出来，他的手臂纹有黑龙图案的刺青，粗壮的指头拽着玥儿纤细的胳膊，令我不禁寒颤“玥儿，别在这玩了，你爹叫你回去！”“啊？”江玥呆呆地看着他，“不会又是选秀女的事吧，啊……我不要，你走开！”蒙面人突然拿着长剑指着我，他盯着玥儿：“这小子是谁？”江玥道：“啊这……他，是我刚救的一个胆小鬼，我救的人多了去了，王叔你别吓他了，我和你走，不知道爹爹今天是不是要让姨娘教我怎么画钿妆啊，唉，女人就是麻烦！你等一下，我给这个胆小鬼送个礼物，让她以后不要再这么胆小了”说着江玥给我留下一个金纹镶嵌的小包，“小钟，后会有期！过几天你说不定可以来奉安找我玩呀！”说着就被蒙面人拖着，似是轻功般飞向远处，可见江玥府中之人武功确实高强。
　　天色渐晚，我踉踉跄跄地走近京城城门口的一家客栈，给老板交了银子后，我就上二楼歇息了，夜色已暮，不知为何，江玥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被蛇吓到的那一刻，为何会这么凑巧地听到她的声音，她真的是为了整我才放蛇吓我吗，还是……她另有所图，或是，她知道我要去京城的意图？可是她也要被送去当秀女，这，完全没必要啊……江府又是什么地方，首先肯定是个江湖流派，与纪和宫没有关系，但她那正宗的南楚口音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不是南秦人？思前想后，夜已三更，不想那么多了，我钟少殷行的端坐的直，一切谜团，等我明天到盛安再说吧！
　　我不过是睡了个回笼觉的功夫，就听到客栈外头有许多身着盔甲的人群齐刷刷走路的声音，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钰姝长公主的座驾，从客栈这里到盛安城门还有十余里，我无法想象到，区区一个长公主的座驾，都可以气派到内监宫女，侍卫护驾齐上阵，旌旗护扇摆得令人望而生畏，或许这就是盛安和江湖的区别。南秦律法中，若公卿以上的朝臣出街座驾，平民百姓都应该避开作礼，我第一次来到盛安，就见识到了此等盛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打着哈欠中，我换了一身水翠大麾，和鎏金镶绣的素色常服，这是爹爹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异常贵重，只有乐州最富庶的家邸子弟才可以穿得起，在我昨天的旧衣服中，我突然发现了江玥昨天递给我的东西，我打开小包，里面写着：“盛安东市，桥头相见”短短八个字。虽说我没有来过盛安，可是黎婶曾经跟我说过，盛安城方方整整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找不到路的情况，东市的话，应该在城中正东的长街，那里是全天下最繁盛的商业中心，江玥选择这个地方，自然是有她的用意，只是，我强烈祈求玥大姐不要再给我放“小叶子”之类的恐怖的东西了，你不怕死我还怕中毒呢……
　　终于，我拿着老爹给我的通关文牒，进了气象万千的盛安城，南秦的大小门第几乎都在偌大的盛安城，敬帝时期，各大门阀等级森严，由于姜赫部藩王克里松多曾在敬帝末年向敬帝签署“南北合约”南秦的许多中原人都跑到姜赫做生意，并且向南秦引进了许多想在南秦入官的姜赫儒生，数年来，各部与南秦和谐共处，盛安的贵族门第见状难免认为北国和西域进京赶考的儒生，向纪和宫贡献的舞姬过多，影响了他们的地位，害怕祯帝不重视他们，如士大夫之家，便自视清高，认为门第极其重要，即使祯帝发行了一系列破处门阀制度的政策，来保证科考制度在南秦的推广，教育兴国以强盛于南楚国，西杨国这种单纯以兵治国的国家，敬帝年间郡国共举的时代，便是盛安士大夫垄断教育的时代，我阿爹就是因为没有吃到当今圣上的红利，所以才会科考多年一直不顺遂，不过盛安如今的教育，娱乐，商业都发展的那叫个一等一的好，等我在各个王爷府，士大夫，儒生下做做门客和“义士”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帮我爹实现他一辈子的梦想哇。
　　经过白虎街，便可回头遥望盛安正门的城楼，城门一共有三个大门，六个小门，城墙上有训练有素的守城兵日夜兼备地值班，街道上的男女老少，衣着不只是华贵，气度更是不凡，黎婶曾说道：“人靠衣装”可我觉得即使今天已经穿着在乐州也像个富庶阔气的公子哥，到了这里却依旧黯然失色，乐芳街舞坊的歌女均身着素红水袖袄，香白点翠石榴裙，看起来不像修道中人，也似瑶池仙姬，就连南坊的说书先生，都有种大隐于市井的前朝史官的风采。
　　我走的过于疲乏，想去酒馆买醉，吃点牛肉，补充好体力再去陈王殿下府邸的引荐人，我向小二挥了挥手：“伙计，来一坛桂花酒，两盘酱牛肉，一碟凉菜！”“得嘞，大爷您稍等！”小二说着便跑上二楼去告诉厨子我点的菜，那干净利落的劲儿，当真比我在中鹿客栈要利索的多，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小二便上了桂花酒和酱牛肉，我这几天实在是过于饥饿了，端起盘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正吃着开心，我的余光处扫到一个头戴发箍，身姿绰约，气宇不凡的身影，那身形过于纤瘦，倒像个女人，我一直想着盛安不仅美女如云，美男子也是赫赫有名，而且听说，有很多长相俊美的小哥，不是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就是成为了内监，看来当今圣上是个看脸的皇帝啊，而且听说，有很多小哥有断袖之癖，我眼睛差点看全他的身形，突然间，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吓得我差点被牛肉噎到。“请问这位少侠，你知道季舞坊往哪里走吗？”我当时真的差点想直接把坛里的酒摔在他脸上，但是突然发现是刚才那个纤瘦清冷的少年，便答道：“出门左拐两条正街，再往东走百步便到了……”“多谢少侠。”那少年，浓眉大眼，却长得十分周正，颇有北国美男子的显著特征，身穿明青色翻领圆袍，我仔细一想，他可能和江玥一样，也不是南秦人，“不用谢，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那少年拂袖远去，消失在人海中，我想着：我钟少殷虽然胆子小，但也没必要见到什么人都像坏人吧，虽说钟老头一直觉得我长不大……
　　吃完饭后，我拿着阿爹给我的陈王府地图，和举荐人的地址，绕了几条街，终于看到了一个似是等人许久的管事，那人盯着我，随后打量了我两下：“请问是钟兄家的钟公子吗？”我回头一转，“是啊，叔叔您是？”“哦，我就是钟兄给你引荐的管事，叫我刘叔就好，钟兄和我是二十年前的拜把兄弟，如今也算是给钟兄还了人情了！”刘叔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却给人一种精神矍铄的年轻少年之感，“谢谢刘叔了，请问陈王殿下如今招收的门客中有什么要求吗？”刘叔道：“这陈王殿下，是当今圣上的五弟夏钰颂，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和他四哥郦王殿下一样，都是与你年纪相仿的主儿，不过，二位殿下年纪虽小，心智却不小，先帝福泽深厚，所生的皇子都如当今圣上一样，年少有为啊！”我听着刘叔侃侃而谈，便突然对南秦皇家子弟提起了兴趣，“刘叔，借一步说话。”刘叔被我拽到一条巷子中，他问道：“钟少，请问，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听说，当今圣上年轻有为，励精图治，郦王和陈王也是广收门客，商讨国之大事。”我停了一下，想问的话欲说还休，但还是问了刘叔，“听说惠韬皇太子在随南宫太后摄政期间，先太子也是少年奇才，十岁登朝堂，面对百官，与相国大人整日商议收复岭东各郡县事宜，阿爹说我十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刘叔不禁笑道，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唉，可惜惠韬太子体弱多病，虽说才能不亚于当今圣上，在慕容反贼叛乱盛安的那两年，被相国和圣上迁送至北苑避难，叛军被围剿了，纪和宫内务府眼看就要为惠韬太子爷选太子妃了，可没过多久，先太子爷因为痨症复发，早殇了……”我仔细想着，先太子如果还活着，可能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也是可惜了，“可是先太子为何被送至北苑，北苑不都是历朝历代太妃和冷宫妃嫔居住的地方吗，太子没有被废，怎么会住那种地方呢？”刘叔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圣上和惠韬太子爷兄弟情谊深厚，北苑确实是当年最安全的地方，坊间传闻，因为先太子爷曾经对圣上说道，自己不想当皇帝，不想涉足朝堂，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于是圣上便答允惠韬太子的要求，在先太子薨逝后，不按照摄政嫡子的帝级待遇下葬，只以早殇嫡子的仪制办了丧仪，圣上的御前女官翠也是在当天悲痛欲绝，触柱而亡……圣上手中，也一直戴着惠韬太子幼时赠他的扳指，真是羡煞旁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