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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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处的郊外，蓬蒿已有半人高，青翠的蓬蒿密密麻麻地掩映着，一条河从间隙中隐隐向前蜿蜒。上午的日头倒不算太烈，陈三生同清漪下了马车，站在渔浦浦头边，看着河上停泊着的船只，陈三生算算了时间。渔浦的渔船一般都是早出晚归，这个时间河上停着的船也不知道能不能载他们过去。
心下有些许担忧，陈三生撇过头本想叫清漪的，却见着清漪直接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站在渡口处朝停在附近的渔船喊了声：“伯伯！渡河！”
话音刚落，一只渔船上的艄公便从船坞中走了出来，往渡口处眺望刚好和站在渡口上的清漪打了个照面。那艄公见了清漪便十分高兴，连忙拿起一旁的竹篙划着船往渡口这边来，还笑着大声应和道：“欸！是小清啊！”
而这一嗓子，直接引得渡口附近的渔船的艄公全出来张望，清漪也冲着出来看她的艄公一一打招呼问好。
陈三生对眼前这一幕突然有了兴致，他的确是知道清漪在渔浦这一带闯荡过，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受欢迎。到底是该说清漪和这些艄公关系好呢，还是该说这些艄公都疼清漪呢。
不消一会，清漪便打理好了一切，拉着陈三生上了渔船。陈三生闻着渔船上带着的那一丝丝鱼腥味，看了看船尾搭着的渔网，对着清漪笑了笑，说道：“我倒没想到你对这儿这么熟。”
“哎哟，小清可是我们渔浦这边的宝贝！我们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到大的！”艄公听着陈三生的话，连忙接过了话头说着，“不过，小清啊，这位公子是……”
“哈……哈……”清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道，“这位公子是王府六王爷的人，现在……也算是我的主子吧……”陈三生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双颊羞红的清漪，怎么总有种……年轻教授陪学生去家访的感觉？
“啊？这位竟然是……公子恕罪！”艄公仿佛是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出了格，连忙跪下行礼，十分恭敬地对着陈三生说道。
“好了好了，没事，起来吧。”陈三生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地让艄公起身，他看了眼旁边的清漪，那姑娘此时正拿手掩着嘴，笑得正欢。
“小清刚同我说过，公子您是要去下面的渡口那？”艄公起了身，便轻声询问陈三生。
“嗯。”见陈三生点了点头，艄公便又说道：“那您和小清便先去船坞里坐着，到了叫您！”
闻言，陈三生和清漪一个劲地往船坞里走，一边走，清漪还一边同陈三生小声说道：“公子，刚刚那声‘主子’叫的可好？”
进了船坞，陈三生看了看清漪，挑了挑眉，说道：“你才叫过几次？况且，若只是开玩笑，倒也不必如此。”
“难道公子以为我这只是说笑？”清漪看了眼陈三生，便把目光一向船坞外，陈三生顺着清漪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河畔稍短的蓬蒿和凫水的鸭子。
“再过几月便是抓河豚的时候了，到时说不定能赚上一笔。可是，若是像王爷这种王公贵族长久地呆在这里，也不知道今年的赋税会不会更重。”清漪轻声叹息着，声音中透露出无奈，“‘逆风’在此作恶已久，私自剥削渔浦上的渔民这些，恐怕王爷都未查到。我也不求王爷能为伯伯他们伸张，只要收拾了‘逆风’的人便好。我看得出来公子你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至少能让王爷去查‘逆风’的底子，所以，要是日后您跟着王爷走了，莫要忘了这渔浦。王公贵族位高权重却不知平民百姓的清苦，如今朝廷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受苦的只会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公子您看的明白，清漪不求多的，只希望公子能时常提醒王爷多多体察民心。”
听完这番话，陈三生有些不是滋味，他是没想到原来这里已经走向衰败。冗兵冗官，制度弊端这些存在已久的矛盾都是将这个朝代引向坟墓的原因，可他现在所处的这一时空，这些已有爆发之势。民心将失，若再有战乱，只怕……历朝历代，赋税徭役向来都是官逼民反的一大诱因。
陈三生叹了口气，对清漪说道：“或许你不知道，我和苏祢衡只是被迫才以这种方式相处。这一案后，我若不离开，只怕也会被苏祢衡赶尽杀绝。”
“但昨日御史中丞大人来了也未劝动王爷放弃扳倒叶寒秋的想法，可您几句话就……”清漪看着陈三生声音，稍微大了点，慢慢说道，“我听下人们说，昨日虽然王爷调走了偏殿的人，但他同御史中丞大人吵闹的声音已经大得传到了下面。御史大人和王爷在京城那会也是自幼便相识的，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这能证明在苏祢衡眼里我比那个御史中丞更重要？”陈三生抽了抽嘴角，这是不是该算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话了？就好比他先前和于奕那样，他和于奕是大学认识的，一见如故，可要是他没有绝对的理由，他和于奕那帮发小比都没那些人同于奕关系好。
虽然他的确是有想挽救这个朝代的念头，但他也不会就为了这一个念头去和历史洪流作对。而且，他同苏祢衡也并没有任何关系，又为何会从清漪口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清漪，你把这些看的都太简单了。”陈三生偏过头，不再去看外面不断后退的岸边景色，闭上眼。果然，这种事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只是，陈三生回头的那一瞬太快，躲过了清漪那声悄声说道的话：“简不简单，今天不就知道了吗……”
苏祢衡策马从城西绕远路赶往城南，根据暗卫的情报，那个名叫“逆风”的帮会建在两城郊外。且由于位处两河交汇处，周围航运过于发达，若是突然造访，反倒有些打草惊蛇。而正如那人所言，前几日西街巷子遇刺之事确与他们有关，至于证据，便是昨晚被直接丢在他面前的那块白玉。
“逆风”虽明面上向叶寒秋低头，但暗地里却也在想着该如何扳倒叶寒秋来加强自身势力。苏祢衡迎着风扬起马鞭，此次就算是他过于警惕罢了。不过话虽如此，这个“逆风”却也仅仅只是和他遇刺一事有关，淮南一带的案子他仍旧没有丝毫线索。
昨日在知道蔺嬴派了司徒律来了之后他便已有了打算，不论淮南那一案如何，再过几日必须回京。他不能，也不愿皇兄再为他的事过于烦忧。
马蹄踏过郊外新长出的嫩草，苏祢衡不禁留意了一下远处的蓬蒿江岸。
一个时辰前，王府里，苏祢衡在说出要让陈三生随行之后，陈三生当即拒绝了他的要求，并说道：“若是王爷觉得带着我和我的丫鬟方便行动的话，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若是王爷信我，我们大可兵分两路，左右包抄，这样也好将敌人一网打尽。”
本来，他是不想同意的，因为他对陈三生的警惕仍未解除，陈三生依旧让他怀疑。但，想到昨晚那人竟敢不惜对他犯下大不敬之罪，也要让他彻查“逆风”，他却又有些动容。怒意是真，不敬也是真，而他命人彻查之后，得出来的竟与他所说相差无二。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叶寒秋送来之人，或许，他会考虑把陈三生引荐给皇兄，他这般聪明勇毅比起朝廷那些成日里只知道玩弄权术的官员要好太多。只是……
“陈三生……”不自觉间，苏祢衡已经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倘若今日之事能顺利解决，至少能证明这人暂时对他没有威胁，留在身边继续观察也未尝不可。
走下渔船，陈三生和清漪便顺着路往西走。经过沿路上大大小小的地摊，灌丛，看着陌生的环境，陈三生自觉的选择了跟在清漪身后。他不认路不要紧，清漪认得，况且“逆风”的总部应该就在附近，大本营这种一般都会搞个大型建筑的，就比如说前面那种……
陈三生看着稍远处的一座大型楼阁，不禁有些啧啧称奇。
按他刚刚的估计，那座大型楼阁应该是建在两河交汇的不远处。他的确是没见过的，有人竟然敢在河流侵蚀岸建房子，还建的那么大。城南的河流作为主河流在流经上坐城池后向下偏移，形成向南流的趋势。而那座楼阁所在的地方，按清漪先前所说，应该就是这条河的支流了。主流和支流交汇处建房，简直就是在跟他开玩笑，除非悬空建筑，否则只要他在地面，就绝对会受到河流侵蚀的影响。
当然，要能克服这一点，那简直就是揽尽地理优势了。
加快了脚步，陈三生不由得对那边那个奇迹建筑感了兴趣。
而在到达目的地后，陈三生却有些感慨。他到底是该喟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还是该敬佩设计师的鬼才大脑？
由于两岸地势受侵蚀和堆积两种作用的影响，两岸明显抬高。而设计这一楼阁的设计师则巧妙的运用了这一原理，直接扩宽了主流和支流交汇处的河道。然后沿岸刻意抬高地势，以至于他从较近处看去仍能看到楼阁后与这边平地不相符合的高地。
要是放在现代他一定可以理解，那些景观河沿河筑起的围栏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但是要放在一千年前，尤其是在这种“重文轻理”的环境下，能建成这种东西，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
如果他有机会，一定要问问那个设计师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而且还是理科生，而且还是学建筑学的……
陈三生停在离楼阁有段距离的地方，找了个稍微隐蔽点的地方同清漪一起等待苏祢衡的信号。
这些是事先吩咐过的，他们兵分两路，陈三生这边负责远处观察楼阁外的动向，而苏祢衡则负责从另一处潜入。当然，说是潜入，看苏祢衡那阵仗，估计是暗地里带了一大波人来的。
“我们……确定不进去吗？”在等待了片刻之后，身旁的清漪突然问道。
“怎么可能？”陈三生看着清漪，轻轻一笑，“苏祢衡说让我们原地待命就真是这个意思？等着吧，马上就得进去了。”
陈三生抬手远眺，再看到北方一个黑影出现时，对着清漪招了招手，说道：“走吧，准备进去了。”
逐渐接近楼阁，陈三生才发现东门处隐约有几个守卫，而南门处则无人把守。楼阁正门应该是面向西方，这样好接待停靠的船只。苏祢衡的话应该是从北门那边进去，所以他走南门倒也刚好可以跟他应和。
但无人把守……有点可疑，陈三生悄悄避开东门的守卫向南门接近。小心翼翼地走到南门边，陈三生瞧门内望了一眼，可门里，没有一个人。
这坐楼阁有三层，虽然陈三生并不清楚楼阁内部人员的分配，但看这样子，一楼好像并没有人。
陈三生深吸一口气，没再多想，直接踏入门内。不是他不怕死，只是有些无所谓了。反正按时间来说，他迟苏祢衡一步进了这里，要真有事，也是苏祢衡先挂。
他正这么想着，好巧不巧，直接看到了站在楼梯处的苏祢衡……
“参见王爷。”身后的清漪突然回道。
几乎是一瞬，苏祢衡直接走了过来。
“你不在外面，来这里做什么？”苏祢衡睨了陈三生一眼，疑心顿生。
“王爷不觉得在外面有些太过无聊了吗？”陈三生笑了笑，迎着苏祢衡的视线说道，“况且南门这边没有守卫，我自然也是好奇才进来看看。”
听过这话，苏祢衡看了看南门外，他进来时是直接放倒了北门那边的人的。但人都还倒在外面，要是东门的人来巡视估计也会立马发现，当然，他吩咐了几个暗卫在外面收尾，估计等那些人发现时也都已经毙命了。而南门外，他却并没有任何有人打斗过的痕迹，那扇门外根本就没有人。
收回目光，苏祢衡看了一眼面前的陈三生，通过这几天的试探，这个人的确没有任何武功。难道真如他所言，南门外没有一个守卫？
最终，他放弃了继续僵持，转过身走上楼梯。他有自信不被任何人伤到，包括有人会在背后偷袭。但是，他只是单纯的有些疑惑，为什么就这么凑巧，南门没有守卫，然后这个人溜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