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的红》阿拉奇

7、搭档

　　“现在，年轻人都热衷于自己创业！”木兰华说，“毕竟互联网时代，随处都是商机。前辈做了这么多年，对于商城的运营了然指掌，也有渠道进货和销售。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业呢？”
　　“这种事说得轻巧。做生意也是需要天赋的！”陈楼自然想过当自己的老板，可他仔细算过一笔账，发觉自己并没有做生意的才能。“你不是参加过创业比赛吗？有没有想过把它付诸实践？”
　　“哈哈。”木兰华笑道，“我还在积累原始资本。”
　　“说到原始资本，你应该去销售部，运营部可不是肥差。”
　　“我跟老板谈过，只要商城的营业额能提高十个点，我就可以拿到一定的提成，应该也不差吧。”
　　“他会同意？”
　　“他的同意与否，也不是那么重要。”
　　“为什么？”
　　“如果依靠别人的承诺来生活、工作，岂不是会得到很多失望？”
　　“非常有道理。”
　　“在维利埃尔，‘赚取钱财’就是衡量一切的最高准则。这四个字概括了四分之三以上居民的习惯思维。”
　　“维利埃尔是……”
　　“维利埃尔是哪里不重要，重要是我们的社会向来如此。”木兰华说，“社会就是如此，哪怕是暴发户也能获得众人的尊敬，那些自诩’贵族’的王八蛋也都是沾了祖上的光才有许多钱财来装腔作势。我只是讲讲自己的观点，那就是，这个社会上都喜欢有钱人，但他们又总是在强调着这个是错误的三观。老板也这样，真能为他赚很多钱的话，就算他舍不得金钱鼓励，也会对你客气很多的。”
　　“道貌岸然。”
　　“前辈也是在想着，怎样赚钱吧？”
　　“可不是吗？每天光是房租就让我头痛不已。”
　　“那咱们鼓足干劲，一起把去提高商城营业额，不仅是为了一点提成，而是获得一个台阶，有这个台阶，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木兰华让服务员拿来两瓶啤酒，说，“我很少喝酒的，啤酒也是，不过为了我跟前辈的未来，咱们干一杯。”
　　“突然觉得心动了。”陈楼哈哈大笑道，“为什么是我呢？”
　　“前辈有着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知识，这是我现在缺少的。”木兰华说，“我的聪明才智和谋篇策略，需要前辈这样的才能来支撑。”
　　“真是年少轻狂，狂妄自负。”陈楼笑道，“不过，我喜欢！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木兰华的脸上泛起红晕，看来她确实不常喝酒。不过她还是很清醒的，她说：“可是，仅仅只是一天，咱们之间相互了解的也不多。在你心里，一定是觉得我在胡言乱语，牛皮吹上天，你在心里没有认可我呢！没关系，咱们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我决定今年不会离开这里。”
　　“我的荣幸呢！”陈楼说，“你能留在这里，我也很高兴！”
　　“我这样严肃认真，前辈显得有点轻浮。”
　　“我也是很认真的。这些天，我也想稍稍改变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不浪费自己的丰富经验和专业知识。在这个公司待久了，习惯了这些同事，也渴望做些改变，既然暂时不更换工作，那有个有趣且努力的同事，也很不错。”
　　“哼哈哈！”木兰华开心地笑着，她想，眼前这个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有趣。
　　如果这不是双方在表现自己关于幽默感的才华的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陈楼便来到了公司，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阅读《罪与罚》，之后吃一点早餐，喝一杯绿茶，便开始撰写外包工厂考察的报告。他很久没有这么早来公司了，也很久没有从心里流露出对工作的热爱——是的，是热爱工作，这些年他改变了很多，从毕业时的热血沸腾，到后来只顾埋怨工资又不认真工作，又不愿意出去闯荡。他仔细思考了木兰华说的话，如果不热爱去做的话，就真的辜负了自己的经验和才能。
　　等到九点钟，众人陆陆续续来到公司，而陈楼的报告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稍作修整，去阳台坐了片刻，调整自己的状态。等他回到办公桌时，发现有一份打印好的报告书工整地放在桌上。那是木兰华通宵完成的，数据翔实，建议中肯，工厂的优劣性价比也有直观的对照。
　　“写得真是不错，把我说的那些话也写进去了。”
　　“前辈强调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我把我写得也给你，你看看怎么整合吧！”
　　整个上午，木兰华都在埋头工作，她翻阅了公司以前的报告书与合同等文件，又在网上联系了另外几家工厂，对市场有了更多的认识。午餐的时候，她感慨道：“前辈果然厉害，有很多东西我都没有考虑到。你的报告书，可以当我们新人的教科书了！”
　　“Please！”陈楼说，“不要这样！这样夸大其词的形容，违背了广告法规哦。而且，我很讨厌别人表扬我，因为那样会给我带来压力。你这样聪明好学，你明天就会超过我，到时候我会觉得尴尬，也会觉得难受。”
　　“如果优秀不值得表扬，那么堕落就会恣意增长。”木兰华说，“而且我是真心这样觉得，我来这里才两天，就学到了很多很多。”
　　“这些都是皮毛，不足道！”陈楼笑着说，“能把东西卖出去，那才是厉害！货在手上，说是钱在手上，可是滞销太久，过了季，就全成了废品。每年，咱们公司光这一项成本，就占了总成本的13%。现在各大电商平台都在准备年中购物狂欢节，公司打算在这个时候清理库存。而且，此时低价清库存，也不会因为降价太多而引起顾客反感，影响品牌档次。”
　　“我看了销售数据，咱们的顾客都是中低阶层，他们图的就是物廉价美，咱们降不降价都不影响品牌档次啊？”
　　“哈哈。话虽如此，但从去年开始，咱们已经试图转型。年初的时候，老总计划将一部分产业划分出来，重新成立一个品牌，主打中高档产品。”陈楼说，“遗憾的是，今年公司第一季度的利润不太理想，计划就暂时搁置了。”
　　“换个角度思考，另外成立品牌的试错成本太高，不如先对已有的品牌进行升级改造。”木兰华说，“公司现在很多东西都非常陈旧粗糙，缺乏精细现代的生活品味。现在市场上，消费主力是哪一部分人？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他们愿意为什么花钱呢？老板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他只会自己享受生活，想当然地依靠他那上个世纪的生意思维。公司的经营方式，目标客户群体，品牌定位，都还停留在十年前！落后这个市场十年，意味着生意只会越做越差。现在改的话，那还来得及！”木兰华越说越激动，不由得手足舞蹈，大有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气概。
　　陈楼笑道：“小木，说话的时候，要冷静，不要太过激动！人说话的时候，如果情绪太激动就会过度刺激大脑皮层，导致很多事情都想得太飘了。而且，这话你也提醒过我呢！人果然容易看透他人，却无法做到自律。”
　　“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可能不够明白吧！”
　　“对现在的品牌进行改造升级，也是可以考虑的，不过需要详细方案，工作量也许比新成立品牌的更大。”
　　“我现在最富有的就是时间。”
　　“我现在也有的是时间。等忙完这一阵子，咱们就一起讨论一下。”
　　“前辈没有女朋友吧？”
　　“没有啊！”
　　“我就知道，如果有女朋友，肯定就会没时间。不过宅男的话，应该会看动漫，玩游戏之类的吧？”
　　“偶然看动漫，但我不玩游戏！更多时候是在发白日梦。”
　　“梦是美好的，是现实世界的致幻剂，是残酷人生的温情面纱。”
　　“这就过了。”
　　“难道不是吗？穷人爱做发财的梦，白痴爱做聪明的梦，小孩爱做大人的梦。我也经常发梦啊，事业的成功，生活的富裕，感情的纯洁。”说到这里，木兰华作出一番少女情怀的向往表情，“我的未来在梦里是无人能战胜，与骄阳并肩，在月下完满，是勇猛的骑士为美丽的公主不顾一切，战胜所有。”她侃侃而谈，像诗歌一样吟诵着，难得可爱的一面。
　　最近，木兰华也有很多烦恼，其中最令她困扰的事情，就是租房了。虽然暂居在同学赵郡儿家，而且对方也表示她可以长住，可一直打扰人家也不好。
　　每天下班后，木兰华还要约中介看房，只是要找到钟意的房子太难了，特别是预算有限的情况下。回到家里，木兰华累得全身乏力，只想倒头睡觉。
　　“你们公司最近很忙吗？”赵郡儿问道，“早出晚归，疲惫不堪。”
　　“忙！忙着年中购物狂欢节，还有秋季新款的事情。”
　　“这么早就准备秋季服装了？”
　　“时不我待，现在都有点晚了。”
　　“那这次狂欢节有什么好事关照？我可是打算大出血一次。”
　　“哎，现在的优惠券在网上随处可见，你以为像以前那样，还要找人领？”木兰华说，“不过，这次我们店的优惠力度真的很大，而且款式、质量都很不错，你可以去看看。有些都是成本价了，甚至成本价之下，非常难得。”
　　“你们老板原来不是觉得优惠力度太大吗？你跟你那位前辈说服老板了？”
　　“主要还是他吧！工作半个月，感觉还是不错，就是缺了点自信。”
　　“那你给他点自信啊！你不是自信心膨胀了吗？”
　　“哈哈，哎。”木兰华笑道，“他说做人最好还是谦虚点，不能太高调。可是，在这个社会上，人如果说话不大声点，不高调点，很难有出头日的。别人欣赏你，除了能力，还要懂得包装啊！”
　　“好搭档，有你高调就行咯。”
　　“对了，我还没找到满意的房子，所以还要打扰你一阵子。”
　　“没关系，反正我爸妈长年在国外，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你住在这里，还能陪陪我。”
　　木兰华抱着赵郡儿笑道：“谢谢！不愧是我最好的姐妹。”
　　“啊！你这么说，阿霞她们听到了会生气的。”
　　“咦！好姐妹还在乎这个？”木兰华说，“说起来，很久没跟阿霞、小玲、晓晓她们一起聚会了，找个时间一起逛街？”
　　“行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要等到年中购物狂欢节之后，下个星期就OK了。”
　　“行，我待会在群里说声。”
　　“郡儿，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一般般吧！”赵郡儿说，“幸好教的是高中生，我那些教小学的朋友，啊，都快被闹疯了。”
　　“有没有那么夸张？我们以前也都是小孩。”
　　“当然不夸张了。”赵郡儿说，“讲真，小孩还是混沌状态，等他们接受社会和成人的熏陶久了，就会成为听话的中学生，之后是大学生，之后是优秀的成人。那个时候，就没那么吵闹，也没那么烦人了。”
　　“你这是话里有话。”
　　“人真的是很神奇。他们最擅长口是心非。比如，我们领导每次宣布重大决定，都会假惺惺地说，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好的建议可以随时提出，我们当领导的就是要听取基层声音，不断完善工作。这个时候要注意了，一旦你当真提出建议来，他们就会说你的思想很危险，会重新考虑你的职称和福利。这些，我们成年人其实一听就明白，可小孩不会明白啊！没有二三十年的人生阅历，真的搞不懂。”
　　“那你是在夸，还是在嘲讽？”
　　“很复杂！你们公司应该也这样吧？”
　　“差不多，可是有个遮风挡雨的人，就会好很多。”
　　“他说什么了？”
　　“保留你的赤子之心，这是你的财富。”
　　赵郡儿不由得吐槽道：“啊！好酸啊！”